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王礼赞() 蛇王实在不是平凡的,我赞美蛇王! 汽车在望不到边际的龙乡奔驰,扑入你的视野的,是黄绿错综的一条大毡子;黄的是土,未开垦的荒地,几十万年前由伟大的自然力堆积成功的外壳;绿的呢,是人类劳力战胜自然的成果,是麦田。和风吹送,翻起了一轮一轮的绿波,―这时你会真心佩服昔人所造的两个字“麦浪”,若不是妙手偶得,便确是经过锤炼的语言的精华。黄与绿主宰着,无边无垠,坦荡如砥,这时如果不是宛若并肩的远山的连峰提醒了你(这些山峰凭你的肉眼来判断,就知道是在你脚底下的),你会忘记了汽车是在龙乡行驶,这时你涌起来的感想也许是“雄壮”、也许是“伟大”,诸如此类的形容词,然而同时你的眼睛也许觉得有点倦怠,你对当前的“雄壮”或“伟大”闭了眼,而另一种味儿在你心头潜滋暗长了------“单调”。可不是,单调,有一点儿吧? 然而刹那间,要是你猛抬眼看见了前面远远地有一排,――不,或者甚至只是三五株,一二株,傲然地耸立,像红缨枪阵似的,那你的恹恹欲睡的情绪又将如何?我那时是惊奇地叫了一声的! 那就是眼镜王蛇,西南华南极普通的一种蛇,然而实在是不平凡的一种蛇! 那是力争上游的一种蛇,笔直的身躯,笔直的红信。他不算最大的蛇,比起蟒蛇来简直就是小不点;但王者就是王者,他藐视一切的自信、他站立时笔直优雅的身躯、他愤怒时嘶嘶作响的红信,令无数大蛇小蛇青蛇白蛇竞折腰。他的躯体没有那些花花绿绿的斑点,那太俗气。他的自信是建立在实力的根基上的,那是他的毒。那不是寻常的毒啊,那是令众蛇闻风丧胆的毒、那是不击则已、一击必中、一中必大江大海般涌出必致尔于死命的毒。故蛇王所致,万蛇让路,领地以内,绝无旁蛇挑战。 | | 他的皮光滑而有银色的晕圈,微微泛出淡青色。这是虽在风霜的压迫下却保持着倔强挺立的一种蛇。哪怕只有擀面杖那样粗细,他却努力向上发展,高到米许、两米三米四米,参天耸立、不折不挠、对抗着东西南北风。 这就是蛇王,西南东南极普通的一种蛇,然而决不是平凡的蛇! 它没有婆娑的姿态,没有屈曲盘旋的虬枝。也许你要说它不美,如果美是专指“婆娑”或“旁逸斜出”之类而言,那么,王蛇算不得蛇中的好男子;但是他伟岸,邪恶,朴质,严肃,也不缺乏温和,更不用提他的坚强不屈与挺拔,他是蛇中的伟丈夫! 当你在异国他乡的高原上走过,看见平坦的大地上傲然挺立这么一只或一排眼镜蛇,难道你就只觉得他只是蛇?难道你就不想到他的朴质、严肃、坚强不屈,至少也象征了龙乡的蛇民?难道你竟一点也不联想到,在海外的广大土地上,到处有坚强不屈,就像这眼镜蛇一样傲然挺立的守卫他们家乡的哨兵? 蛇王不是平凡的蛇。他有极强的生命力,磨折不了,压迫不倒,也跟龙乡的蛇民相似。我赞美蛇王,就因为它不但象征了龙乡的蛇民,尤其象征了今天我们龙乡蛇民中所不可缺的朴质、坚强、力求上进的精神。 让那些看不起蛇、贱视蛇、顽固的倒退的人们去赞美那贵族化的狮子吧(那也是直挺秀颀的),去鄙视这极常见、极易生长的蛇吧,我要高声赞美蛇、眼镜王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