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沟林场搞一打三反运动时,局里一打三反办公室下来一个二人视察组, 领头的是王大学。王大学是林学院的毕业生,与我同期分配到林业局。 因为政治可靠,他在林场只呆了两个月就被抽调到局里一打三反办公室。
王大学的真名并不是“大学”。原来,在我们到林场之前,各林场都没有大学毕业生(也不需要大学生)。大学生是个稀罕物,所以工人们一般把新分来的大学生都叫做某“大学”。我当时有幸没被叫做“大学”,可能是因为我实在是不像个“大学”。
王大学下车伊始就一本正经地给我们做了“关于打击反革命破坏活动,反对铺张浪费,反对贪污盗窃、反对投机倒把”的动员报告。他慷慨激昂地教导我们要站稳阶级立场,毫不留情的打击阶级敌人和犯罪分子,保证无产阶级江山万年红。我当时觉得我们同是大学毕业生,应该有共同语言,所以我曾在私下里和他套近乎。可惜他没正眼看我,只敷衍了几句了事。
过了一段时间,我听说王大学被重用,提升为某林场的副主任。我当初还着实羡慕了一阵。又过了一年左右,突然听说王大学摊上了人命官司,死者是他们林场的一个女知青。
当年,伐木工的子女们初中毕业后只能参加林场的“知青队”上山干活。这些知青们没有城可回,他们的唯一出路就是等待林业局招工。但是招工的名额很少,给女青年的名额就更少。所以女青年们都使出浑身的解数争取招工。王大学的无产阶级立场没有像他教导我们那样坚定,不幸被资产阶级的糖衣炮弹击中,把一个女知青的肚子给搞大了。
那时正赶上中央下令严厉惩治玩弄女知青的干部。黑龙江省建设兵团的几个团长为这事都给毙了。王大学一看大事不好,如果让事情败露,不要说副主任做不成,能保住小命就不错了。他思来想去,觉得唯一的办法就是自己动手,打掉胎儿。他请假到哈尔滨买了一本医书和一套刮宫用的理疗器械,开始了他铤而走险的罪恶计划。他用甜言蜜语哄骗女知青,使她乖乖的配合。殊不知这刮宫手术与在台上口若悬河不同,这是要真本事的。结果王大学把女青年的子宫捅破,造成大流血。王大学慌了手脚,急忙喊林场的土医生求救。但是林场的土“诊所”没有任何医疗设备,土医生更是束手无策。林场距离林业局医院百十里路,又没有交通工具,大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女青年流血而死。
王大学的案子是“顶风上”,谁也救不了他。最后他被判了个死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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