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铃响了,我坐着没有动,等电话报号码,果然又是那个黑人,我没有接,“这是吉米,请你给我回个电话”。有完没有呀?我烦恼地想,一个星期里这人几乎天天往我家打电话,尽管我不接也不理睬他的留言,简直被他纠缠上了,这个世界上的事情真是料所不及。
起因要从两周前讲起,那天我在花店闲逛,一个陌生黑人迎面走来向我问好,满脸堆笑,热情洋溢,我觉得他友好的夸张,还是客气地回应了他,继续看我的花。他接着问我是不是要买花,问我想买什么花,明明是没话找话,我没有聊天的兴趣,又不愿难堪他,简单回答了他的问题,看他没有走开的意思,说:“我需要到那边找点东西,Bye。”
在我转身离开时,他说:“我想问一下,你需不需要有人给你家院子割草。”
听到这话我眼睛一亮,因为我正在为寻找割草人的事头痛。给我家割草的工人马上要离开这个地方,一个月来我一直在找新的割草人,没有想到屡试不成,十有八九的公司说他们已经忙不过来,无法接受新客户。偶尔有一两个人愿意来看看,也是嫌院子里有一处陡坡而不乐意干。眼看割草人离开的日子逼近,新的割草人仍然没有着落,我越来越焦急。
好,这人雪中送炭,找上门来了,要不说柳暗花明呢。我立刻来了精神,问他干这行有多久,目前有多少客户,用什么样的机器等等,他一一回答,没有什么不妥。只是不太明白为什么别人那么忙,而他需要靠瞎碰来招揽生意。我看他推着一只购物车,想从侧面得到些信息,便问他:“你买花?”
“买石头,为一个老太太的院子铺些台阶”他说。这话让我高兴,我打算探讨一下雇用他的可能,交换了电话号码,我告诉他我会考虑给他打电话,在合适的时候约他来看我家的院子,并估个价。
第二天是星期六,上午我刚起床,他电话就打来了:“这是吉米,你好吗?”话音还是那么热情洋溢,好像我们是熟识的朋友。对了,他告诉我他的名字叫吉米,他的年龄看上去在40岁上下。我对他的主动和近乎略感不舒服,但有人生性热情,不可过于指责吧。我告诉他下午可以来估价,不料他问我能不能在市图书馆和他碰头。这个要求不近情理又令人费解,我问为什么。他说不清楚来我家的路,我说我可以告诉你行走路线,并不难找。心里想着这人做事不专业,想找工作连路都不愿找,不多见。我详细告诉他怎么来我家,并说如果找路有问题,可以给我打电话。
下午他果然打来电话,说走到了一个标志性建筑,我说你走对了,顺着这条路一直上来,到三叉路口左转,几十米后就会看到我们街道的名字。他不停地报告走到了什么地方,看见了什么建筑,没有要挂掉电话的意思。我说没错,先这样,有问题再打给我。不出十分钟他又打来,问哪座房子是我家,我说23号,右边最后一家,我不是给你说了吗?他说看不到。我只好说,好吧,我到门外边去。我走出门,看见一部卡车在不远处转悠,他身子伸出车窗,拿着电话对我说找不到我家,这条街上很少见到黑人,邻居们有些诧异地看着他拿着电话大声嚷嚷和看到我后兴奋的样子,让我觉得挺别扭。
他穿着鲜艳的横条T-恤衫,干净的乳白色裤子,根本不像平日常见的工人装束。我带他看了草地,说了要求,问他能不能干,他说没有问题。谈到收费时,他问我给现在的割草人付多少钱,然后说,这个价钱挺合理,你也可以按这个价付给我,并问我什么时候开始工作,我说现在的割草人下周还能再来一次,如果需要帮忙,我会打电话给他。
倒是挺简单,其实也就是很简单的事,但他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自从下车后,他比上次碰到时更加多话,不停地发感叹,“你家的房子这么漂亮!”“这些花真美!”
要说别人夸奖说好话应该高兴,但以我们之间的关系,他的表现过于黏糊,让人不自在,起初我应付着说谢谢,当他问我是不是一个人住时,引起我的不快,那是我的私人生活,一个找活儿干的陌生男人这样打探不专业,不合适。 我忍住不快告诉他:“当然不是,我丈夫和我一起住。”我的口气里表露出不高兴,但他不管我的情绪,继续询问我有没有看过什么电影,听过什么音乐,晚上吃什么饭,等等,喋喋不休,超出了陌生的人的谈话范围,不知道是粗心,还有别有用心。凡事不能大意,我想还是找别人的好。我对他说我还有事做,我将和我丈夫商量是否请他帮忙割草,如果决定用他,会电话通知他。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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