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想在父亲节写点什么,但害怕勾起对父亲的回忆而伤感。我父亲只是一个平凡而老实巴交的农民,而且只读过三年私塾,从来也不会有什么高谈阔论。在我的记忆里,他只是来来回回读我中专毕业后给他买的三国演义,西游记,隋唐演义。母亲47岁病故,那时父亲才51岁,他坚守对母亲的爱。我一直和父亲睡,直到出去上学, 在这近十年的时间里,几乎每夜都会被父亲梦中的哭声惊醒,他醒来后常常用他粗糙的手擦去我的眼泪(这些在我的回忆父文中有详细的记载)。
农民有农民的伟大,有自己的哲学。他们的伟大之处甚至高于达官贵人和文人墨客。父亲四年前故去,没有给我留下什么-没有房屋金钱,没有祖传珍宝,但他给我留下的三条人生的哲理,让我受益终身。
第一条哲理就是,一些小事,顺手就干了
父亲的勤劳,在当地是有名的。即便是九十多的高龄,也常常会拿着一把锄头,清理田垄的杂草,填平四五百米乡间小路的坑坑洼洼;他会及时扫除门前过节的鞭炮屑和家里的瓜子花生壳。种菜施肥更是不在话下。家里的兄弟姐妹常常对老人家说:你就不能闲着? 父亲就会笑着说: 这些小事,顺手干了。
想想现在多少家庭为了这些小事,吵得不可开交,如果人人都有我父亲这种心态,自然会减少多少矛盾。我在美国的一个室友,从来不搞家里的卫生。 其实,用十分钟时间去吸尘,你又亏了什么,你在饭后用三分钟时间洗一下碗,你又亏了啥?实验室的-80度冰箱的橡胶密封条上,常常会结冰块,我不时地清理,至今16年,我也没有亏啥。 更有一些举手之劳的小事,很多人就是不愿意伸手, 如公共吃饭的地方的洗碗槽,大家在洗碗后就不会伸手把剩饭菜屑顺手丢垃圾桶里, 我看见后也会默默地清理。我想,顺手能干的事,很自然地干了,不要拿来表功。很多小事情其实就是举手之劳,诸如实验结束后顺手擦拭实验台,可是很多人就是不愿意动手。
第二条哲理就是,苦是人吃的,亏也是人吃的
父亲为了养活我们七个兄弟姐妹,吃了多少的苦? 他熬了多少春夏秋冬寒酷蚊虫的夜晚,织蚊帐和土布,就是为了一点点少得可怜的钱。“苦是人吃的”是他的口头禅。赚五六分钱一尺布,如果送料的人家没有钱,有时三四分钱也算了,“亏也是人吃的”。这样的勤劳和宽以待人,我想世上不多。
在现在以自我为中心的社会,人人为名为利,争吵得不可开交。从事研究的人员,多少为了作者排名,而大打出手。 自私自利,主观上为别人客观上为自己,曾经引起多少的争论? 学生中多少恨不得只有自己和老板作为文章的唯二作者,甚至把自己贡献不多的文章, 要抢一作?他们是自私的,能抢的利益是非抢不可,认为这样会有伟大的credit。遇到这样情况,我也是泰然处之,“亏也是人吃的”,由他去。也许你可以得到一次,但你丧失了别人对你的信赖,这样你失去的更多。
第三条哲理就是:凡事不能尽其然
其实很久我从字面上不很理解,不过这是我老家通用的说法。不知道是不是来源于“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查阅度娘,说是: 尽在尽然这个词语中表示的意思是“都,全”
如,尽是白的。尽收眼底。尽释前嫌。 尽然表达的意思为:完全这样。 例句:你以为他说的都是事实?不尽然吧。 这个尽字,好理解,意思也“都,全”,这里应该是动词,作“满足”解。 这个“其然”,是一个复合名词,当“你的愿望,你的欲望;或他的愿望,他的欲望”解析。 在家境还不宽裕时,父亲不愿意麻烦后人,自己做饭,但他一直带着孙儿孙女。老人家也养了几只鸡,然而鸡蛋是舍不得吃的。 常常煮一两个鸡蛋,会拿去喂孙辈。 我和二姐姐实在看不过去,可是老人家说:凡事不能尽其然。后来我工作了,也从来不想让老人家手头缺钱,可他一分一厘都舍不得用。让他买一点肉呀鱼呀吃,那就像要他命似的,一句话,凡事不能尽其然。可是,孙辈生病,上学,老人家会不假思索,倾囊而出。父亲自己这样清心寡欲,淡薄生活,我想世上少有,也赢得晚辈的尊敬和爱戴。 父亲这些伟大的美德,也变成了我生活的座右铭。勤劳,勤奋,吃苦耐劳也一直是我生活的动力和源泉。助人为乐,少一点考量自己的得失,并且淡泊名利。当你工作努力,心态淡定,再注意锻炼,这就是健康的生活。俗话说,良田万顷,日食一升,广夏千间,夜眠三尺。人生太多的欲念,是为万恶之源。
我写这一点点的文字,以纪念我伟大的父亲。也祝天堂里的父亲节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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