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较深的文学作品
-- 大宗师
幼时尚不识字,那时谈“文学作品”实在太早,但印象里幼时最早接触到的文艺作品就是电影“小兵张嘎”,模模糊糊的记得当时被大人抱在怀里去附近部队的露天电影院去看这个电影。小孩子自然是不懂规矩、不懂礼貌的,边看着电影上的情节,就边按着自己的理解,对着大人指手画脚的做“讲解”,据说吵得周边的观众都没法看电影了。稍稍大了一点,一日西哈努克来我们那儿玩,由大人领着去“欢迎”,见识到了他那标志性的灿烂笑脸和挥手的姿态,也看到了他漂亮的太太。托他的福,头一次看到了漫山梦一般的灯火和动人的歌舞,那时虽然很小,但那悠扬的歌声却始终存留在记忆之中。
一个“一号通令”,父母的单位就迁往山西阳泉娘子关,同去的还有其他部委的一些人员,特别是一些有名的“右派”、“反革命”之流。我们刚到的时候,还没有分配到房子,就和其他许多人一起暂时住在招待所楼里。小孩子闲不住,晚上就到楼道里乱逛,看到一间房门半开,就探头进去,看到一个中年人正在作画,便忍不住大叫“你画的没我好”,那人回头看到我,就笑道:“那你画画看”,我自然当仁不让的乱涂乱抹起来,他看了大笑,就手把手教我画。于是在我们搬到分配的房子去住之前,我天天晚上都找这个人学画,临搬走之时,他送我一大本苏联的铅笔画画册给我。由于这段经历,我在上中学之前,画画都挺出色,班里的板报一直由我出,也一直参加学校绘画小组的活动。中学时代则是“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的时代,就再也没有画过画,现在拿起画笔来都要打抖,但这个“老师”送我的铅笔画画册我却一直保留至今,可惜他究竟是谁我至今也不知道,只知道他是中央歌舞团的人。
我们在山西阳泉娘子关后来分配住的那排平房,住了四家,隔壁一家广西人,三个小孩,两个男孩,一个女孩,都和我差不多大,那个姐姐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眼睫毛,非常漂亮,性格十分倔强,常和附近农村的小孩打架。林彪自我爆炸后,我们去了华北,他们全家则回了广西。后面一家一对夫妇一个小男孩三口人,女的长长的乌黑的头发,雪白的皮肤,高挑的身材,一双大眼睛,一对深深的酒窝,美极了,那男的和那小孩黑黑的,可不怎么好看。这男的天天就是淘大粪,中午淘完了粪,他就经常把我们这帮小屁孩召集在一起,给我们读一部小说,他的声音浑厚甜美,他读的故事我虽然不知道出处,但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记得清清楚楚,这大概是我第一次接触到的文学作品。故事情节大意是讲在青藏高原的深秋时节,当地都要给牦牛剪牛毛,剪牦牛毛可不比剪羊毛,牦牛凶猛巨大无比,必须要有壮汉来将牦牛套住掀翻制服,他人才能来剪牛毛。主人公是当地出名的制服牦牛的高手,他儿子最近新娶进门来一个媳妇,是个不太讲话,也比较瘦弱的一个人,他对儿子的这个选择,不是太满意。这天他和他这个儿媳合作,他来制服牦牛,她来剪牛毛,开始他总有些嫌她手脚不利落。突然一头凶牛闯了进来,他轻敌失手,牛没套住,却被激怒,冲了过来,追着他在场子里乱跑,在这个关键时刻,他看似柔弱的儿媳三下两下便把这凶牛套住、掀翻、制服了。从此以后,他再也不敢轻视他这个儿媳了!我后来问我爸这个淘大粪的是个什么人物,他告诉我他就是中央歌剧团演“杨白劳”的男一号,因滥搞男女关系,就下放成了个淘大粪的。你看,搞文艺的,那个革命的时代还那么乱,长得不怎么地,有那么漂亮的一个老婆,还是要乱搞!
