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間已經流逝 （三）

作者：山泉水

他們離開餐廳，直接步行到附近的爾灣高中。今天是周末，學校靜悄悄的。高中的愉快生活一幕一幕地浮現在莎拉和尼克的眼前。莎拉把尼克帶到爾灣高中，一個目的是想讓尼克看看他和她曾經就讀的校園。另一個目的是想幫助尼克儘快恢復車禍前的中學生活記憶。尼克非常興奮，一邊聽莎拉滔滔不絕地說，一邊努力地回想，補充一些還能記得的細節。

“你看，尼克，這裡就是我們早上在一起說話的地方，就在這棵樺樹下。”沙拉指着那顆枝葉豐碩的樺樹。這時，尼克衝着樺樹快步走去，大聲地呼叫：“嗨，莎拉！”兩人咯咯地笑了。

他們一路小跑地往校園裡走。

“還有，那邊就是你競選科學奧數俱樂部主席的小台子。我投了你一票的。”

“我的夢中好像也有這麼一幕，你站在我旁邊，我們一起跳起來歡呼，慶祝我當了俱樂部主席。” 尼克情不自禁地和莎拉擊掌，好像當年的情景就發生在此刻，仿佛時間穿越到了六年前。此時，整個校園裡處處蕩漾着青春的氣息。

尼克現在毫不懷疑，她就是當年那個活潑可愛的莎拉，那個在他夢裡頻繁出現過的女孩。“莎拉，我們當年在這裡留下了名字，我想起來了，跟我來！”

尼克一把抓住莎拉的手，小跑着來到了物理樓與文學樓交接處的一個角落。那裡有一塊碩大的天然石碑，上面有同學們的各種塗鴉。果真上面有尼克的名字，尼克開心極了，他們兩個哈哈大笑起來。

繞過教學樓，他們來到一片寬闊的田徑場，綠茵茵的草地被田徑跑道環繞着，沒有喧鬧的田徑場顯得格外安靜。他們坐在空蕩蕩的觀眾台上，遠處的主席台飄揚着一面藍白條交織的校旗，校旗的顏色有點陳舊，旗子的一邊被風撕開了。仿佛歲月總是在不經意間給你留下一道裂痕。

尼克想到自己沒有參加畢業典禮，不免心情也有些沮喪。莎拉也為他遺憾。他們就這樣默默無語地坐着。尼克想說什麼，可是欲言又止。有些話他還是忍住了，不想說，也不能說。莎拉安靜地坐着，依然沉浸在自己當年暗戀的情景里，今天既高興，又迷茫。她該怎么正視這有可能死灰復燃的感情。他們各自想着自己的心思。

好在尼克打破了沉默，站了起來。建議到草地上走走。他邊走邊打聽一些老同學們的情況。莎拉和他開心地聊着以前的點點滴滴，時而取笑彼此，時而追逐草地上啄食的白鴿。陣陣笑聲在空蕩蕩的草地上迴旋，太陽也自趣地地溜到了西頭。

到了尼克要離開的時候了。在大象吧餐館的停車場，滿臉春光的莎拉緊緊地擁抱了尼克。 “人生唯一的幸福就是愛和被愛。” 這是17世紀法國小說家喬治·桑德的名言。莎拉此時正有這樣的感覺。

時間隨着一絲絲微風，在不知不覺中悄悄地流逝。這一點，坐在候機廳的尼克感觸最深。能和莎拉重逢，他覺得自己好幸運。但是，深深的愧疚此時又回來了。如果把他現在的實情全部告訴莎拉，會是怎樣的情景？其實除了寫作，他什麼工作也沒有做，他只是用空殼子把自己的身體偽裝成一名銷售人員而已。他不想在莎拉面前承認自己是個失敗者，更不想讓莎拉失望。他很清楚，醫生告訴過他，他的生命最多可以延續一年。儘管他從失憶中慢慢恢復過來了，但是，大腦里的血管瘤越來越大，生命隨時都會有危險的。他不想告訴莎拉這些。他生命中最後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抓緊時間把這段逝去的青春記錄下來，編輯成書送給莎拉。

如果生命可以重來，尼克想，他願意把寶貴的初戀獻給莎拉。可是現實是一面鏡子，鏡子裡是一副軀殼，鏡子外才是真實的自己。

（待續）

當時間已經流逝 （二）

當時間已經流逝 （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