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近代民权运动发展史》(第三十八章) 最高法院的《格里斯沃尔德 诉 康涅狄格州案》，是一件背景复杂而充满了争议性的案例，因直接触及了个人隐私、女性权利、公众道德与宗教信仰而广受关注，七票同意比二票反对的压倒性裁决，把个人隐私权利与女权运动的浪潮，推向了风口浪尖。 回顾一下《格里斯沃尔德 诉 康涅狄格州案》的时代背景，或许有助于更加理解本案的重要性。1873年3月3日，美国国会通过了《康斯托克法案(Comstock Law)》。按照美国立法的传统，用提案者的名字来命名该通过的法案。 康斯托克指的是在美国近代民权运动发展史上，臭名昭著的安东尼·康斯托克(Anthony Comstock)。这位泛道德主义者于1844年3月7日在康涅狄格州新伽南(New Canaan, CT)出生，于1915年9月21日谢世，活了七十一岁。 康斯托克南北战争退伍军人，在服役时，深感军人言吐亵渎，道德堕落，影响社会，极思改革之道。退伍后，参加纽约基督教青年会(YMCA),大力鼓吹所谓的维多利亚时代道德观(Victorian morality)。维多利亚时代指的是1837年至1901年的英国社会而言，维多利亚时代道德观倡导的是清教徒式的保守生活方式，主要是清心寡欲与不容忍犯罪。 维多利亚时代道德观是一种伪善而虚伪的泛道德社会观，因不合潮流而被世人唾弃，自是意料之事。康斯托克在1873年，成立纽约反暴力社会党(New York Society for the Suppression of Vice)，自任总裁，挂着圣人的嘴脸来鼓吹仁义道德。 鼓吹仁义道德不奇怪，奇怪的是，这种伪善和虚伪，居然在纽约社会掀起一股复古之风，在这股妖风下，纽约州议会居然通过议案，认可纽约反暴力社会党为政府机构之一，并授权该党有、持枪、搜查、充公与拘捕的司法权力。凡是被这个不伦不类的纽约反暴力社会党认为是猥亵的、淫荡的、好色的、下流的文学与艺术的，一律严办，送上法庭，被法庭裁决之罚款，有一半归属纽约反暴力社会党，作为分赃式的奖金。 康斯托克利用这些奖金，公款私用，在新泽西州辛密特(Summit, NJ)盖了一栋豪宅，舒舒服服地住在里面，直到老死在那里为止，长达二十三年之久。 康斯托克死后，把他的所谓道德棒子，交给了死党约翰·萨姆纳(John Sumner)，由于过于伪善和虚伪，导致业务萧条，再次改名换姓，换汤不换药，依然乏人问津，最后在1950年，假借退休为名，关门大吉，一段祸害美国社会民权的闹剧，方才告一段落。 1873年，在康斯托克的所谓道德事业巅峰时期，影响所及，美国国会居然假戏真做，通过了《康斯托克法案》，并委任他出任美国邮政特别监察总长。康斯托克拿着鸡毛当令箭，按照《康斯托克法案》的指示，严格禁止使用美国邮政服务从事“猥亵的文学作品与不道德的物品”，违反者，一律镇压。 “不道德的物品”中，主要是指色情作品、避孕用品、堕胎药物与性爱玩具四大类。避孕用品正是最高法院的《格里斯沃尔德 诉 康涅狄格州案》的争议所在。 《康斯托克法案》的法理，来自源自英国的哈克林试验(Hacklin Test）。哈克林试验指的是在1868年英国司法史上重要的《里贾纳 诉哈克林案(Regina V Hicklin)》，该案是英国民权团体挑战英国在1857年通过的《淫秽刊物处理法(Obscene Publication Act)》司法大战。 虽然挑战失败，但为后代的民权律师，铺垫了一条奋斗的有效路线，意义重大，故历史学家称该场司法大战为哈克林试验。 ≈≈≈≈≈≈≈≈≈≈≈≈≈≈≈≈≈≈≈≈≈≈≈≈≈≈≈≈≈≈≈≈≈≈≈≈≈≈≈≈≈≈≈≈≈≈≈≈≈≈≈≈≈≈≈≈≈≈≈≈≈≈≈≈ 美国的政治体系，深受罗马体系的影响，但司法伦理，则甚受英国司法伦理的影响。哈克林试验的流风所至，影响了1957年最高法院的《罗思 诉 美国案(Roth V United States)》。 与《罗思 诉 美国案》息息相关的，是《艾伯茨 诉 加利福尼亚州案(Alberts V California)》，最高法院将两案合并处理，简称为《罗思 诉 美国案》。整件案件的重点法理，是围绕着一个主题在进行：色情作品是否应该亦被《美国宪法第1条修正案》言论自由条款保护？ 塞缪尔·罗思(Samuel Roth)是纽约市《美国爱神季刊(American Aphrodite)》的老板，因为杂志内容有性爱描述和裸照，被美国联邦司法部起诉，控以违反《康斯托克法案》的猥亵的、淫荡的、好色的、下流的文学与艺术罪名。