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图:冰上的潇洒
又逢冬季,与昔日什刹海沿岸垂柳春色尽消、湖中小岛一片肃然不同。加拿大的大部地区已然是冰雪世界,又到了滑雪的最佳季节,可不知怎么,脑中思绪驰骋,浮现出的却是什刹海往日热闹非凡的冰场“繁荣”,甚至耳边再次响起那久违了的冰场喧闹之声。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儿时因所住的胡同距什刹海不远,即便端坐家中,也能听到西面夏日泳场和冬日冰场传来的高音喇叭广播与阵阵熙攘鼎沸之声。 记得是一个小学与中学交替的冬天,与发小儿闲聊中,那冰场的声音隐隐传来,时高时低,带着一种无法抵御的诱惑,我们就是在那一刻决定:去学滑冰吧! 记忆中的冬天似乎比今天更加寒冷。一场大雪过后,大街胡同都覆盖着厚厚的冰雪,人行车压就变成了硬硬的一层,十分光滑,在阳光照耀下白得晃眼。每到此时,我们常常穿上厚厚的棉衣,脚蹬塑料底的棉鞋(布底的摩擦力太大)到外面去“打出溜儿”。有时玩儿得兴起,我们甚至可以从地安门一路“滑”到东华门打个来回。回到家中,棉鞋尽湿,又冰又冷,外加奶奶的一通数落。于是,脱下棉鞋放到火炉边上烘烤,不久便有颇为复杂的气味飘出…… 冰上体验,其乐融融 至于滑冰,比起“打出溜儿”来,自然“高大上”了许多。首先就得有冰鞋,而冰刀又分三种:花样刀、跑刀和球刀。最为普及的是花样刀。至于品牌,当时好像以国产的“黑龙刀”为首选。当然,倘若你能从国外带回一副“纯正”的加拿大冰刀,那可就“牛”大了! 决定既已做出,接下来就是冰鞋了,我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地安门信托商店,那里的二手冰鞋要比新的便宜很多,如果运气再好些,碰到旧鞋成色可与新的相匹敌也不一定。至于钱嘛,自然得在家中“软磨硬泡”了,他去找姥姥,我去找奶奶,反正最终是如愿以偿。 说干就干,岂不知评书云“杨家将话到枪到”?一路赶奔到信托店。店里货架上果然摆着一排冰鞋,有些只是单独一付冰刀,可以与其它冰鞋相互配套。冰鞋新旧程度不一,但多为花样刀,球刀最少。我和发小儿都看上了跑刀,一来滑起来速度快,过瘾;二来比球刀便宜,挑选的余地也大,而“花样”,好像该留给女孩儿。 当年要是能有这样的一双冰鞋,哼! 说到挑选冰鞋,除了鞋要合适,主要是看冰刀的刃,不能磨损太大。要知道在冰上,冰刀磨损比你想象的要大得多,通常是只滑了7、8次就没了冰刃,再也蹬不住冰。这时就要去打磨冰刃,冰刀自然是越磨越少,直到不能使用为止。当年什刹海周边有不少专门“磨冰刃”的摊位,但手艺自有高下之分,手艺高超的师傅干净利落,磨出来的刀既开刃,又省刀。 那时的小孩更多的是脚蹬自制的冰鞋 至今仍然清晰地记得,在我们抱回心仪冰鞋的当晚,便迫不及待地杀奔什刹海冰场。那时去冰场的人们都事先像出征的战士一样“武装到牙齿”:头戴遮耳棉帽、脖子上围着围脖、一身棉衣棉裤,手带“一四分”棉手套,两只冰鞋用鞋带拴在一起,一前一后搭在肩上,或者置于“军挎”中。还没上冰,就透着“威武范儿”。 1954年北京市冰上运动大会少年组花样滑冰,有着明显的前苏联味道 谁知一到冰场,兜头就是一个下马威:你先要在离冰面很远的地方就换上冰鞋并将换下的物品寄存起来。然后要走过长长的木制栈道方能到达冰面。而这栈道竟走出了我一身汗!第一次穿上冰鞋,如同踩着高跷,脚腕子又没劲儿,走上去晃晃悠悠,还要掌握平衡。好不容易到了冰上,还没醒过神来就是一跤…… 当年就是这样一路摔来,学会了滑冰。记得当时冰场上大多是比我们大好几岁的孩子,互相“犯照”、“拍婆子”和“茬架”都是他们干的事,像我们这等小孩儿,也就是一帮停下来观望的看客,顶多是起哄架秧子,一旦真要打起来,脱下冰鞋手握冰刀,那就是“凶器”,真的会见血,遇到这种情况自然是避之不及、逃之夭夭。 1978年前后的北海冰场 为了避开更多的人流,我们一般是最早一拨儿到冰场的人。一上冰就撒开了跑大圈,越跑越大,越滑越快,感觉耳边风声呼呼作响,周边“物体”(其实是人)快速后移,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畅快,不一会儿便寒意全无,满头是汗了。记得那时,学会单脚“刹车”十分牛叉,快速滑行中突然一个“刹车”,一脚抬起呈“金鸡独立”状,冰面上“跐”起一片白花花的冰粒,还伴随着“chua”的一声,吓得附近的女孩捂着耳朵尖叫,既潇洒又过瘾。当然,为了掌握这一“高难”动作,不知又摔了多少跤。 冰上初学者,从穿戴看大约是80年代初 已经不记得当年的冰场开到几点关门了,但我们总会滑到冰场高音喇叭响起清场的广播时方才作罢。我们意犹未尽地走出冰场,摘掉棉帽,头上冒着热气,顿感饥肠辘辘。冰场外小吃摊上“炸麻团”的阵阵香味将我们勾引过去,结果便是一手拿着一个麻团,边吃边聊,一路走回家中。 1978年北海公园化妆滑冰表演 后来进入了地安门中学,近水楼台,冬天的体育课主要就是滑冰。作为学校与什刹海冰场的“联合办学”,学校会经常组织我们晚上在冰场关门后去做冰面维护,当时叫“泼冰”。因为一场下来,众多的人在冰上运动会造成冰面裂缝、划痕和凸凹不平,我们要用水龙头往冰面上浇水,将这些缺陷填平,再经过一夜冰冻,第二天的冰面便又恢复如初了。而我们的体育课恰好都是上午(晚上是冰场对外开放时间)。体育老师带着全班来到冰场,没有冰鞋的由冰场提供,一般都是花样刀。换了冰鞋踏上冰面,光滑如镜的冰面煞是好看,周围都是同班同学,完全没有了晚间人满为患的烦恼,快速滑行起来如入无人之境,那感觉,绝对盖帽儿! 老师带着一群学生在上课 再后来,滑冰滑得愈发上瘾,欲罢不能。待到来年二月初开春,天气转暖,冰场为了安全不再开放,我们几个就来到什刹海东侧水闸附近的冰面上去滑“野冰”。现在想来,真可说是“无知者无畏”,我们在冰面上尽情地潇洒,脚下冰面不时地传来“空空”作响的声音,我们全当耳旁风,依旧照滑不误,却也没有因此而掉入冰窟窿…… 如此,年复一年,直到告别北京。十二年后再度回来,物是人非,再也没有去过什刹海冰场。 现如今的什刹海冰场依旧热闹非凡,冰面也较原来扩大了许多,但往日那充满热血与“江湖气”氛围早已荡然无存,那毕竟是一个疯狂的年代。 今年的什刹海冰场,想必又是另一番摸样? Ade,一去不返的当年什刹海冰场!Ade,逝去的纯真年代!
(文中图片均源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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