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每一次月亮的升起,一个古老的秘密就会复活并显示出魔力。
每一次月出都有其独特的情调。有有大又圆,充满信心的丰收的秋月;有羞涩,朦胧的春月;有升起在浓墨般的天空,那完全的,宁静的孤独,发白的冬月;有挂在干旱的田野上,被烟雾熏染的橘色的夏月。每一次的月出,就像美妙的音乐一样,激动我的心弦,然后又抚慰我的心灵。
如果我们毫无预料地突然看到一轮满月,我们会茫然不知所措,只能凝眸回望它那端庄的面容,而对那些凝望者,月亮是会有所赐予的。”
美国作家彼得.斯坦哈特用诗一样的语言,写出了一个西方人眼里富有魔力的明月。
海上生明月 天涯共此时
然而,世界上有那一个民族,比中国人对月亮有更特殊,更深沉,更亲切的情感呢?
“峨眉山月半轮秋,影入平羌江水流。
夜发清溪向三峡,思君不见下渝州”
“我寄愁心与明月,随君直到夜朗西”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诗仙李白,一生以月为伴,以月为友,留下多少咏月的千古名句,最终酒醉死于江心捞月,可谓明月知己,古今爱月第一人。
西方人喜欢展望未来,中国人爱好思索历史。一个春晴之夜,张若虚在芳草萋萋的江边久久徘徊,直到清辉洒满双肩,露水沾湿了袍角,仍在低声吟哦“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时初照人?”悠悠浮世,死生契阔,没有人找到过答案,千年未变的只有窗前明月。旧时月色皆可入画,更可以入诗词,旧时月色,是唐诗宋词里的月色。
旧时月色可以豪壮如 “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
可以清逸如“芦花深处泊孤舟,笛在月明楼”;
可以婉约如“无言独下西楼,月如钩”;
可以幽寂如“淮南皓月冷千山,冥冥归去无人管”……
旧时月色是动感的,如“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亦是静态的,如“鸟宿池边树,僧敲月下门”。
南宋淳熙三年冬至,词人姜白石重回被金兵铁蹄践踏的扬州,见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漾,冷月无声,四顾萧条,戍角悲鸣,不仅抚栏长叹:“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
“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山河破碎,往事难追,李后主的杜鹃啼血,既为千古绝唱,亦引来杀身之祸,成为他的屈辱囚徒生涯的绝笔……
“绿窗明月在,青史古人空”。
当你驾车奔驰在异乡喧嚣的街市里,偶然抬头望见的那一轮既熟悉,又陌生的明月,是否想过,这不但是你幼时躺在姥姥怀里听她讲吴刚伐桂,玉兔捣药时的那一轮明月,并且是千年之前的某一个深夜,诗仙在如霜的月色中不能入眠,举头望月,低头思乡的那一轮明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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