纽约州法院裁决罗思的罪名成立，案件一路缠诉至最高法院，最后以六票同意三票反对的结果败诉告终。《罗思 诉 美国案》清楚地声明：淫秽刊物，不再《美国宪法第1条修正案》言论自由保护之下。 在二战期间，美国军人深受性病感染所苦，迫使美国政府正视避孕套的卫生与健康正面价值，进入六十年代，新一代美国人鼓吹的性解放运动，使美国联邦的《淫秽刊物处理法》形同虚设，名存实亡。美国有许多州，甚至于禁止任何有关包括男性避孕套在内的避孕的宣传与贸易，在潮流冲击下，全成为大众茶余饭后的笑话。 以性爱玩具店为例，这个一度是美国政府打击的主要目标之一，在大量民权律师的法律诉讼下，不是自我立法废除，就是被法院裁决违宪，到来六十年代中期，早已溃不成军。目前除了密西西比、阿拉巴马与维吉尼亚三个州尚存这种法律外，已经在美国绝迹。 《米勒 诉 加利福尼亚州案》于1972年1月30日，在最高法院开庭听证，两造律师各有法理，最高法院无法进行裁决，又于1973年11月7日再度开庭听证，还是没法作出裁决，九位大法官考虑了十九个月，在1975年6月26日，年终于作出了各打五十板的变通裁决：维持被告罪名成立的下级法院裁决，拒绝承认言论自由包括淫秽行为在内，但同时为淫秽的标准，设定了三大原则：第一，不管如何，在现代社会标准下，迷恋淫欲的人；第二，以明显恶劣之方式描写或形容特定之性行为；第三缺乏严肃的文学、科学、艺术价值的刊物。 先决条件有了，但是依然无法执行。前最高法院波特·史都华大法官的看法，正好击中法院裁决什么是淫秽的法理：“我今天无法指出什么是淫秽，但是如果我亲眼看见的话，我就可以确定了。” 在美国继续执行《淫秽刊物处理法》是有其困难的，原因是： 第一，联邦法禁止淫秽刊物，但始终拿不出一个统一的标准来说明什么是淫秽，什么是艺术； 第二，不仅美国政府司法部拿不出什么是淫秽的标准，连最高法院也裁不出什么是标准； 第三，无论是联邦或州级的议会，在立法时，亦面临着同样难以界定什么是淫秽的标准； 第四，从《美国宪法第5条修正案》与《第14条修正案》要求正当司法程序原则演变出来的定义茫然学说(Vagueness doctrine)，已经成为美国的司法伦理，在定义茫然学说的保护下，淫秽的标准，更是无法界定； 第五，由于对淫秽的认定标准属于人见人异的个人观点，除非淫秽的行为伤害到他人，负责无法将之付之司法公诉行动，导致美国的色情行业飞黄腾达，泛滥成灾。 ≈≈≈≈≈≈≈≈≈≈≈≈≈≈≈≈≈≈≈≈≈≈≈≈≈≈≈≈≈≈≈≈≈≈≈≈≈≈≈≈≈≈≈≈≈≈≈≈≈≈≈≈≈≈≈≈≈≈≈≈≈≈≈≈ 埃斯特尔·格里斯沃尔德(Estelle Griswold)是美国女权运动的著名领军人物，她于1900年6月8日在康涅狄格州首府哈特福德(Hartford，CT）出生。她的双亲都是天主教徒，感情破裂，但在教规约束下，宁愿同床异梦，也不愿离婚，这对格里斯沃尔德造成了极坏的影响，所以终生对伪善的天主教没有好感。 格里斯沃尔德喜爱歌唱，从小就梦想成为歌唱家，为了追求理想，不惜违反双亲意愿，到法国巴黎深造女低音歌艺，但因双亲病危，断学返国。1935年，与从事保险推销员业务的丈夫理查德·格里斯沃尔德(Richard Griswold)搬到首都华盛顿定居，鉴于音乐之路艰难，几乎没有突破的可能，于是毅然放弃，报名乔治华盛顿大学，改行学医，不出数年，成为学校的医药指导员。 二战时，格里斯沃尔德在阿尔及利亚与波多黎各从事难民服务，近距离的观察，使她意识到这些穷苦民族的祸源：这些国家对于节育的零认识，是造成了社会贫穷的主要原因之一。 1950年，格里斯沃尔德在康涅狄格州纽黑文(New Haven, CT)，以义工的身份加入人际关系委员会(Human Relations Council)为执行秘书，从事当时在康涅狄格州为非法的节育宣传活动。 1961年11月，格里斯沃尔德知道家庭计划与节育对社会的重大影响，于是连同耶鲁大学妇科医药教授查尔斯·巴克斯顿(Charles Buxton)开设计划生育所(Planned Parenthood)，推广节育服务。 巴克斯顿于1904年10月14日出生，于1969年7月7日谢世，享年六十五岁。这耶鲁大学著名妇科医学教授，是推动美国妇女节育的先锋人物，因在最高法院的《格里斯沃尔德 诉 康涅狄格州案》胜诉，导致康涅狄格州反对节育的《康斯托克法案》法律失效而闻名于世。 