小学三年级时,大院里的小孩子兴看小说,我就让我妈从图书馆借书回来看,那时都是些“革命”书籍,看了不少,但一般都没什么印象,只记得有“西沙儿女”、“金光大道”等。不久毛主席号召学水浒,家家都有一套水浒,我便学开了水浒。古典小说我后来还看过其他一些,比如说“西游记”、“东游记”、“绿野仙踪”、“镜花缘”、“三国演义”、“红楼梦”、“三言两拍”等等等等,但“水浒”印象最深,觉着“水浒”写的相当有特点,那时每当读到梁山好汉们被朝廷招了安,便去打方腊,一个个丧了命,便忍不住落泪:当年热火朝天的梁山泊“革命运动”,就这么被 “修正主义” 投降派宋江完全断送了,宋江自己也被一付毒药要了命!76年粉碎“四人帮”后,文革时期被禁的古今中外的书籍慢慢的都解禁了,这些书自然要借来看,肯定看了不少,但有印象的只有大仲马的“基督山伯爵”、雨果的“悲惨世界”、高尔基的人生三部曲“童年”、“在人间”和“我的大学”、托尔斯泰的“安娜卡列尼娜”等。
中学以后理科挂帅,文学作品就没什么印象了,唯一有印象的就是那套著名的“数理化自学丛书”,觉着那确实编得不错。入大学后,同宿舍的一个同学特爱看琼瑶的言情小说,我也跟着瞎看,琼瑶的书差不多我都看过,但有印象的不多。毕业那年,兴看武打小说,毕业论文做完了,没事干,就天天看武打小说。书一借来,宿舍的同学们就抢着看,抢着哪本看哪本,根本不考虑次序。我大学四年从来不近视,最后半年床上挑灯看武打小说,看了个近视。金镛的所有的武打小说我都看过,古龙、梁羽生的也看过一些,最欣赏的还是金镛的武打小说。大三时,要求学选修课,我选了当代文学,便有机会接触鲁迅、曹禺、茅盾、巴金、老舍等的小说和徐志摩、闻一多、戴望舒的诗作,也了解了北岛、舒婷、顾城等诗人,那时正是年轻,对诗歌自然情有独钟,至今还记得徐志摩的“再别康桥”、戴望舒的“雨巷”、顾城的“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那时又是西方自由主义启蒙的时代,代表作品就是“走向未来丛书”,还真看了不少,但最有印象的并不是“走向未来丛书”,而是相关的房龙的“宽容”和当时最时髦的普里高津的非线性耗散学说。那时张贤亮的“男人的一半是女人”出名的很,看了看但也没什么印象,同样出名的“亮出你的舌苔,里面空空荡荡”确是看了心惊,这本书是当年第一次学运的导火索之一!
研究生时期,时兴“中国文化”热,那时老古人的书看了不少,什么周易、孔孟、老庄、内经、禅学都看了个遍,但又都不懂,直到后来出国以后在网上发现了南怀瑾的一些著作,才对以前看过的老古董有了些更深入的了解,当然还是不太知甚解。那时王朔的“痞子文学”挺出名,看了一些,现在也没什么印象了。出国后不久,Graduate School的朋友们告诉我,国内当时有两本热门书,一是陈忠实的“白鹿原”,另一是贾平凹的“废都”。我立马四处寻访,终于找到,被告知两日内务必归还,我就两天把这两本书全看了,还真别说,印象极其深刻,陈忠实的“白鹿原”真是不赖!从学校出来以后,看的书就越来越少了,实在记不得还看过什么书了。几年前去作了一个星期的陪审员,没事干,太太硬塞给我一本钱钟书的“围城”,读了读还是挺幽默的:八十年前的老海龟和现在的新海龟也没什么太大差别吗,中国知识分子千把年来骨子里都是一样的!另外好像就只有王力雄的“黄祸”了,当时看了还真吓了一跳,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中国发展得越来越好,离“黄祸”描写的情节越来越远,估计“黄祸”永远不会发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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