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王面前,人要謙虛一點
by 獅子踏雪
很多年以前,有個哲學家曾經信誓旦旦地告訴我,他把他的貓馴成吃素的了。
我以為哲學家是開玩笑的,就問他是這個奇蹟是怎麼做到的:給貓餵老鼠味的素食嗎?找來已經成功的素食貓給它做示範嗎?還是循循善誘,說服它吃肉其實利大於弊嗎?。。。可是看來哲學家全無跟我逗樂的意思,我才明白,感情他是真相信自己的貓改邪歸正不吃肉了。於是,我又問了最後一個問題,問題很簡單:
“你家的貓每天都出門遛達嗎?”
“是啊。”他答道。
得,謎團解開了。很明顯,他家的貓肯定是出去打野食填肚皮了。即使它曾經把什麼獵物拖回家來過(那些道德水準不高的喵星人都愛這麼幹),我們這位德行高尚的哲學家也肯定看不見。不難想象,被迫接受這個道德教化實驗的貓,是如何看待它的人類導師的。對其荒謬行為的困惑,很快就會變成輕蔑的冷漠。貓是最徹底的現實主義者,它們要做什麼事,必須有確定的目的,或者能帶來即刻的滿足。面對人類犯蠢,貓兒們只管照自己的方針辦就是了。
貓的獨立精神,是讓我等愛貓一族最喜愛的特性之一。回顧貓作為捕獵動物的演化史,這一點很容易得到解釋。與獅子、獵豹之類不同,貓是單獨行動尋找獵物的,因此沒有發展出如狗或者其他群居動物所有的集體行為和層次結構模式。在英語中,“牧貓”這個詞是一個借喻,說的意思恰恰是:貓不可能被撮堆兒放牧。貓非常在乎領地歸屬,而且對食物之挑剔臭名昭著,這使得它們不大能成為人類想要的馴化對象。
然而,貓已經學會了與人類親密地生活在一起,而且幾乎比任何其他物種都強。這又是怎麼回事呢?
Abigale Tucker在她的《客廳里的獅子》一書中做了生動的解說。野生貓科動物生存需要空間:大片的土地,足以維持作為它唯一食物的肉類資源。人類的到來對這些“亢奮型肉食者”構成了巨大的挑戰。當大片的森林被砍伐變成農田,當地的獵物就會消失或數量銳減;缺少了過去所依賴的獵物,野貓們只能撲向牛,羊這類人類馴養的動物,也就因此不可避免地成為人類的敵人。造成大批野生貓科動物滅絕的,不是廣受譴責的休閒狩獵或用動物器官做春藥(雖然這些令人憎惡的做法正在加速野生虎的滅絕),而是棲息地遭到破壞,而這是人類擴張的必然伴生物。
然而特別的是,這期間出現了一種特殊類型的貓 -- 個頭小而結實的貓鼬,它們通過學習與人類共生而得以傳播到世界各地。大約距今12000年前,在現今土耳其一帶,人類建立了村莊,由遷徙向定居方式轉移。貓鼬就借上了這個光。它們侵入村莊,捕食那些被儲存的種子穀物吸引來的其他動物,並掃蕩被人類屠宰吃剩的牲畜殘肉,從而將人類定居點變成它們可靠的食物來源。最近的考古證據表明,大約五千年前,一個相似的過程在中國也曾獨立地發生過,當時一個中亞的貓鼬亞種也採取了類似的策略。
諸如這般近距離的接觸,很快使人們覺得貓對他們有用。在農場和船上養貓控制鼠患蟲害變得普遍,貓也因此被帶到世界上以前沒有貓的地方。在許多國家,作為人類的共居者,貓的數量超過任何其他物種。
必須指出的是,這個馴化過程本身由貓啟動,也按照它們的條件進行。與在早期人類住區中覓食的其他物種不同,貓從那時起就一直與人類緊密地共居在一起,再沒分開。對於一種小型捕獵動物而言,這可是一個非凡的勝利。正如Tucker書中所說的:
“家貓可不止是什麼毛茸茸乖寶寶,而要了不起得多:一個小小的征服者,將整個星球踏在腳下。沒有人類,家貓不會存在,但是我們並沒有真正創造它們,到現在我們也沒能控制它們。我們跟貓的關係與其說是它們的擁有者,不如說是幫助者和教唆者。”
(踏雪獅王在此,人類覲見)
上篇博文: 雪蓮雨荷傳 14 by 笑笑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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