《格里斯沃尔德 诉 康涅狄格州案》的裁决，除了一举废除了天怒人怨的《康斯托克法案》外，还在美国开启了婚姻配偶包括避孕在内的绝对个人隐私权(right to privacy)的新民权运动。 格里斯沃尔德的高调提倡节育活动，受到了康涅狄格州宗教团体与保守势力的激烈反对与攻击。在医疗所外面的小型游行示威活动，时有所闻。 1954年1月，格里斯沃尔德以计划生育所执行董事的身份，将节育的概念与方法，推向邻州的纽约和罗德岛。 为了彻底摧毁康涅狄格州的《康斯托克法案》，格里斯沃尔德主动出击，协同富勒·哈珀(Fowler Harper)和凯瑟琳·罗拉巴克(Catherine Roraback)两位民权律师，入状法院，控告康涅狄格州的《康斯托克法案》违宪，是为美国近代民权运动发展史上著名的《菩 诉 厄尔曼案(Poe V Ullman)》案例。 ≈≈≈≈≈≈≈≈≈≈≈≈≈≈≈≈≈≈≈≈≈≈≈≈≈≈≈≈≈≈≈≈≈≈≈≈≈≈≈≈≈≈≈≈≈≈≈≈≈≈≈≈≈≈≈≈≈≈≈≈≈≈≈≈ 《菩 诉 厄尔曼案》是由两件类似的案件合组而成的。菩是假名，指的是一对年青夫妇，妻子一连三次，因为身体健康原因，婴儿在出生不久就夭折，巴克斯顿诊断结论是：如果继续怀孕，她将会面临生命危险；第二件事是一位妇女，因为身体不能接受生育而硬去生育，结果在生育后除了几乎丧命外，还造成了全身瘫痪。 在法庭上，巴克斯顿以专家证人的身份指出，在前两件案例中，该两位妇女没有其它选择，必须实行避孕，否则将会面临生命危险。 康涅狄格州法院裁决菩败诉。罗拉巴克将之上诉至最高法院，但挑战失败。最高法院于1961年3月1日和2日，开庭听证，1961年6月19日，五票同意四票反对结论出炉，以“《康斯托克法案》在康涅狄格州从未真正执行过，因而不存在是否对谁造成伤害之说，更不存在是否违宪问题。”为法理，裁决上诉无效维持康涅狄格州法院裁决不变。 ≈≈≈≈≈≈≈≈≈≈≈≈≈≈≈≈≈≈≈≈≈≈≈≈≈≈≈≈≈≈≈≈≈≈≈≈≈≈≈≈≈≈≈≈≈≈≈≈≈≈≈≈≈≈≈≈≈≈≈≈≈≈≈≈ 在《菩 诉 厄尔曼案》刚了后，康涅狄格州警察拘捕一位向加油站推销男性避孕袋的男子，控以违法罪名，而法庭判处罪名成立并罚款。这是一件小事，但是却影响到一个原则性问题：避妊是否犯法？ 《菩 诉 厄尔曼案》在最高法院的失败与后遗症，为格里斯沃尔德的挑战《康斯托克法案》带来转机。格里斯沃尔德与巴克斯顿对于最高法院形同儿戏裁决的怒气尚且未消，麻烦就找上了门。两位康涅狄格州便衣警察，以正常临检为理由，走进了计划生育所，要求检查病人的档案。 欲加其罪，何患无词。里斯沃尔德与巴克斯顿被拘捕，控以违反州法罪名，两人在警察局拒绝照相与指模，康涅狄格州治安当局不敢逼之过度，允许之。康涅狄格州法庭以“非法使用与传播避孕药物”的法理，裁决两人罪名成立，不需坐牢，但每人罚款一百元。 1961年9月9日，康涅狄格州治安当局查封了计划生育所。里斯沃尔德与巴克斯顿决定权力以赴，与康涅狄格州司法部斡旋到底。哈珀已经在1963年谢世，罗拉巴克聘请另外一位民权律师托马斯·爱默生(Thomas Emerson)，进行抗告。 为了得到最佳的宣传效果，两人决定使用真名真姓，是为改变整个社会面貌的《格里斯沃尔德 诉 康涅狄格州案》。案件最后被最高法院接纳，1965年3月9日开庭听证，罗拉巴克没有改变任何辩论策略，依然认为在婚姻中的配偶，拥有宪法赋予的避孕隐私权利。 1965年6月7日，最高法院以七票同意，两票反对的压倒性结果，裁决格里斯沃尔德胜诉。《康斯托克法案》自此在美国大地上消声灭迹，成为历史。所有的美国妇女，有权依照自己的意愿，决定是否采取避孕措施，更重要的是为美国女权运动，添加了突飞猛进的动力。 《格里斯沃尔德 诉 康涅狄格州案》是格里斯沃尔德人生的巅峰，功成名就以后，逐渐归于平淡，开始从公共视野消失。1981年8月13日，她在佛罗里达州迈尔斯堡安静地谢世，享年八十一岁，归葬康涅狄格州维勒斯菲尔德丈夫身边。 1994年，为美国女性争取到闺房隐私和避孕选择权利的格里斯沃尔德，名列康涅狄格州女性名人堂，得到应有的历史肯定与人生荣耀。 ≈≈≈≈≈≈≈≈≈≈≈≈≈≈≈≈≈≈≈≈≈≈≈≈≈≈≈≈≈≈≈≈≈≈≈≈≈≈≈≈≈≈≈≈≈≈≈≈≈≈≈≈≈≈≈≈≈≈≈≈≈≈≈≈ 1977年最高法院的《马希尔 诉 罗伊案》，是1973年使堕胎宪法化的《罗伊 诉 韦德案》的后续案例。凡是最高法院裁决有争议性的重大案件，都会受到保守势力与反对团体的反击和抵制，此乃惯见的常情。