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一夜的小雨，天亮时分才停，四周湿漉漉。老天爷仍然阴着一张脸，湖面没有了波光潋滟，一片灰蒙蒙。车夫一大早备好了车马，候在“镜里香”门外。天阴风大，一家人都坐进马车里。马车车厢宽敞，内壁衬有厚厚的毡布，还有一个小火炉，温暖舒适。车子朝南走了二十余里，风小了，天空也逐渐明亮起来。忽然传来一阵扑喇喇的声响，一只鸽子停在马车顶上。车夫停了车，双手把鸽子拢了，掀起挡风帘，把鸽子递进车厢。车内男子从鸽子脚上取下一个小竹筒，把鸽子交还给车夫。车夫把鸽子拿到车后，放到一排鸽子笼里的一个空格，给它喂了一把谷物。那鸽子笼共有四格，原先已有三只鸽子，见来了同伴，同时发出咕咕咕的叫声。原来这是龙乡特别培育的“跟踪型信鸽”，与一般只能在两个固定地点之间传递信息的信鸽不同，这种信鸽能追寻移动中的收信目标。

男子从竹筒中取出一张写得有字的蝉羽熟宣，细细读了，然后掀起帘子问车夫此间离先前所经过的“逍遥山庄”有多远？车夫回答说约七八十里之遥，男子吩咐车夫转向返回“逍遥山庄”。返身回到车厢中，女子问道：“天哥，为什么要返回‘逍遥山庄呢？”

男子说：“原来‘逍遥山庄’的鲁叔鲁婶及小梅与龙乡有极深渊源，爪国王命我俩前往相邀三人往龙乡。”

女子说：“假使他们不愿意去呢？”

男子说：“真妹想得真周到，信中提到，只须说出‘ 雪莲雨荷’四字暗语，鲁叔鲁婶自当明白及赴约。”

女子说：“那雪莲雨荷是什么意思呢？”

男子说：“这个为兄也不清楚。想来要回到龙乡才知分晓。”

正午时分，冬天的太阳照在人身上暖洋洋，“雪山云梅”门外，店主夫妇的宝贝女儿小梅手里拿着一根枯枝在地上画着什么，神情专注，一条大黄狗趴在一边，懒懒地看着小梅。小梅画着画着，忽然间对大黄狗说：“大黄，我画的梅花好看吗？”大黄听得小梅叫它，低低汪了两声，原先趿拉在地上的尾巴摇了一下，又垂下去了。小妹歪着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作品，耸了一下小巧的鼻子，笑了。大黄忽然从地上站起来，把小梅吓了一跳，刚要骂一声大黄，却见大黄警觉地望着官道。小妹顺着大黄的目光看过去，立刻拍着手喊：“爹！娘！真姐和天哥回来了。”说完就向着官道跑过去。鲁叔和鲁婶急忙从店里走出来，只见那一红一白两匹马上坐着的一男一女，还有跟在后面的那辆马车，正是小妹口中的“天哥真姐”一家。鲁婶向着小梅喊：“小梅你慢点，当心摔倒了。”看到小梅跑过来，马上的两个人赶紧下马迎了过去。待小梅跑到跟前，“真姐”一把抱住了她。小妹把头偎在真姐怀里说：“真姐，天哥，我好想你们啊。”真姐说：“我们也想你啊，这不是又回来了吗。”两人手牵着手一起走向“雪山云梅”。

整个下午，小妹一直围着真姐转。真姐的女儿小荷醒了，小妹就逗小荷玩，小荷还不会说话，但是小梅有办法把她逗得嘻嘻笑。小荷玩得乏了就睡，小梅就缠着真姐，要她给自己讲各种有趣的事情。“天哥”独自坐着喝酒，品尝鲁叔鲁婶为他制作的卤味小菜，看着小妹活泼的身影像穿花蝴蝶一样满院子跑动。天刚擦黑，鲁叔就招呼鲁婶把店招收起，准备晚饭。晚饭虽然只是些家常菜，却是荤素搭配相宜，味道浓淡适中。其中最为出色的自然是鲁叔的家传绝活 - 雪莲云爪及雨荷梅爪。晚饭过后，鲁婶说客房已经收拾妥当，请“真姐”带了小荷先去洗漱就寝，把小梅也带进了后院。鲁叔另烫了一壶酒来与“天哥”对饮。三杯过后，鲁叔首先开腔说道：“客官此番去而复返，必有用意，不知可否见告？”

“天哥”举杯致意，然后一饮而尽，回答说：“鲁叔，这次重访贵地，乃奉了王命来请贤伉俪带同小梅妹妹前赴敝乡，一叙旧情。”

鲁叔说：“老朽村野山民，何来与王家有旧？”

“天哥”说：“此事却非在下所能知晓，敝上吩咐只需提起‘雪莲雨荷’，鲁叔自然明白。”

鲁叔微微点头说：“原来如此。却不知何时起程？”

“天哥”说：“倒也不急，只看鲁叔何时方便。”

鲁叔问道：“小梅与尊夫人甚为投缘，可否多住几天？”

“天哥”说：“最多一两天，我等还要到杭州一行。”

鲁叔问道：“是要去访‘梅韵荷香’么？”

“鲁叔真达人也。正是，鲁叔何以得知？”

鲁叔捻须微笑说：“既有‘雪莲雨荷’，必有‘梅韵荷香’。客官先行，老朽此间事了便逕赴贵乡。”

“一言为定，龙乡见。”

“龙乡见。”

两人共饮一杯，相视大笑。

by 穿山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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