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的缘分—闻杨绛去世 --大宗师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我在大学选修当代文学时,课上老师讲,现在有个中国人很有可能得诺贝尔文学奖,这个人叫钱钟书,他的大作叫管锥篇,这本书没几个人能看下来。这是我第一次知道钱钟书这个名字,随后便知道了他的围城,知道了他的夫人杨绛,可是直到最近,我才知道杨绛是唐吉坷德中文版的译者,虽然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我已接触过唐吉坷德这本巨著。 钱钟书和杨绛,他们的历史,他们的围城,他们的作品,他们的观点,他们和江青的交情,特别是在文革时期,说什么的都有,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大人见大,小人见小,我也不想说什么,我只想说说钱钟书、杨绛和他们的女儿,他们三个人的缘分。我头一次看到杨绛写的“我们仨”时,就莫名的被这个书名感动了,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不知道是为什么。 杨绛在“我们仨”里写道:我们这个家,很朴素;我们三个人,很单纯。我们与世无求,与人无争,只求相聚在一起,相守在一起,各自做力所能及的事。碰到困难,钟书总和我一同承当,困难就不复困难;还有个阿瑗相伴相助,不论什么苦涩艰辛的事,都能变得甜润。我们稍有一点快乐,也会变得非常快乐。所以我们仨是不寻常的遇合。阿瑗长大了,会照顾我,像姐姐;会陪我,像妹妹;会管我,像妈妈。阿瑗常说:“我和爸爸最‘哥们’,我们是妈妈的两个顽童,爸爸还不配做我的哥哥,只配做弟弟。”我又变为最大的。钟书是我们的老师。我和阿瑗都是好学生,虽然近在咫尺,我们如有问题,问一声就能解决,可是我们决不打扰他,我们都勤查字典,到无法自己解决才发问。他可高大了。但是他穿衣吃饭,都需我们母女把他当孩子般照顾,他又很弱小。钟书于一九九四年夏住进医院。我每天去看他,为他送饭,送菜,送汤汤水水。阿瑗于一九九五年冬住进医院,在西山脚下。我每晚和她通电话,每星期去看她。但医院相见,只能匆匆一面。三人分居三处,我还能做一个联络员,经常传递消息。 一九九七年早春,阿瑗去世。一九九八年岁末,钟书去世。我们三人就此失散了。就这么轻易地失散了。“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现在,只剩下了我一人。 有个朋友在国内很有名,既是名医,又是诗人,他曾对我说,诗的好坏,但看是不是发自肺腑,出自真情,有真情实感的诗,必是好诗。诗是如此,文又何尝不是如此,发自肺腑、出自真情的文章,必是好文章,必将不朽。一切观点,学术思想,终将随着时代的发展、进步而成为谬误、垃圾,惟有人类的真情、大爱将与天地共存!钱钟书的女儿先钱钟书一年去世,随后钱钟书去世,子女在老人前面去世,总是让人伤感的事情,好在他女儿去世的时候已经60岁了,也算是老年人了,也就不算夭亡了,伤感之余,还有些凄美,令人感动:他们必是前生有约,此生相守,于是他们应约而来,又应约而去,前后脚随风而逝了!缘分那,这是什么样的缘分,必是千年的缘分。他们先行一步,必是在什么地方等候着,等候着杨绛;杨绛去了,他们终于可以团聚了,他们拥抱在一起,笑容如鲜花般灿烂:他们又可以再续他们的千年之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