最高法院的处理方针，是兵来将挡，水至土掩，运用后续的裁决，使新案例得以顺利融入社会。 德克萨斯州的法律规定，除非由医生证明怀孕将导致母亲生命危险，或因强奸与乱伦而怀孕外，堕胎乃违法行为，任何提供堕胎服务的医生或医疗人员，亦是违法。 已经有两个孩子的诺玛·麦科维(Norma McCorvey)是德克萨斯州达拉斯(Dallas, TX)居民，1969年6月，她发现自己再度怀孕，由于黑市的堕胎诊所，全被治安当局封闭，无法进行黑市堕胎，于是她谎称被强奸成孕，要求批准合法堕胎，但是警察局没有她的报案记录为理由，拒绝受理。 1970年，麦科维委托民权律师莎拉·韦丁顿(Sarah Weddington)和琳达·卡费尔(Linda Coffee)，入状德州北区联邦法院，抗告达拉斯郡司法部长亨利·玮德(Henry Wade)，违反了她个人隐私，与《美国宪法第14条修正案》公平保护原则。玮德代表着德克萨斯州。 德克萨斯州联邦法官亚瑟·戈德伯格(Arthur Goldberg)引用1965年最高法院《格里斯沃尔德 诉 康涅狄格州案》的法理与判例，裁决德克萨斯州的禁止堕胎法律，违反了麦科维《美国宪法第9条修正案》赋予的隐私权利，但是拒绝下达废除德克萨斯州的禁止堕胎法律。 1971年12月13日，最高法院在裁决《美国 诉 芜特兹案(United States V Vuitch)》中，勉强裁决支持首都华盛顿的“除非怀孕将导致母亲生命危险，或因强奸与乱伦而怀孕外，不得堕胎。”的法律，没有违反美国宪法精神。 恰逢雨果·布莱克与约翰·哈兰两位大法官相继退休，沃伦·伯格院长委托哈里·布莱克门(Harry Blackmun)与波特·史都华(Potter Stewart)两位大法官，全权决定最高法院是否应该接受麦科维的上诉。 鉴于《美国 诉 芜特兹案》的勉强性，布莱克门与史都华两人决定把同类的《杜尔 诉 博尔顿案(Doe V Bolton)》与《杨格 诉 哈里斯案(Younger V Harris)》，连同麦科维案合并处理，是为导致堕胎全面宪法化的《罗伊 诉 韦德案》。 所谓“杜尔”，实际上是匿名的意思，在新闻媒体或法院文件上，为了保护未成年人或受害人的隐私，习惯性地均以“杜尔”称之。 伯格是理查德·尼克松总统提名的美国最高法院第十五任院长，素以思想保守与仇恨四性团体著名于世，在他自1969年6月23日至1986年9月26日的十七年任期间，恰是美国民权运动的巅峰期，堕胎权利、死刑废留、政教分离、种族混校等大事，全在这段时期完成，这些浩浩荡荡的时代潮流，几乎没有一件是他希望发生的。 最高法院没有一言堂，院长并没有太多的权力，尤其是在投票决案时，与其余的八位大法官一样，仅一票而已。在最高法院九位大法官形如九座山头的大环境下，伯格被架在奔驰的马车上，顺流而下，成就了与他思想与信念差异的“伯格时代”盖世功名。 《罗伊 诉 韦德案》于1971年12月13日在最高法院开庭听证，两位新上任的大法官威廉·伦奎斯特(William Rehnquist)与路易斯·鲍威尔(Lewis Powell)没有机会出席第一庭辩护，因而在1972年10月11日，再度开庭听证。 简·罗伊(Jane Roe)是最高法院为了保护上诉女性的隐私权的假名，实际上就是诺玛·麦科维。 在最高法院的辩论中，律师的法学修养与智慧程度，往往是决定案件成败的主要因素之一。有些律师为了调和法庭气氛，喜欢用幽默语言来制造有利自己的环境，但是运用幽默语言不恰当的话，效果适得其反，变成了笑话，甚至与成为一场灾难，代表德克萨斯州的律师杰伊·佛洛德(Jay Floyd)就是典型的例子，他站在讲坛上一开口，就把事情搞砸了。 佛洛德说：“谢谢庭上。那是一个个古老的笑话，刚才有两位女律师和我辩论堕胎的议题，但是一个男人去和两位漂亮的女性辩论这个问题的话，她们只会得到最后的一句话。” 没有任何人有笑容，整个法庭沉默了三秒钟，当佛洛德发现大法官们，齐齐铁青着脸而紧皱眉头，而伯格院长在怒目瞪视时，才知道自己这个取笑妇女的低级笑话，把事情搞砸了，混乱之下，只用了少量的时间来解释德克萨斯州为何不允许妇女堕胎的法理，把其余有限的宝贵时间，用在如何扳回自己恶劣势头和形象上。 到今天为止，佛洛德依然被认为是最高法院史上最糟糕的笑话，愚蠢行为的代价是引起大法官们对他极度的反感，听证刚结束，大法官们就决定判德克萨斯州败诉了。 在第二听证庭上，德克萨斯州司法部炒了佛洛德鱿鱼，德克萨斯州司法部长罗勃特·弗瓦斯(Robert Flowers)亲自出马，希望扳回败势。 