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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林插队的零散回忆(十三):几位社员
   

说起来,当地领导贯彻“关心爱护知识青年”政策,全都落在了实处,住的、吃的都不含糊。要说住的,集体户五间大草房,虽不敢说“风雨不动安如山”,论木料,论宽敞,在屯子里都算得中上水平。再说吃的,社员每人每年四百五十斤毛粮,知青却是六百斤,虽说都是粗粮,但从来用不着担心饿肚子。尽管东北地广人稀,也只是相对关内而言,农活儿还是干得过来,我们知青来安家落户,队里平白多了十几个劳力,等于是抢社员们的工分。然而,社员大多都很厚道,对知青很友好。

 

或许是出于多年历练,社员们似乎对“无故加之”的一切都能默默承受 -- 土改分田,没高兴几天,就失去了土地;不管年景好坏,一车车成色最好的粮食先交公粮,剩下的再留口粮、卖余粮;城市变成农民禁区,有谁胆敢进城凭力气挣口饭吃,就是“盲流”,不但为当局所不容,还要遭城里人的白眼;毛主席一声令下,数百万的知青插队落户,让已经不堪重负的肩头又多了一副担子。所有这些,农民都默默承受了。鲁迅说:俯首甘为孺子牛。关键在于一个“甘”字。鲁迅有幸,当牛做马是自己的选择。翻身当家做了主人的农民,哪有这种幸运。既然除了承受,别无选择,只能将不断的承受变做习惯,权充最后一道自我保护。

 

来到队里不久,大队书记把我们召到大队部,听雇农刘大爷做忆苦思甜报告。刘大爷看上去有六十多岁,高而瘦,蓄着一绺山羊胡,面容枯槁,皱纹纵横交错,正符合我心目中苦大仇深的贫下中农形像。刘大爷走上前,从“毛主席是咱中国人民的大救星,共产党让咱贫下中农翻身当家作主”开讲,这种忆苦思甜报告,早就听得耳朵起茧,自然打不起精神。不过两、三分钟,刘大爷说话开始走板儿,我们不由得都竖起了耳朵。只听刘大爷说道:“啥时候日子过得最如索(好过、舒服的意思)?还得数满洲国那咱。要说东家,那真叫一个仁义。给东家扛活,割麦子吃啥?顿顿白面烙饼! 还带葱花儿! 干的好,稀的也不孬! 鸡蛋汤! 浮头油汪汪儿的,一层(读“形”)! 瞅瞅这咱吃的啥?小米儿饭! 软不拉的,那能抗时候吗?苞米面贴饼子! 吃的闹心,泛酸水儿! 还得自家老婆子送饭! 差老鼻子了!” 刘大爷动了情,越说越起劲儿,老脸胀得通红,吐沫星子四下喷射。我们知青坐在下面,一个个都听傻了。这叫哪门子的忆苦思甜呀?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啊?大队书记一看势头不对,赶紧起身,连哄带劝,连拉带扯,把刘大爷请下了台。

 

下地干活儿的社员大多是青壮年,六十来岁的有几位,而上七十岁的,就只有老卢头和老刘头了。这两位老大爷都是偶尔下地,各有各的由头。老卢头是孤老头子,没儿没女,五保户,本可不愁吃穿,时不时跟社员们干点活儿,一来是为找人唠磕儿解闷,二来是多少挣些工分,养一个不大不小的癖好,就是每天吃镇痛片。老卢头早先抽过鸦片,解放后,鸦片断了顿儿,可那股劲儿始终过不了,一来二去,就吃上了镇痛片。镇痛片里有吗啡,虽然含量极少,也算聊胜于无。镇痛片在镇上药店里就能买到,几块钱一瓶,方便得很。老卢头下地,总忘不了带一瓶镇痛片,用麻绳系在腰带上。上了年纪,力气不济,老卢头干活儿有时不免落在后面。每到这种时候,老卢头不慌不忙,打开腰间的瓶子,倒出几颗镇痛片,丢进嘴里嚼碎咽下,随后便精气神大长,三下五除二,赶上前面的社员。镇痛片真有这等神效,还是老卢头的精神作用?曾几次当面向老卢头请教,可这位老爷子总是笑而不答。

 

