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珍妮今天上班也确实来晚了点,她把开会的事忘了。也怪她昨天很晚才睡着,打破了她按时睡觉,准时起床的习惯。这些年来,她就是这样过着独倚楼阁,灯语书静的生活,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大房子。这房子还是杜毅给她的一笔钱作为头款买下的。房子给她一人住,有点空荡。要说上下楼的脚步声是唯一可以回荡在这座小楼里的声音并不夸张。不过,抽水马桶的抽水声音过后,更显出寂静如空。安静给她心灵铺设了一块领地,她可以在读书的时候,让美妙的想像超越书文里所不能表述的空间。她满足于这样的生活,健康单身,思想自由,经济独立,更重要的是,她不再活在过去的梦里,并没有想恋爱结婚的打算,她享受现在文字和书籍给她的充实生活。所以她在精神上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孤单。已有10年了,不习惯都不可能了。
昨天晚上,正要上床睡觉,她的老朋友小栩来了电话。
“你还没睡吧,我就知道你没睡。”
“这么晚打电话,你最近都到哪里去了。找你都找不到。”
小栩说:“找不到我,你没有报警啊?我的美女MM,你现在都快成了老太婆了。天天蹲在家里不闷呀。我可没有你那份镇定。告诉你吧,我和他去加勒比海游玩去了,探索南美的生态。现在我的课题里多了不少佐证。太有收获了。“
“谁是‘他’?”
“不好意思,我没有告诉你,他是我的新交的男朋友。” 小栩意有所指得问。
“哦,你的好运又来了。这回可别再换了。”
“说不准啊!我可要细心选择。你的‘他’呢?”
“我有我的白马。”珍妮轻轻地补上一句。她经常告诉小栩,她有梦中的白马。
“你吹吧,等哪天你的白马下了凡,你给他上了鞍,再告诉我,我就请你吃大餐。你都在公司干了快七年了,我看白马难下凡。你要是能,那才叫天上掉下来一个宝哥哥!” 小栩拖着声调故意气她。
珍妮有点生气,心想,哪有像她那样挤兑我:“你再说,我可就去把你的牛郎给牵走哦。”
“别别! 我还真想问你,你的意中人杰夫怎样了,打定主意啦?”
“瞧你说的,什么意中人。一般朋友而已。我可不想把自己再弄丢一次。我一个人挺好。这世界上的牛啊,马的全给你留着吧。否则我怕资源短缺呢!”
1个多小时的聊天在珍妮的一个大哈欠后结束。
现在公司到处裁员,小栩拜托帮她女儿找工作会是一件很难的事。夸下海口后,她就开始犯愁了。她女儿可不是乖乖女,从小就叛逆。小栩忙自己的工作,对她的管教难对路。她女儿大学毕业快一年了,也没找到合适的工作。这时,珍妮想到了杰夫。他不是最近缺人手,老拜托艾米丽忙这忙那吗?也许小栩的女儿可以做他的助理。助理,不行!珍妮很快否决了自己道德想法。万一杰夫。。。或是小姑娘利用这次机会。。。。珍妮不敢往下想。自己是不是可以接受杰夫的追求,心底里还没有秤砣。这些年,她把心门关闭得太久,一直不敢去碰感情,只能和杰夫保持一种若即若离的同事加好友的关系。再加上小栩屡次恋爱失败的经历,也许就是她的借鉴。她不敢搅乱自己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心。当年,她把爱情毫无保留地献给了自己的白马王子,却被现实摧残得无以面对。现在呢?时过境迁,她的白马王子早已离开她多年,再也不可能有人可以填补这个空缺。
小栩和珍妮是在图书馆认识的。小栩一个人带着孩子留守,和妈妈住一起互相照顾。老公在中国创业。小栩性格开朗,却耐不了寂寞,有了外遇,最后把远在中国创业的老公甩了。这在珍妮看来不可思议。于是共同的境遇,不同的选择把她们连在一起,成了好朋友。小栩是生化博士,性格好强开朗。有自己的职业安排,尽管说服不了老公留下来,也不愿意随老公回中国。她想开了,为自己活才是真理!
在海归的大潮大浪里,有多少宝贵的爱情,有多少原本幸福的家庭湮灭在其中。小栩常说,在男人们的理解里,男人的事业总比身边的女人和孩子重要。女人就像花儿一样,哪儿都可以采。孩子有血缘连着,钱供着,终归不会丢。珍妮觉得男人丢掉了亲情,那是钱不能给与的。
生活的道路很多不是按照你的思路铺垫的。理想和现实的矛盾,远不是男人的计划可以预料和避免的。她记得她的家庭医生,那个虔诚的基督徒,曾经跟她说:“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你只要过好每一天,一切交给上帝就好了。”那天他没有给珍妮任何药,让珍妮觉得白花了25美金的门诊费。回来后,珍妮回想老医生的话,慢慢悟出其中的道理。他实实在在地给了珍妮一副良药,把陷入工作和感情双重压力下的珍妮解救出来了。从此她的血压不再高了,也渐渐接受了上帝的安排。
珍妮既欣赏小栩的潇洒,又难与其为伍。她性格中有纠结,也有迷茫,又带一点固执,还显出清高。珍妮在床上辗转难眠,迷迷糊糊中想起前两天发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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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夫跑到质量管理办公室,故作惊讶地问,“今天怎么没有甜圈(Donuts),鲍伯,你一定是忘了买。”
“因为你没来,所以我就没买啦!"
“瞧,我本来是要来看你们的,可是,我不是才从中国的分厂回来嘛。那边的小姑娘天天请我下馆子,我的腰又肥了一圈。走路都困难,看。”
他说着说着,缓慢地把身体往下沉了沉,原地转了一圈。眉毛向上翘起,落下,又翘起,就像一个跳舞的毛毛虫,嘴巴还不闲着,小声地发出小猪嗷嗷叫的声音。他演的太像一头猪!霎那间,笑声,击掌声。。。办公室里就像焖爆米花啦,噼里啪啦。珍妮更是笑得两手护住脸,头直往腰里钻,全然不顾那化了几小时的油画浓妆。
杰夫爱说笑,也不是第一次,他那故作慢条斯理的声音,次次招引了办公室所有人的目光和笑声。
“明天,鲍伯,你准备好欧陆式早餐,我一定来。”他继续认真地一字一顿地说。
鲍伯瞧大家笑成那样,一股逞强的劲儿不由自主地冒了出来,他好像要与杰夫做对似的,狠狠地回敬一句:
“没有,没有,你只有悲哥吃,还是那种带苦涩味的奶酪悲哥。 “
杰夫愣了一下,目光很快地凝固了,恍惚想起了什么,张开的嘴巴又缓缓地合上。于是摇了摇头,双手放在身后,转身并抛下一句话:“没劲!”
他走了。珍妮很快收起笑脸,她有点不自在。鲍伯明显故意地调侃杰夫。她转过头去,继续翻看手里的文件。看了一小段,不知看了什么,又重新翻到前面看一遍,脑子里不断地浮现杰夫的身影以及鲍伯所说的奶酪悲哥,根本没法集中注意力。
。。。。。。。。。
昨天晚上想了太多,所以没有睡好,今天睡过头了,上班也来迟了。听艾米丽说杰夫要来参加例会,她觉得好开心,也不知为什么,她最近心里好像有了这位幽默的杰夫。这种感觉让她惊讶,也让她有点纠结。如果说,旧情曾经谱写过悦耳的琵琶曲,那么,妙音也已经随着时光而消逝。现在,谁又要弹拨这根年久失修的心弦?
(待续)
是谁又弹琵琶曲(四)
是谁又弹琵琶曲(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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