1973年1月22日，最高法院以七票同意两票反对的票数，裁决麦科维胜诉，同时为各州制定限制堕胎法理，设下两大先决条件：必须保护妇女与未出生婴儿的健康安全。在这个先决条件下，在坏妊的头二十八周之前，妇女有自己决定怀孕的存留权利。自此堕胎在美国大地上，全面宪法化，但也激化了社会矛盾，更激化了保守与先进的抗争。 ≈≈≈≈≈≈≈≈≈≈≈≈≈≈≈≈≈≈≈≈≈≈≈≈≈≈≈≈≈≈≈≈≈≈≈≈≈≈≈≈≈≈≈≈≈≈≈≈≈≈≈≈≈≈≈≈≈≈≈≈≈≈≈≈ 1969年6月28日在纽约市格林威治村石墙酒店(Stone Wall Hotel, Greenwich Village, NY)，发生的当地警察，暴力捣毁同性恋活动场所事件，楸开了同性恋团体公开走出阴影，步向街头，用实际行动来寻求公平待遇与宪法权利的四性权利民权运动序幕，史称“石墙事件”。 三十四年后，在最高法院的《劳伦斯 诉 德克萨斯州案》中；一举击破了歧视同性恋的《鸡奸法(Sodomy laws)》,为2015年6月26日最高法院《奥贝格费尔 诉 霍奇斯案》的同性婚姻合法化，铺垫了一条可行的道路。 在1961年之前，美国所有的州全拥有歧视同性恋的《鸡奸法》。有些极端保守的南方州，甚至于将未婚男女之间的口交行为，亦列在《鸡奸法》范围之内，违反者，轻则坐牢罚款，重则判处死刑。 1779年，伪善的托马斯·杰斐逊(Thomas Jefferson)向维吉尼亚州议会提出动议：凡是犯有《鸡奸法》者，一律阉割其阳具。这个动议被维吉尼亚州议会否决，换以犯有《鸡奸法》者，最高惩罚为死刑的恶法。 另外两个《鸡奸法》恶法州是密西根和爱达荷州。在爱达荷州触犯了《鸡奸法》会被判处终生监禁；在密西根州，初犯《鸡奸法》者的刑期，最高可为十五年，再犯者则是终生监禁。 伊利诺伊州的《鸡奸法》规定，违反者将丧失投票权，康涅狄格州则拒绝签发驾驶执照予犯有《鸡奸法》的罪犯。 再严厉的法律，也但不住时代的潮流。美国年青人在二十世纪六十年代的性开放运动，使各州无法不考虑《鸡奸法》的公平性与可行性。 在2003年最高法院裁决《劳伦斯 诉 德克萨斯州案》时，美国尚有十四个州与波多黎各拥有已经被社会认为不伦不类的1961年，美国法学会(American Law Institute)的司法标准刑法典(Model Penal Code)，是改良美国狱政与刑法量刑的思想库，地位超然，一言九鼎，深受司法界敬重。 鉴于全国的不合时宜，美国法学会开始公开鼓吹全面废除《鸡奸法》的民权运动，成绩斐然，得到当代法学家们的认可与支持。安东尼·肯尼迪大法官在撰写《劳伦斯 诉 德克萨斯州案》时，曾两度引用美国法学会的司法标准刑法典法理。 1962年，伊利诺伊州率先改革《鸡奸法》，不再以刑事罪处理。影响所至，诸州纷纷将《鸡奸法》的惩罚，大量降低。 在2003年最高法院就《劳伦斯 诉 德克萨斯州案》开庭前，美国已经有二十七个州，另加首都华盛顿和四个美国属地，以修改法律的形式废除《鸡奸法》，有九个州的《鸡奸法》，被当地法院裁决违宪而作废，美国军队依然视《鸡奸法》为执法标准。美国陆军在2005年时，正式认可同性性行为为合法的个人事件。 2002年时，美国有三十六个州，已经主动废除《鸡奸法》，2005年，波多黎各废除《鸡奸法》，2006年，密苏里废除所有包括《鸡奸法》在内歧视同性恋的法律，2013年，蒙大拿废除《鸡奸法》。 2013年20月20日，维吉尼亚众议院以六十二票同意二十五票反对的压倒性票数通过动议，废除自1877年开始执行，目前早已名存实亡的所有反对淫荡的、挑逗的、同居的、同性恋的老旧法律。 2013年3月20日，维吉尼亚参议院以全票通过同一动议。2013年3月20日，目前被受贿丑闻官司定罪的前州长罗勃特·麦克唐奈(Robert McDonnell)将之签成法律。 2014年2月7日，维吉尼亚参议院以全票通过动议，废除禁止同性性行为的法律，2014年3月6日，维吉尼亚众议院以全票通过同一法案，现任州长特里·麦考利夫(Terry McAuliffe)稍加修改，送回议会认可后，自动成为法律。自此维吉尼亚州开始摆脱权力傲慢，走向文明和宽容的和谐社会。 《鸡奸法》，这些州是：阿拉巴马、密西西比、密苏里、维吉尼亚、犹他、德克萨斯、南卡罗莱纳、北卡罗莱纳、俄克拉荷马、密西根、路易斯安那、堪萨斯、爱达荷与佛罗里达州。 ≈≈≈≈≈≈≈≈≈≈≈≈≈≈≈≈≈≈≈≈≈≈≈≈≈≈≈≈≈≈≈≈≈≈≈≈≈≈≈≈≈≈≈≈≈≈≈≈≈≈≈≈≈≈≈≈≈≈≈≈≈≈≈≈ 1833年开始执行的乔治亚州《鸡奸法》规定，同性或异性之间的口交与肛交，全属于触犯刑事范围的罪行。