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鲍伯办公桌上的绿罗兰,零落地散在角落里,开始冒出来了几片黄叶子,珍妮小心地把黄叶子摘掉,并去取了一杯水,小心地给绿罗兰加上一点湿润。她多么不希望看见黄叶子长出来。这盆绿罗兰是她送给鲍伯的小礼物。绿罗兰已经从一颗小苗长成了茂盛的绿叶。平时鲍伯总记得把喝剩的茶叶包打开,把茶叶铺在土上面。然后把茶水浇在上面。这是她教他的办法。可是这些天黄叶子长出来了。珍妮唉了一声。他希望鲍伯也会像绿罗兰一样,顽强且生生不息。
他已经好几个星期没来上班。开刀后的结论是恶性肿瘤。公司大部分人都已经知道了他的病情。珍妮这些天有点担心他,办公室里其他同事也一样。
丹尼尔说:“癌症晚期,不知鲍伯能否承受得住化疗的痛苦。”
珍妮有点伤感:“为什么人生这么无常?”她自言自语。她有时觉得鲍伯不应该得这样的病。特别是在这样的时候,公司裁员在即,部门合并也已经完成。 要是鲍伯就此离开,太遗憾了。她心里也有点觉得杰夫不该乘人之危。如果杰夫不那么积极地自荐,也许谁也不敢坐鲍伯的位置。可这一切,可能由我而起。珍妮感到一丝亏欠。
星期天晚上,珍妮按约定去医院看鲍伯。来到医院,从护士那里知道,鲍伯的情绪还算平静。药物反应也得到了控制,开始能吃点鸡汤面了。在得到护士许可后,进了鲍伯的病房。他的太太蓝茜正安静地坐在他的身边。从门口看鲍伯,脸色依然那么苍白。看见珍妮近来,他的眼里露出了一点精神,挺起上身倚靠在床上,脸上挂着很勉强维持的微笑。
鲍伯企图用平时常用的口气说:“珍妮,最近好吗?”他还是那么开朗。
“第一句话给你抢先问了。我好。我能不好吗?你呢,看样子不错哦,和太太触膝谈心呢。”
“是呀,难得有这样的清闲。”蓝茜笑着说。
珍妮把手上的花交给了蓝茜。蓝茜说了声谢谢,就出去找护士要花瓶去了,还说要去楼下餐厅买点吃的,鲍伯还没有吃晚餐。
看着鲍伯日益渐少的头发,她心里有点伤感。“你现在好点了吗?”
“好多了,就是累坏了太太,有点难为她了。”
珍妮点点头,很庆幸他有这么一位体贴入微的好太太。
“你当年在韩国遇上蓝茜的时候,你一定看中的是她温柔,然后追求她,并把她带来美国。”
“是呀,一段好的婚姻,是上帝的安排。珍妮,我最想看到你也开始一段美好的姻缘。你也应该值得一个好男人拥有你。”鲍伯很想继续劝说她,但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怎么说下去才好。他怕刺激她的自尊心。但是他知道,如果这次不说,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说了。这个在他面前文雅矜持的女人,聪明中有点调皮。她谈吐稳重,思维敏捷。鲍伯欣赏她。就是不能理解为什么爱情离她那么远。
珍妮低着头,不好意思,这是鲍伯第一次关心她的个人生活:“鲍伯,你知道吗?佛教里这样说,一切天地自有安排,缘分若到,水到渠成。像你一样,如果你不在韩国外派工作一年,你怎可能和你的太太蓝茜有这么一场越洋恋,对吧!”
鲍伯知道她在回避,也不想让她觉得自己催她。就换了一个话题。
“公司还好吧!”
“不太好,大家有点担心。特别是部门重组,人员压缩在所难免。裁员即将开始。杰夫也把大家手上的工作合并。动作做的太大。大家都有一点想法。接下来,不知谁是那个该走的人。”珍妮本不想提杰夫,但是在鲍伯面前,好像有委屈想述说。但是不得其由,也就不再往下说了。
鲍伯好像知道她的心思:“你是不是对杰夫有什么想法?”
“没有,我就是觉得你要是不得这个病的话,部门主任就是你了。”
“谢谢你这么信任我。你知道吗,我的身体有好一阵时间不舒服了。所以没有接下部门改组的这摊子事。大概在公司正式通知改组前几天,就知道自己得了肿瘤。我告诉了彼得,并且想卸下主管的担子。同时建议杰夫接管质管部。”
鲍伯摸了摸下巴,继续说:“彼得考察了几个星期,最后决定让杰夫当主任,给我留下了主管的位置。杰夫是个能干的人,也是我信任的人。”
珍妮惊讶地张着嘴,呆在那里。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怎么会是这样?
她对自己的糊涂猜疑感到一丝内疚。如此内疚的心情,很快就显现在她的眉宇间。转而从她的嘴里溜了出来,变成了几声“啊 啊”。这几声“啊啊”连她自己都觉得“啊”得脸红。
就在她啊声未落,鲍伯咳起来了,一声比一声咳得厉害。这时蓝茜回来了,从快步踢踏的脚步声中,听到了蓝茜的焦急。
“我还以为是杰夫趁。。。”珍妮觉得差点说漏了嘴,赶紧打住。
“是的。他有这样的愿望,我对他也有信心。我年纪大了,也该卸担子了。”
此刻,珍妮心里很乱,与蓝茜聊了一会儿鲍伯的治疗进程后,也觉得该走了。她与蓝茜抱抱,说有事情可以找她帮忙,然后和鲍伯告别后,离开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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