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有了新任命,要到东欧某国上任。周一从惠灵顿飞来,停留几个小时就要先飞杜拜,然后转飞伦敦。我到国内机场接了她,再往国际机场办理了登记手续,取了登机牌之后回家休息。 回家的路上,我又一次想起我家娘子当年对女儿说的话。那时女儿还在念大学,说到毕业后的志向,女儿说想当外交官,她妈妈大泼冷水,说她不适合。原话大概是这样:“搞外交的人往往是笑嘻嘻地伸出一只手与你相握,另一只手拿着刀子藏在背后。像你这样听到不合意的话就黑脸的人,当不了外交官。”女儿对这样的说法不以为然,说那是你们那个年代人的想法。 女儿大学毕业之后,十一年来一直在政府部门工作,先是被“新西兰统计局”Stats NZ 招募,后来转职到“公务员事务局”State Services commission ,七年前终于得偿所愿进入了“外交部” Ministry of Foreign Affairs and Trade。在外交部的头几年一直从事内务工作, 两年多前短期外放到驻日大使馆任二秘,积累了一些前线的工作经验。几个月前,东欧某国有一个副大使的空缺,女儿就递了申请书。经过一番考核,三月份确认获得这个职位,本周一正式启程赴任。我看了她这次的行程表,是一趟相当漫长的旅程。从奥克兰到杜拜要花约 17 个小时,在杜拜停留两个小时后,再飞约 8 小时到伦敦,全程要花超过一天时间,幸好在伦敦会停留三天再起程飞东欧驻在国。 女儿驻日期间,我们两口子曾经特意飞到东京看她。新西兰驻日使馆资源相当充足,多年前在涉谷区神山町买了一块地建筑了自家的办公楼和宿舍。新西兰驻日使馆的办公楼和宿舍都是西式建筑,但是两个区域之间有一个日本式的庭院。宿舍是相连但各自独立的三层楼房,当时小女住的是其中一幢。楼下是客房、一个相当大的卫浴和洗衣房;二楼是客厅、厨房、饭厅外带两个阳台;三楼是一个大大的主卧室和浴室。我们抵达东京的时候是晚上,女儿说隔天才带我们细细参观,于是一家三口只在室内闲谈。第二天早上,我起得比较早,洗漱之后就外出散步。出了院子的侧门,往右走能走到涉谷那个很出名的十字路口,也就是经常出现在影视作品中的涉谷站所在处,我们头天晚上已经经过了,于是我左转信步而行。走了二十多米,看到与使馆比邻的是一条宽阔的车道,车道长约三十多米,然后有一个弯,从外面看不到内里的建筑物。车道口放置着木制拒马,拒马旁边还站立着一个警察。警察很有礼貌,迎着我的目光微微点了一下头,我也点头回礼。由于没有任何政府机构或商社的标识,我想这里也许是某个大人物的居所。东京九月的清晨,街道上没有什么行人,偶尔会有一辆汽车缓缓驶过。我走了大概三十分钟,从另一条路绕回了使馆。回到住处,妻子和女儿都还没起床。我自己到二楼泡了杯咖啡,一边慢慢享受, 一边从二楼的阳台向外看去。饭厅旁边是一个晾晒衣物的小阳台,可以看到紧挨着使馆围墙的另一边是一片日式建筑物的屋顶,也就是我先前看到的,有警察站岗的那个地方。我上网查看了一下,Google 地图上有标示出新西兰驻日大使馆,邻居那块地和使馆的占地面积差不多大小,却没有任何资料。女儿起来之后,我赶紧问她旁边是什么性质的建筑物?她说那是现任日本副首相麻生太郎的一处物业,但是他并不常在这里住。 女儿在家里呆了两个小时左右,喝了两碗她妈妈为她煲的“老火靓汤”,接着又要动身到机场去,开始她这趟东欧的旅程。临行前,她说舅舅已经定了机票,计划在六月份到东欧去看她,问我们有没有兴趣也到那边走一走? 她妈妈说不去,一来旅程太长,二来那些地方没有什么东西好吃,没兴趣!对于东欧是否有美食,我并不清楚,其实也不太在意。我感兴趣的是,女儿在外交这条路上究竟能走多远?坦白说,我家娘子对女儿的评价虽然有点武断,但也不是全无根据。小女属于原则性很强,却不太擅长变通的那类人,诚如她妈妈所说,这在外交事务上是很大的缺欠。所以上次她被派到日本之前,我曾经与她仔细谈过一次,主要内容就是提醒她多留心那些资深的外交官怎样处理具体的事务,努力提高自己的业务水平以及调整自己的思维方式。这次的新任命,说明上级对她的工作能力还是持肯定的态度。不过,这次的职务与上次相比,性质上有了相当大的变化。使馆二秘之上还有一秘、副大使、大使,即使有事,也大有缓冲的余地。副大使则有所不同,譬如小女上任的第四天,大使就要回新西兰述职,为期两周。于是小女这个“新丁”就要当两周的代理大使。这个东欧使馆,除了驻在国的事务之外,还兼管邻近六个没有使馆的东欧小国的各项相关事务,听起来就不是一个轻松活。虽然说年轻人多些历练总的说来毕竟会有得益,但是正如俗语所说“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为人父母毕竟还是不能免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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