1905年，乔治亚州最高法院重新确认该法合宪无误。 1982年5月中旬，乔治亚州亚特兰大市(Atlanta, GA)居民迈克尔·哈德威克(Michael Hardwick)醉酒后，在大街上乱丢啤酒瓶子，被警察开罚单，以在公众场合喝酒罪名起诉之。开庭之日，哈德威克没有出庭，亚特兰大市地区法官以藐视法庭的法理，签发拘捕令。 数日后，亚特兰大市警务人员持着拘捕令，到哈德威克家执行拘捕公务。警务人员观察到哈德威克家大门虚掩，哈德威克的室友睡在客厅沙发上，见到警察来查问的是哈德威克，于是邀请警务人员进来，并带领到走廊尽头的哈德威克房间。 房间的门是敞开的，警务人员看到哈德威克与另外一位男性，正在互相口交。警务人员将两人拘捕，控以违反乔治亚州《鸡奸法》刑事罪名。 美国民权同盟正想物色一件有代表性的案子，来挑战这条祸害乔治亚州人民一个半世纪的《鸡奸法》恶法，哈德威克的情况，对美国民权同盟来说，恰恰是正中下坏，双方各有需求，一拍即合。 美国民权同盟派出凯思琳·王尔德(Kathleen Wilde)代表哈德威克，入状乔治亚北区联邦法院，控告乔治亚州司法部长迈克尔·包瓦斯(Michael Bowers)，剥夺了他《美国宪法第14条修正案》赋予的公平保护权利，并要求裁决乔治亚州的《鸡奸法》无效。 联邦法院裁决哈德威克败诉。王尔德将案件上诉至联邦第十一巡回法院，结果是同意哈德威克的同性恋性行为，应该受到《美国宪法第14条修正案》赋予的公平保护权利保护，裁决乔治亚州败诉。 乔治亚州司法部向最高法院提起上诉，被接受，排期开庭听证，是为美国近代民权发展史上著名的《包瓦斯 诉 哈德威克案》反面案例。 1986年3月31日，最高法院就《包瓦斯 诉 哈德威克案》开庭听证，代表哈德威克的是当代哈佛法学院法学系教授劳伦斯·崔普(Laurence Tribe)，乔治亚州派出助理司法部长迈克尔·霍布斯(Michael Hobbs)出庭辩护。整件案件的辩论，围绕着一个法理在进行：美国宪法权利是否应该涵盖同性恋的肛交行为在内？ 最高法院于1986年6月30日，以五票同意四票反对的票数，裁决哈德威克败诉。大法官拜伦·怀特(Byron White)在裁决意见书上说：“美国宪法并没有授予同性恋的肛交保护权利”。 一向仇视与痛恨同性恋的沃伦·伯格院长，连忙引用英国十八世纪法官威廉·布莱克斯东(William Blackstone)批判仇视同性恋的恶言说:“同性恋是违反自然、臭名昭著的勾当，比强奸犯还要糟糕，更是不值一提的犯罪。” 伯格加插自己的道德观说：“如果认可这种同性恋肛交行为也是基本宪法权利的话，那是在制造一种置千年传统道德教育于不顾的行为。”这番裁决法理，成为伯格仇视四性权利的样板反面教材。 十七年后，最高法院在民间民权运动猛烈冲击下，运用《劳伦斯 诉 德克萨斯州案》的机会，将美国各州内容不同的《鸡奸法》全面废除，使同性恋的性行为合法化，为日后的同性婚姻宪法化开辟出一条康庄大道。 美国是一个多民族混居的移民国家，在大熔炉的框架下，孕育成一个特殊的族群，先天性的组合与后天性的教育，使美国人更加富有包容性，与随包容性而来的现代文明美德。世上没有完美的政治体系，也没有完美的司法制度，允许异议声音存在，远比民主自由更为重要。 鉴于司法管辖范围，美国联邦法律中没有《鸡奸法》，但在军队和首都华盛顿的法律中，依然视违反《鸡奸法》为犯罪行为。 1801年2月27日，国会制定的《哥伦比亚特区组织法案(District of Columbia Organic Act)》开始生效时，将维吉尼亚州的《鸡奸法》，全套塞进特区法里：违反《鸡奸法》者如果是白人，可以判处最高十年的苦工监狱刑期，如果是黑人奴隶，则会判处唯一死刑。1981年，首都华盛顿摆脱联邦掌控，实行全面自治，华盛顿议会立即通过动议，全面废除《鸡奸法》。 美国军队中的普遍同性恋行为，已经是一件公开的秘密。2013年年底，在奥巴马政府的高压操作下，美国国会在通过《2014年度国防预算法案(National Defense Authorization Act for Fiscal Year of 2014)》时，附加了所谓的《第25条款》，夹带通过，全面废除了军队中的《鸡奸法》。 从克林顿总统时代的“不问不说”半认可政策，到奥巴马总统时代的全面废除《鸡奸法》政策，美国军人走过了漫长的两百余年崎岖道路，方才进入文明的社会。 ≈≈≈≈≈≈≈≈≈≈≈≈≈≈≈≈≈≈≈≈≈≈≈≈≈≈≈≈≈≈≈≈≈≈≈≈≈≈≈≈≈≈≈≈≈≈≈≈≈≈≈≈≈≈≈≈≈≈≈≈≈≈≈≈ 五十五岁白人约翰·劳伦斯(John Lawrence)是一位医学技术专家，也是一位同性恋者。1998年9月17日，他在德克萨斯州休斯顿家中，招待两位同性恋好友：三十一岁的黑人泰森·加纳(Tyson Garner)，与四十岁的白人罗勃特·尤班克斯(Robert Eubanks)。 三位同性恋的三角关系复杂：劳伦斯是尤班克斯二十年的性伴侣，加纳与尤班克斯是八年藕断丝连式的性伴侣。三人都喝了大量的烈酒，在酒精的催化下，劳伦斯与加纳在互相调情，使尤班克斯醋意大发，怄气之下，跑到外面呼吸新鲜空气。 酒精加嫉妒，使尤班克斯失去理智，他报警说，一个黑人男人在劳伦斯公寓里持枪发疯。德克萨斯州哈里斯郡(Harris County, TX)警察反应极快，几分钟之内，蜂拥而至，在楼下等待警察到来的尤班克斯，带领着第一位到达的白人警察约瑟夫·奎恩(Joseph Quinn)，进入没有锁门的劳伦斯公寓，发现劳伦斯与加纳正在洗手间肛交。第二位警察在报告表上说，他目睹劳伦斯与加纳两人在口交。 受过良好教育的劳伦斯立即多次地提出严重抗议：警察无权在没有法庭搜索令情况下私闯民宅。德克萨斯州法律授予奎恩有便宜行事的决定权力，但他不敢鲁莽地拘捕劳伦斯，因为同性恋肛交与口交，虽然触犯州法，但发生地点是在劳伦斯自己家里。 奎恩致电哈里斯郡副检察官，咨询有关德克萨斯州有关《鸡奸法》的法律，被告知确认是三级轻罪(Class C misdemeanor)后，将劳伦斯与加纳两人拘捕，控以不正当性行为(deviate sex)罪名。 劳伦斯与加纳在监狱里度过一夜，次日上庭，拒绝认罪，排期审讯。尤班克斯被控以虚报假案轻罪，被判处入狱三十天，但被提前释放。 在同性恋民权团体拉姆达司法服务中心(Lambda Legal)律师协助下，劳伦斯与加纳在法庭上不做争论，静待裁决，然后将之上诉。1998年11月20日，德克萨斯州法庭裁决两人“不正当性行为”罪名成立，各自罚款一百元与四十一元两毛五的庭费。 这个裁决发生了一件技术性的问题。根据德克萨斯州法律，这个罚款额度太低，没有达到可以允许将案件上诉的最低要求。被告律师直接告诉帕罗特，要求把罚款提高到一百二十五元的上诉最低额度，在征求得检察官同意后，帕罗特把罚款修改为一百二十五元，达到可以合法上诉的最低要求。 在德克萨斯州刑事法庭上，拉姆达司法服务中心律师要求法官谢尔曼·洛斯(Sherman Ross)撤销罪名，法理是：现在德克萨斯州法律允许异性之间肛交与口交，但不允许同性之间肛交与口交，违反了《美国宪法第14条修正案》赋予的平等保护权利。洛斯拒绝，裁决两被告，各罸两百元。 1999年11月3日，三位德克萨斯州第十四巡回上诉法院法官开庭听证。2000年6月8日，以两票同意一票反对的结论，裁决劳伦斯与加纳胜诉。 三位德克萨斯州大法官中，保罗·墨菲院长(Paul Murphy)与约翰·安德森(John Anderson)，认为德克萨斯州《鸡奸法》，违反了德克萨斯州宪中不得因性别、种族、肤色、信仰与国籍的原因歧视原则。哈唯·赫德逊(Harvey Hudson)则持完全相反意见。 依照德克萨斯州司法程序如果没有一致的裁决意见，需要全体大法官再度开庭投票，但是不需听证。2001年3月15日，案件由德克萨斯州第十四巡回上诉法院九位大法官，全体重新开庭投票确认，结果以七票同意两票反对的结论推翻原先的裁决，维持劳伦斯与加纳罪名成立不变，德克萨斯州《鸡奸法》，并无违宪之处。 拉姆达司法服务中心律师入状德克萨斯州最高上诉司法机构----德克萨斯州刑事上诉法院----重新检查法理与裁决。在磨蹭了一年后，德克萨斯州刑事上诉法院颁布了拒绝检查与裁决的动议，裁决一切没有违宪之处，维持原判不变。 2002年7月16日，拉姆达司法服务中心律师递状最高法院，要求考虑三个宪法原则与法理：第一，德克萨斯州法律允许异性肛交和口交，但不允许同性肛交和口交，是否违反了《美国宪法第14条修正案》赋予的平等保护权利？第二，所谓的罪行，发生在上诉人自己家里，警察私自闯入民宅进行干预，是否违反了《美国宪法第14条修正案》赋予的正当程序条款权利保障？第三，《包瓦斯 诉 哈德威克案》的不合理裁决，是否应该推翻了？ 2002年12月2日，最高法院同意接受立案，排期开庭听证，是为美国近代民权运动发展史上，著名的划时代《劳伦斯 诉 德克萨斯州案》。