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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林插队的零散回忆(十五):地主富农和地富子弟
   

“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这个问题是革命的首要问题。”早在下乡之前,这段语录就已背得滚瓜烂熟,虽说不至于溶化在血液中,也在脑子里建立起了相当固定的思维模式。

 

插队落户来到屯子里,“亲不亲,阶级分”这根弦绷得很紧。遇到社员,先打听是贫下中农,还是地主富农。如果得知某个社员是地主富农或是地富子弟,“阶级斗争”思维模式立刻启动,对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似乎都隐隐透出几分阴险狡诈。当时描写农村生活的电影,比如《艳阳天》、《金光大道》、《青松岭》、《战洪图》,情节都以阶级斗争为主线层层展开,最后地富分子狗急跳墙,被火眼金睛的贫下中农抓个正着,社会主义新农村云开日出,毛泽东思想阳光普照,剧终。

 

在屯子里时间长了,这种思维模式开始动摇。社员中的地主富农和地富子弟,无一例外,个个都是好庄稼把式,干起活儿来勤勤恳恳,一丝不苟 –– 这并不是出于迫不得已,而是出于一种习性。这种习性曾使他们成为农村里的富人,后来又仅仅因为是富人而被称做“坏人”,而无论作为富人还是“坏人”,这种习性终归是跟定了他们。我们知青还注意到一个现象:家境好坏不论,地主富农和地富子弟几乎都是衣着干净整齐,没有一个肮脏拉遢的, 屋内屋外也收拾得利利落落。

 

我们队只有一个地主,姓王,五十多岁。王地主身量瘦小,窄长脸儿,面色焦黄,细眯眼,留着两撇细细的八字胡,活脱就是《半夜鸡叫》里的周扒皮。老王常年都是一身青布裤褂,打着绑腿,浑身上下都透着精干麻利。解放前,老王在镇上开着一家店铺,雇长工种家里的地,临到土改,自然就戴上了地主帽子。老王干农活儿很有特点,无论铲地割地,动作幅度小而精确,每下一锄,每动一镰,都能发挥最大效率。照社员们的话,就是老王的活计干得俏。老王知道自己的身份,每天下地干活儿,通常总是保持沉默,只听不说。有时听社员们争论某个问题,老王实在忍不住,操着尖细的嗓音发表见解,往往都是一语中的。如果看到其他社员反应冷淡,或有人反驳,老王便立即住口。

 

高老五、高老六是一对富农兄弟,四十多岁。哥哥高老五一张四方大脸,面如重枣,虎背熊腰,望去好似半截铁塔,走路外八字,脚步扎实,在身边走过,似乎可以听到“咚咚”之声。高老五嗓音极为低宏,如果唱戏唱歌,必是黄钟大吕。可惜这样一条好嗓子,只在吆喝牲口时才算派上一点儿用场。高老六高度近视,一副小圆眼镜看上去年代久远,镜腿儿只剩一只,另一边用麻绳挂在耳朵上。两兄弟性情憨厚,都是红脸汉子,不论是干活儿,还是说话,哪怕让人挑出一点儿毛病,脸上就臊得挂不住。

 

有一天,我和几个社员脱坯,高老五在我旁边。脱坯时,几个人一字排开,一人紧挨一人,脱完一块,取下坯模子,倒退一步,接着脱下一块。干脱坯这活儿,最怕被“套住”,也就是形成被两边脱好的土坯夹在中间的局面,因为这样一来,就会碍手碍脚,干活儿的难度大大增加。有了这层关系,每到脱坯,社员们常常互相较劲儿,使出看家本事,看谁能把谁“套住”。脱坯本是我的弱项,而高老五则是有名的快手,偏偏排在我的下手,于是心里嘀咕:这回是在劫难逃了。心里越是发毛,手上越是章法大乱。这时,高老五只消稍一发力,我就是“套中人”了。可是,高老五稳稳当当,我快他就快,我慢他也慢,总和我保持一步距离。我抬头看了他一眼,他朝我微微一笑。我登时明白了他的一片好意。这样一条粗壮的大汉,心思如此细密,让我非常感动。

 