若论家境,老刘头和老卢头算得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大队刘书记是老刘头的儿子,爹以儿贵,虽不见有人刻意巴结,但从队干部到社员,对老刘头还是另眼相待。老刘头跟刘书记住,有儿女孝敬,本是享清福的命,可偏偏脾气太倔。他每次跟大伙儿下地,都是因为跟刘书记吵了架,赌气,所以总要说上这么几句:“老子就不信,离了那王八犊子,能把老子饿死?”骂的是书记儿子,大伙儿不便搭腔,只能暗笑。每年,老刘头都把屋前院子里种满罂粟。花开时节,满院罂粟迎风摇曳,红白相间,艳丽而妖冶。老刘头坐在小板凳上,望着花儿,神情陶然欲醉。曾经听到有小青年问他,为啥种花不种菜?老刘头漫声答道:“咱种这大烟花,还能希图个啥?就希图个好看呗。”社员们私下议论,老刘头种罂粟不是为花儿,而是为果儿。鉴于老刘头的特殊身份,大伙儿只是嘀咕几句,也就作罢,没人再去细究。

 

每个生产队带领社员干活的庄稼把式,称做“打头的”。我们队打头的三十多岁,姓刘,山东人,乡音未改。老刘中等身量,一身犍子肉,赤膛脸,两道浓眉常常拧在一起,看人时总眯着一只眼睛,眼神明亮、锐利。老刘屋里的身板儿差,干不了重话,炕上地下拉扯着好几个孩子,家境非常窘迫。无论冬夏,老刘身上的衣服总是补丁摞补丁。身为打头的,老刘却挺寡言。每逢开口,大多是指令性的一声断喝。可有一天,老刘铲地到了地头,直起腰,抹一把汗,两手在锄杠头上一搭,下巴搁在手背上,叹一口气,开了腔:“你说,人和人咋就这么不一样儿呢?要是俺哪天当上周总理,锄头把子、镰刀把子一扔,上下一身青烫绒(灯芯绒),兜里插三管钢笔,手腕子、脚脖子上都挎上手表!”看看老刘的神情,天真中带着一丝狡黠,猜不透他究竟是在认真憧憬未来的美好生活,还是随口开个玩笑自我安慰。

 

我们队好几个社员操河北、河南、山东口音,都是所谓“三年自然灾害时期”逃荒到东北的,老刘就是其中的一位。电视连续剧《闯关东》热播后,报纸及时配合,刊登专家大块文章,详细论述中国近代一百多年来三次闯关东的始末,然而对二十世纪中期的闯关东则只字不提。不知是无意间的疏漏,还是刻意回避。在“三年自然灾害”时期,尽管当局严禁饥民逃荒,还是有大批关内农民移居东北,这应是不争的事实。来到东北后,虽然不致饿死,但日子也不好过。听社员们说,一九五八年,我们那一带是多年不遇的好年景,眼看就是一场大丰收。可是,为了响应党的号召,超英赶美,壮劳力都被派去大炼钢铁,庄稼来不及收割,都烂在地里。第二年闹粮荒,连树皮、树叶都吃光了。社员们似乎都不大愿意回忆这段往事。队长王家雀偶尔提到当年白白糟蹋了好好的庄稼,脸色沉重,叹了口气,只说了句:“造孽啊。”时下不少满腔爱国热情的年轻人,还有一些虽然已不年轻、但革命意志永不衰退的人,常对“三年自然灾害”时期的惨状提出质疑。其实,很多当事者还在,假使果真有心为当局辩诬,只消到农村走一走,问问上年纪的老乡,便知分晓,大可不必空做激愤之语。

 

社员里识文断字的不多,但若论聪明、幽默、见识,绝不比城里人差,只是手脚被缚,无由施展,多少人才就此埋没。所谓“锥处囊中,终当脱颖”,原是理所当然之事;然而古人没有料到,两千年后,这个理变得不再那么当然,因为这“囊”竟变做钢铁一般冷硬。文革后,“伤痕文学”流行了一阵,感叹知青受累于政治风暴,痛惜岁月蹉跎。城市青年过了一段和农民一样的生活,留下伤痕无数。人们很少想到,知青来农村之前,农民已是这样生活着,知青回城之后,农民仍是这样生活着。农民的伤痕,似乎已经成为合理的存在,他们不会舞文弄墨,也无钱无闲,不能创造自己的什么“文学”,于是永远只能做沉默的大多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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