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是》杂志在 2020年第 23 期刊登了文章《建设中国特色中国风格中国气派的考古学 更好认识源远流长博大精深的中华文明》,由于是根据习近平某次会议的发言整理的文字稿,所以作者署名为习近平。 该文明确表示“我国考古发现的重大成就实证了我国百万年的人类史、一万年的文化史、五千多年的文明史。” 不过根据现有资料,通过考古发掘所得,到目前为止,考古界手头所掌握的有关中国古代的文字资料只到商代,也就是大约公元前 1600 年,也就是说可以通过文字考据的只有三千多年。这与国际上公认的两河流域文化,也就是约于公元前 2900 年左右已经形成成熟文字的美索不达米亚文化有些差距。当然,近年我国有一些学者坚持认定,两河文化是西方考古学界出于贬损中华文化的源远流长而伪造出来的行径。也有人考证说金字塔是假的,英国人实际上是湖南人的后裔等等,对于所谓的美索不达米亚文化说不以为然。现在还没有足够证据显示人们已经广泛接受这些学者的论断。 习总书记看来也还没有受“大同思想网”那些学者们的影响。他在讲话中说到“比如,夏代史研究还存在大量空白,因缺乏足够的文字记载,通过考古发现来证实为信史就显得特别重要。” 最重要的是,习总书记高屋建瓴,为我国的考古学家指出了明确的方向,那就是“要坚持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深入进行理论探索,包括探讨符合历史实际的人类文明特别是中华文明的认定标准,努力建设中国特色、中国风格、中国气派的考古学,增强中国考古学在国际考古学界的影响力、话语权。” 也许是受到了习总书记讲话的启发、鼓励,2021 年 2 月 17 日,“文博中国”公众号发表了李维明先生的大作《二里头遗址祭祀陶文初识》 ,就 2000 年秋,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发掘出土的一块不规则形残陶片(2000ⅢT4⑩:40)进行了研究。首先,李先生认为:这不是一块普通的陶片,因为在这块陶片表面存有多个字痕。对于探寻二里头文化文字来说,这是一个重要的考古发现。 李先生对于该陶片上的四个“字痕”研究一番之后,得出一个结论,这是卜辞,文句可试读成“土(社)六蛇(龙)告”,文句所记之事为“在土(社)用蛇(龙)六(数量或次数)举行告祭。” 通过对以上四个“字痕”的解读,李先生的结论是:首先,这块存有祭祀陶文的陶片曾断为两块,经粘对修复后显示其上陶文字数至少有四个字。这一现象启示,以往有些二里头文化残陶片上所存单个或残缺字,存在因陶器破碎导致文辞分离的可能性。 其次,陶文简要记述地点、用牲、数量、祭祀等叙事内容。从而证明二里头文化有记事文字,按照二里头文化是夏文化的学说, 夏文化有文字的学术判断因此得以证实。 按理说,这样重要的发现,李先生不在考古学报上发表未免过于低调,客观上也可以推断,李先生自己对于这个“重要的考古发现”还是底气不足。然而他又不甘于让这个可能造成轰动的发现被忽略,于是先在国家文物局官方微博“文博中国”上试水。可惜事实的真相却相当残酷。2 月 18 日,“文博中国”微信公众号发布了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二里头工作队的说明《关于二里头遗址2000ⅢT4⑩:40陶片标本的情况说明》。全文如下: “文博中国”公众号2021年2月17日发表了李维明先生的大作《二里头遗址祭祀陶文初识》,我们看到后立即认真拜读,并找到《二里头(1999~2006)》(文物出版社,2014年)中的文字、图版、原始照片和陶片实物原件核对有关情况。 二里头工作队对于李维明文章中认为的“符号”做了解释:该件陶片系由两件残片拼合、粘接在一起的,原来的两片陶片分别出自2000ⅢT4⑩和2000ⅢT1H22,两个堆积单位的时代均为二里头文化四期晚段。因能够拼合,技师当时用黑色记号笔拉一条长线划掉了其中一个单位号“00ⅢT1H22”,并在接合处划了6条短线。 “将李先生大作所认定的4个字与《二里头(1999~2006)》图版二四二:4对照发现,此陶片上所谓“字痕”,系整理过程中记号笔的笔道和原器表裂痕等。我们早年整理资料过程中用记号笔划线,确有不规范之处,对大家使用资料进行研究造成了一些误导,在此深表歉意,将在以后工作中更加注意操作规范。李先生认为二里头文化存在文字,我们赞同这一观点,将在今后的田野考古工作中更加关注有关细节。”二里头工作队方面解释。 至此真相大白。从说明中看得出来,中科院考古所严于律己的态度令人赞叹。据查李维明先生是 中国国家博物馆研究馆员,历史学博士,主要研究中国夏商周时期考古学文化。李先生曾师从考古学家邹衡,并曾参与田野调查,对于考古队在出土文物上做一些必要的记号,大概不会太陌生。这次事件起因于《二里头(1999~2006)》(文物出版社,2014年)一文。而上述陶片之出土是在 2000 年秋天,20 年来,大概有不少人对二里头出土的物件作各种研究,成绩肯定是有的,不过都及不上李维明先生这次的“看图识字”考据成果那样令人振奋。可惜的是,“大胆假设”有了,“小心求证”却忘了! 李先生所摆的“乌龙”,又叫我联想到近日引起话题的“候选白酒院士”和“候选黄金院士”,莫非任何事物若加上“中国特色”的冠词往往就有了全新的涵义,学术也不例外? 拼合后的陶片 陶片的临摹图 李先生对四个“字痕”的推论
李先生的大作学术性很浓,虽然是外行读起来还是相当有趣,原文请搜索《二里头遗址祭祀陶文初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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