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北京,在接受出国前的礼仪教育之前,我和锋约上娟和桓一起去了一趟圆明园。锋带上他的那台 120 照相机。那时的圆明园还是一堆废墟,只有几根断头残根的华玉柱还很不规则地立在残瓦废砖堆里。但我们四个人玩得还挺痛快的,让我暂时不去想今后长达两年多的分离将带来的痛苦。 国外礼仪教育,开始是对我们这一千来个学生一起进行的,包括当前的国际形势教育,爱国教育,还有组织纪律教育,等等。后又对分别针对各自的所去国家进行国情教育。对去西方国家的学生们,除了教他们西方人的礼仪之外,还教他们怎么使用刀叉,如何摆放咖啡杯,点心盘以及小茶匙。对我们去日本的,就教我们怎样使用日式浴室,不要在澡盆中用肥皂洗自己,等等,等等。 在北京二外接受了三天时间的出国礼仪教育的后,就到了出发的时间了。 妈妈也特地请假从武汉赶到北京来为我送行。妈妈还给我买来一个大红色的人造皮革箱子,帮我准备行装。这可真是:儿行千里母担忧啊! 由于飞机起飞的时间很早,锋在前一天就特地去了月坛的出租车队,叫好了一辆出租车。出发的那天早上,锋陪我母亲和我一起乘出租车到了北京首都机场,出租车费花了 28 元,对于当时的月工资还不到 70 元的锋来说,可以说是一笔较大的钱了。我曾跟锋商量过,其实去机场的 359 路公共汽车,首班车的时间也挺早的,但锋仍坚持叫出租,说,说不定这笔钱可以找教育部出国人员管理处报销呢。 我们到机场时,时间还比较早。北京的秋天,跟平日一样,天空清澈蔚蓝,红日阳光灿烂。那天我穿的是那套为我们结婚新制的藏蓝色的呢子西装,里面是浅绿色的的确良衬衣,新烫了头发。锋也穿了那套我为他订做的中山装。我们利用等候的时间,在锋的 120 相机里留下了我和锋、我和母亲的合影(可惜不知这些照片现在哪里去了)。 在机场上碰到了我们一起在大连培训的同学们,我们被分成去大阪和去东京的两拨,但都是在同一天出发的。同学们也都一个个穿得整整齐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和锋的告别,没有接吻,没有拥抱,只有双手相拉和四目隔着各自的眼镜片的无言对视。妈妈也是只默默地目送着我走开。 这是我第一次乘飞机,第一次出国。过边防检查,经安全检查,我都很平静,登机后,我得到了一个靠窗边的座位。随着飞机发动机强大的推进,我们上升到了空中,看到脚下渐渐变小的房屋,道路,我的眼睛模糊起来了:不知什么时候泪水充满了我的眼眶。对母亲的眷恋,对爱人的爱恋,对自己在其上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大地的留恋,一下子涌上了心头。。。。 看看我身边的同学们,个个很兴奋的样子,让我觉得自己怎么这么没出息了。前面等待着自己的是新的环境,新的课题,未知数肯定不少的,我可不能老是沉绵在女儿情中,要振作起来,以新的姿态去迎接将要开始的新生活。 飞机接近大阪上空时,传来地面消息:大阪地区阴雨,而且上空的气流不稳定。 经几次颠簸后,我们的飞机降落在关西大阪机场。我被飞机的颠簸折腾得头昏脑胀,还差点吐了。等飞机停稳后,我昏昏沉沉地跟着同学们走出机舱,来到候机大厅。使馆教育处的黄先生已经在那里等着我们了。黄先生给我们每人发了两个各装有 20 多万日元的信封和一张新干线的车票(大阪、京都的同学就没有车票了),嘱咐我们到了自己的学校后,先用一个信封里的钱支付学费,并马上在自己的住地附近找个银行,开个账户,把另一个信封里的钱存到自己的账户上,这可是三个月的生活费,要节省着花,吃住行都是它了。黄先生同时嘱咐我们要把自己银行账户号码和住址及时告诉使馆教育处,以便使馆今后给我们汇生活费、学费。然后黄先生把我们送到新干线的车站,告诉了我们上车的站台和时间,就带着大阪、京都的同学们走了。 我们这些同学里,跟我上同一趟车的还真有几位,因为到大阪下飞机的,多半都是去下行线的( 下り ),上行线(上り)的可以在东京下飞机。对这些同学我并不是很熟悉,他们有的在冈山下了车,有的则要到博多,去北九州、福冈。和我分到同一个山口大学的是年龄很小的小李,他是学地质学的,分配在山口大学理学部大学院。理学部在山口市的山口大学校园里,我要去的工学部大学院却是在山口县宇部市山口大学工学部的校园里。 这一路,除了在飞机上吃了点儿东西之外,中午在大阪机场没吃午饭。在新干线上,有的同学饿了,见有车中贩卖的盒饭,很新鲜,想买来吃,结果一看价钱就傻了眼,那么一盒盒饭,要七百到一千日元,大家也只好伸了伸舌头、咽了咽吐沫,忍了。由于新干线车速很快,我那晕飞机的毛病还没完全好过来,再被这飞速的车速来雪上加霜,就没有一点儿食欲了。想到到站后要和这些同学们分手了,跟大家还真有些依依不舍的呢。车窗外的景色也没能吸引我,因为这新干线不是钻山洞、就是过高架桥,只是到站时,看到车站、站台,当然还有车厢里都是那么干净得一尘不染,让人感到遐熙、舒服。 新干线的列车在新山口站停下后,我和小李拖着各自的行李下了车,山口大学的学生係(负责学生事务)的黑田先生已经在车站等候我们了。 漆黑锃亮的皇冠车里是雪白的车座套,我们被带到了大学的招待所里,那里的一切设施都是纯日式的。黑田先生招待了我们一顿晚餐,但我的胃口仍是不好,没吃多少,他也没强劝。饭后,等招待所的人跟我们讲解了设施使用方法后,看我们也因一天的旅行疲乏了,告诉了我们明天早上九点钟我们的导师会来接我们的,黑田先生就告辞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榻榻密上已经铺好了洁白的被褥,枕边还点着一盏小台灯。我也的确疲倦了,脱了外衣,洗都懒得洗了,就钻进了被窝。在台灯下给锋写了几个字,就困得支持不住了。我关上了小台灯,很快就睡着了。 留学生活,就这样开始了。 从头读起: 出国之前(1) 在禁止谈恋爱的岁月里(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