我们集体户的邻居是富农,姓彭。老彭两口子有三子两女。彭氏三兄弟都已成年,老大兰阁、老二兰富结婚后搬出单过,老三兰德和两个妹子跟爹妈住。一天,队长派我和兰富在大豆田里压滚子。所谓“压滚子”,就是人牵牲口,牲口拉石滚,把刚播完种子的田地压实,以利保墒。那天,我牵一头大叫驴,兰富牵一头骒马。大叫驴专司配种之职,平日养尊处优,只在春天播种季节拉几天滚子。几趟滚子压下来,我和兰富同时来到地头,相距二十来米。这时,大叫驴突然起了性,猛一昂头,我手里的缰绳脱了手,随后大叫驴一声长嘶,撒开四蹄,朝那匹骒马飞奔而去。大叫驴拖着两百多斤的石滚子,如果奔到骒马跟前,乱来一气,后果不堪设想。事情来得突然,我目瞪口呆,两脚就像钉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兰富一个箭步越过骒马,迎面冲大叫驴跑去。来到大叫驴旁边,兰富先伸手抓住驴嘴边的嚼口,随后就势转身,跟着大叫驴飞跑,一边用身子紧紧靠住驴身向外顶,一边用抓住嚼口的手把驴头死命向外推,同时厉声呵斥。大叫驴在兰富施加的双重压力之下,终于偏离了既定奔跑路线。待到大叫驴安静下来,兰富把缰绳交到我手里,叮嘱道:“这回攥紧了,可不敢松手。”我连声道谢,兰富只淡淡地说:“这有啥。”

 

队里的富农们平素谨言慎行,只有老刘例外。老刘年纪大约在五十左右,身材极高极瘦,总得在一米八五以上,背驼得很厉害,两腮深陷,浓眉深目,眼神飘忽不定。抗战时期,老刘投军报国。解放军1948年打四平,老刘随国民党守军被俘,当了几年所谓“解放战士”(被收编进解放军部队的被俘国军士兵),后来就退伍回乡了。由于家里有一些田产,老刘定了富农成分。人前人后,话里话外,老刘总要显出自己是见过世面的人,乡亲们对他这一点很不待见。不过,老刘的确眼界很宽,谈吐不俗,从不议论家长里短,开口不是国计民生,就是世界局势。老刘在社员们面前大约有曲高和寡之感,所以常常到集体户串门儿,就国内外大事发表一通议论,还抱怨社员们手太快,每天报纸刚刚送到,就撕了卷烟,害得他只好蹲在炕头上听他的破匣子。

 

老刘过日子不大算计,常常手头拮据,有时便向知青借几个钱应急。我曾借给老刘五块钱,时间久了,也就忘了。几年后,集体户散了。我离开屯子的一天前,老刘来到户里和我道别。他坐在炕沿上,比平日沉默了许多,脸上的神情透出深深的失落。临走时,老刘从兜里掏出五张皱巴巴的一块钱票子递给我,不好意思地说:“日子紧巴,拖到这咱才还,这是咋说的。”说罢,推门走了。隔窗望着老刘佝偻的背影,我想:老刘啊老刘,我们都走了,以后还有谁听你高谈阔论呢。

 

听社员们说,我们队里好几个富农都是辛辛苦苦扛了半辈子长活,省吃俭用,攒钱买地,刚过上好日子,遇到土改,于是成分定为富农,成了黑五类(地富反坏右)。他们本来走的是同一条致富之路。几千年来,这条路从来都是一条最稳妥、最规矩、最为人称道的路,偏偏到了上世纪40年代末、50年代初,改朝换代,宣告此路不通,走在这条路上的人统统栽了跟头,而且碰得头破血流。他们从此被打入另册,在人前抬不起头。他们的儿女戴着“富农子弟”帽子,走到哪里都矮人三分,不仅参军、上大学没份儿,有时和人争执起来,无论有理没理,对方只消一句“你是富农子弟,还说啥呀?”马上就得闭嘴。这付无形的重担,每时每刻都压在身上,这层浓浓的阴影,每时每刻都笼罩在心头,个中滋味,恐怕只有当事人才体会得出。几十年后,老路重新放行,举国欢呼英明决策。然而,对千千万万“黑五类”及其子女无端蒙受的惨重损失,无人承担责任,无人表示歉疚,好像一切都不曾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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