由“潜伏”想起的关于那一辈人婚姻、家庭、感情的故事
-- 大宗师
近来市面上热炒“潜伏”,太太忍不住就去把“潜伏”搞到手,看了后,觉得“潜伏”的确不赖,孙洪雷演技也大为成熟,但还是认为“暗算”实乃这类片子的开山老祖,虽然故事情节曲折丰富赶不上“潜伏”,但就是这么几个人,就这么几天,天天服装、道具都一样,在这么几间小屋子里把当年谍报斗争的惊险、残酷,把主人公的大智大勇、坚强信念、心理斗争刻画得惟妙惟肖,让人欲罢不能。“潜伏”的一条主线就是余则成和左蓝、王翠平、晚秋的感情纠葛,这让我想起听说过的几个他们那一辈人婚姻、家庭、感情的故事。
以前有个同事,年纪比我大不少,是上山下乡那一批,78年考上人大,也姓余,80年就到了北美。他跟我讲,他刚来的时候,除了几个老华侨,很少能遇见大陆来的,80年出来的太少了,我自然就问他怎么能在80年出来。他告诉我,他祖父原是共党的高级特务,年轻时和周恩来、董必武等一起混的,资格应该比余则成要老的多,但和余则成一样为共和国的建立做出了特殊的贡献。老家有个原配就是他祖母,他祖父49年和年轻的小太太去了台湾,后来又辗转来到了北美。组织上对他祖母、父亲、叔叔等非常照顾,送他父亲、叔叔去苏联学习,回来后就成为中科院某所的技术骨干。改革开放后,他父亲与他祖父家联系上了,那时他祖父已去世,但他祖父和小太太生育的他的姑姑、叔叔们愿意帮助他出国留学。他到了国外,见到他姑姑,他姑姑告诉他这所房子就是他爷爷留给他的。真是出身好,谁也比不了,那时出国留学的,身上一个子儿也没有,他倒好,一来就有一栋房子。
有个老师曾给我讲起过他年轻时求学的经历,他上中学时,正赶上文革,学校也没课上了,他就回家务农。他祖母讲,“娃儿,你洋学也学得差不多了,该学学我们中国人自己的玩意儿了,我推荐你一个老师傅教教你中国的东西”,于是他就跟随这位老师学习中国文化,儒、道、医、山、命、卜、相,都学了个遍,直到他被保送为工农兵大学生,他后来成为文化界、医学界很有名的一个奇人。他跟我讲,他的这个老师很有来历,年轻时曾和毛泽东等人相识,少年得志,很早就位居省长。一次到下面巡视,见到几个县里面刚抓到的所谓赤色分子,其中一个仪表堂堂,颇具儒风,似是一个读书人,就把他单独找来会话。谈话间觉得此人学问甚高,气宇轩昂,将来一得时运必有大造化,便向县里下面的人发话,讲他是被冤枉的,放他走。49年时,他将他的原配、孩子、家产都移去香港,一个人和年轻的小太太隐姓埋名留在大陆过清贫的生活。一日出行,见到一批人马,为首的一个一见到他便大叫:“这不是X省长吗?”,他抬头一看,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年他放走的那个儒生。这个人马上将他请入他的官邸,此人现在正是他所在的省的省委书记。酒席当中,两人免不了要叙叙旧,那人自然要表示一番感激之情。酒后,那人就提议老先生出山,到政协作领导工作,老先生就答应先考虑考虑。回到家后,和小太太一商量,这小太太是老先生的红颜知己,一听就明白了老先生的意思,两人就决定立即动身出走,乘星夜火速逃离。几天后那省委书记见没反应,就差人来探视,一看已人去屋空。省委书记听报后,叹口气,大赞老先生有上古隐士许由、巢父之风,就算了。
在国内所里读研究生时,有一个下一届的室友,一日闲谈,他就讲到他的外祖父原是国民党南京军事学院的一个少将教官,年轻得志,风流倜傥,有了他外祖母这个原配,还到外面养了个小,解放后国家废除一夫多妻的旧婚姻制度,推行一夫一妻制,他外祖父必须有个取舍,他外祖父就把大部分财产给了原配和孩子,然后毅然决然的和原配离婚,正式娶了小太太做妻子,一直生活在一起,直至去世。
那个时代,男人的第一次婚姻大多是封建式的包办婚姻,当时和异性也没什么接触,又没什么性教育之类的东西,自己什么也不太懂,稀里糊涂的就在一起了,日子长了,自然也有了感情,但这更多的是亲情,是责任,男女之爱恐怕不多。后来出来混,风气渐开,有机会接触到很多年轻的现代女性,那从来也没有经历过的朦胧的男女之爱,自然就会复苏。那时,有钱、有地位、有身份的男人养个小是时尚,一来二去的,也就有个二奶了,但传统的“糟糠之妻不下堂”、“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思想对他们仍有相当的约束力,于是乎他们对原配、对孩子的责任、亲情并不能忘怀,当他们必须在原配、小太太之间作个抉择时,他们就不得不对他们对家庭、婚姻的亲情和责任,对他们的爱情做个交待,其结果大多是“最难消受美人恩”,选择爱情,爱情至上,选择和小太太一起生活,但对原配、孩子则给予现实的利益、给予物质的补偿。譬如那位老先生,49年天下大乱之际,小太太竟愿意舍弃去海外过富足、安定的生活的机会,而和他留在大陆乡间一起过动荡、清贫的隐居生活,若不是心贴心的知己,若不是铁一般的伟大崇高的爱情,实在是找不出什么其它的理由。其原配固然不理解他,但他必须对原配和小孩做个安排,使他们衣食无忧,生活安定,这样他才能心安理得的和小太太去过双宿双飞的爱情生活,于是乎他就将原配和小孩送去香港,并将所有财产给了她们,而留给小太太的则是他的爱情,他的人。这使我想起早年在一个Mall里,一个菲律宾钻石商对我讲的一段生意经。他讲,向顾客推销钻石要猜顾客是给太太买的,还是给情人买的,给太太买的,则不太容易推销大钻石,而若是给情人买的,则容易做成大买卖。因为太太拥有家里的一切,房子、车子、孩子,就算闹掰了,法律上也有至少一半的财产,但情人除了爱情,什么也没有,所以大钻石对太太意义不大,但对情人意义极其重大,你若看到年轻貌美的女孩有个硕大的钻戒,没准儿就是老情人送的。责任、亲情、爱情不能统一的男人,不仅对于女人是个不幸,对于男人自己,又何尝不是个悲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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