消息传开，立即漫天风雨，大量支持与反对的法庭之友(amicus curiae)意见，潮水般的涌进了最高法院，拉姆达司法服务中心自己的备忘录，就多达十六份之多。 最高法院于2003年3月26日，就《劳伦斯 诉 德克萨斯州案》开庭听证。拉姆达司法服务中心委任有在最高法院出庭辩论八次记录的著名民权律师保罗·史密斯(Paul Smith)为代表。 德克萨斯州司法部长约翰·科宁(John Cornyn)，正在竞选联邦参议员公职，大概闻到了到处反对声浪的火药味，不愿卷进这种是非漩涡，影响仕途，于是下令他的办公室不得介入此案。突然的阵前换将，使原本就不得民心的陈旧法条，更显得黯然无光。 毫无最高法院经验，也欠缺案件准备的德克萨斯州哈里斯郡检察官查尔斯·罗森塔尔(Charles Rosenthal)，硬着头皮披挂上阵，在法庭上，被九位大法官逼问得狼狈不堪，语无伦次，未战先输。事后，这位地方小吏被新闻媒体嘲笑为，“年度最糟糕的最高法院辩论士”。 2003年6月26日，最高法院以六票同意三票反对的票数，裁决劳伦斯与加纳胜诉，德克萨斯州的《鸡奸法》违反了《美国宪法第14条修正案》赋予的平等保护权利，立即作废。安东尼·肯尼迪大法官在裁决意见书上说： “任何制定使两位同性之间性行为是犯法的法律，皆是违反《美国宪法第14条修正案》赋予的正当程序条款权利保障。隐私权包括个人、在婚或单身。自由就像是否要生儿育女一样，政府无权随意剥夺这种宪法权利。自由的范围延伸至特定的空间，包括思想、信仰、表达与亲密的行为。被告是成年人，他们的行为属于私人与自愿。《罗伊 诉 韦德案》承认妇女拥有自己决定命运的宪法权利，并确认在正当程序条款下持久性的个人权利。现在非常明显本庭在《包瓦斯 诉 哈德威克案》里，没有把这种自由的定义伸张处理妥善。去要求个人是否有权介入某些特定性行为，简单的有如要求一对已婚配偶来说婚姻就是性交的权利。两位上诉人劳伦斯与加纳的私人生活必需得到应有的尊重。德克萨斯州不可以贬低他们的基本宪法权利，或去掌控他们的命运，视他们的私人性活动为形式犯罪。” 劳伦斯与加纳的另一位代表律师罗旭·哈洛(Rush Harlow)，在最高法院取得划时代的胜利后，对新闻媒体说：“法庭承认在1986年的裁决是一个错误，重新强调，今天的同性恋美国人，就像所有的美国人一样，拥有与享受所有宪法赋予的保障权利。” 哈佛法学院法学系教授劳伦斯·崔普赞美最高法院的裁决说：“《劳伦斯 诉 德克萨斯州案》在美国男女同性恋来说，就像我们现在怀念1952年的《布朗 诉 教委案》一样。” 在最高法院的《劳伦斯 诉 德克萨斯州案》判例下，许多南方州司法部依然不采取纠错功能，除了愚蠢地卖弄权力的傲慢外，没有任何实际的功效，因为除非不告，一告准输。 1998年11月24日，在最高法院裁决《劳伦斯 诉 德克萨斯州案》后十二年，乔治亚州最高法院才姗姗来迟地宣布：乔治亚州的《鸡奸法》违宪----违反了乔治亚州宪----立即作废。迟来的正义，虽然是稍具遗憾，但总比没有正义来的好，来的更彰显人性。 《劳伦斯 诉 德克萨斯州案》不仅为全美的同性恋族群取得宪法化的战果，更否定了最高法院1986年在《包瓦斯 诉 哈德威克案》中，认为宪法权利并没有涵盖四性团体在内的裁决，自此《鸡奸法》在美国大地上，成为一个历史名词。 ≈≈≈≈≈≈≈≈≈≈≈≈≈≈≈≈≈≈≈≈≈≈≈≈≈≈≈≈≈≈≈≈≈≈≈≈≈≈≈≈≈≈≈≈≈≈≈≈≈≈≈≈≈≈≈≈≈≈≈≈≈≈≈≈ 从时间上来看，在二十件划时代大案中，除了《德雷德·史考特 诉 桑福德案》与《普莱西 诉 弗格森案》是十九世纪外，其余十八件划时代大案，全发生在二十世纪的下半世纪，这个独特的现象有力地说明一个事实，美国人民用血泪换来的民权落实与文明升华，是值得骄傲的，而在过去半个世纪的成果，超出过去三百余年的总和。 回顾这些影响人民生活与社会发展的案例，或许可以增加对美国司法体系与案例历史的认识，得出为什么美国可以经得起考验，经得起挑战，在短短两百余年间，骄傲地飞跃为全球唯一超级强国的前因后果。 从这些著名案例的演变史中，可以看出美国之实行同性婚姻宪法化，绝不是偶然间的幸运，或一夜间的巧合，那是数以百计的拔尖民权律师与法学专才，费了数十年的打拼时间，一步一个脚印走过来，才得到今日丰盛的成果。 2015年7月25日 高胜寒 在 美国华府 www.gaoshenghan.com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