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我的妈呀,又到母亲节了。
去年此时,被网上时不时跳出来的广告给忽悠得,恋母情结高涨,忍不住想给远在杭州的老妈一个浪漫的惊喜。想着一贯节俭的老妈,若看到鲜花,肯定会批我花钱买了不实用的东西。就挑了一款图片很诱人的蛋糕,选好我要的祝词,让店家准时在母亲节的早晨,替我面带笑容地呈给她老人家。为自己这个创意激动了整整一星期,母亲节后的第二天,就迫不急待地打个越洋电话去讨赏。
“妈,母亲节快乐!蛋糕收到了吗?”我开心地问。
“多少钱买的?” “钱不用你操心啦,是早上11点送到的吗?” 第一次用这种网上服务,想验证一下品质如何。
“多少钱买的?”
“不贵的,才$$。”知道老妈不达目的不罢休的脾气。
“那么多钱,我到海丰西餐社可以买一个现做的,有好几层的鲜奶蛋糕了。”
“那。。。蛋糕好吃吗?” 我开始心生怯意。
“哪比得上海丰的,以后你还是少来这一套吧。”
碰一鼻子灰,一句好话也没有,这就是我的老妈。又一次的让我欲哭无泪,隔个太平洋,她老人家还是能一如既往的彪悍。
老妈这辈子,就是这样,自己干着吃力不讨好的事,她周围的人呢,吃力也不能讨她好。她自己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二瓣花,却还要把可怜的退休金给我舅舅还赌债,还“逼迫”她三个妹妹与她一起去填那个深不见底的洞;她骨子里崇拜“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为支持我爸,弟弟和我的学业和事业,行动上从来是甘为孺子牛,可嘴上我们又常常被她批得体无完肤。
其实老妈虽然有点“咯”,她身上还是可以找到许多闪光点的。在没有电脑的年代,老爸写些论文或文学作品什么的,无论多晚,我都记得老妈在昏黄的电灯光下,一遍遍的替他誉抄,直至没一个让她不满意的字为止。改革开放后,她又去学会计,在一帮二十几岁的同学中,她以四十多岁的“高龄”拿下第一。她生活上不是那么精明能干的,但在我童年的记忆里,没见过爸爸煮过一顿饭,去河里洗过一次衣服,都是妈妈在那儿边抱怨,边手忙脚乱地干。
说到底,老妈这辈子没好好享过清福。她来过美国数次,帮我照看幼小的儿女,后来又回国帮弟弟带孩子。她在美国时,虽然我们尽量带她去各处走走,但那时做学生囊中羞涩,是连买个麦当劳都要数一数盘尼的日子,所以过得是非常的节俭,能省就省,她对这倒没有怨言。只是在给她准备回去带的礼物时,她自己什么都不要,却把她能想得起来的亲戚朋友,包括原来的邻居都列在送礼名册上。本来想孝敬父母的一点钱,就化作了一大堆杂七杂八,啥都不是的玩意儿,我忍不住叨咕了几句,就把她惹生气了,在机场告别的时候,拒绝和我拥抱,还放狠话说:你这么不听话,下次再也不来了。一扭头,自己上了飞机。开车回家的路上,与老公发牢骚,为什么妈妈就不能理解呢,我们这都是为了她好呀。气乎乎地到家,走进孩子的房间,看到老妈码得整整齐齐的一堆堆小孩衣物,玩具。又推开自己的衣橱,也是一样的有着老妈的痕迹。再环视整个客厅,每个角落,满眼都有老妈的烙印。我仿佛看到了,临走之前,老妈还在默默地在屋内来回忙碌,尽量为我多做些杂事。我突然无语,心里有点堵,眼泪忍不住就哗哗地往下落。。。
又逢母亲节,这次不一样,我是满心欢喜的期待着。因为老妈就要来我家北美分区检查工作。如今小孩已能自理,不用她再操心,虽然她老人家肯定不会少 “ 操心 ” 的。自己也学乖了,争取不与她认死理,准备这把用糖衣炮弹来对付这个强硬派老妈,要陪她打麻将,让她赢到手软;要带她去出海巡游,看阿拉斯加的海豚戏水,让她玩到脚软;要每天甜言密语的伺候,让她听到耳软;以柔克刚,终极目标是把她的心忽悠软,虽然难度不是一般的高,我也要尽我全力去实现。
现在想来,老妈就好像是一在野党主席,她的存在,就是给执政党唱反调用的,是一面专照瑕次的镜子。在“骂声”中长大的孩子,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的,至少学会了忍耐宽容,少了些骄横跋扈;为了少挨骂,时不时地知道要反省,修理一下自己的小尾巴。就连女儿,在和我一起翘盼她外婆的同时,还不无担心地说:“外婆肯定要逼我学中文的。” 推开她自己的房间门,看着凌乱的衣物满地都是,她自己都乐了,对我说:“外婆来了,肯定是要给她骂死了。”
哈哈,我的老妈,看来不仅你女儿已准备好,连你的外孙女都也准备好欢迎你的大驾光临,你老人家就大摇大摆地快点飞越太平洋吧。
海棠花飞 http://blog.creaders.net/haitanghuafei/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