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位大学教授评价方方:因为方方,心中暗暗看不起自己陈翔 传播与常识 Yesterday
?武汉疫情,普及了一个惨烈的词语,叫“方方”。这个词语曾是当代文学中的专有指涉,代表了一种审美符号,有专业意义但无普世价值,在世俗社会里有些冗余。
新冠病毒把整个中国激活,每一个泅渡的中国人都在拼命寻找亮光。方方,孤岛危城的写作者,关注最平凡的血与肉,叙述最细小的痛与悲。时代的尘土和悲情弥漫在每一个人的眼睛,方方这个小小词语所承载的义场,超越了政治、医学、舆论、经济等语域。
方方的书写,在艰难时刻,从一个地方主义的角度,回到社会最微妙的日常个人。狭路相逢的真相,生离死别的撕裂,苟且卑微的茫然,包含着“个人的才是重大的”这一深刻的社会批判以及呼天抢地的生存主张。狭小的,隐匿的,尖锐的,方方书写的每一个词语,都是一次疼痛的呼吸,装满了潦草而又挣扎的故事。直白叠加意象,坚持最终弃绝,方方的民间书写和地方主义关怀,抵达了更多人在大风中自救的心灵。
方方和她的写作成为了一种艰难的苏醒。在自媒体的迁徙中飘零,文字大逃亡之后的删割,各种辱骂和怀疑的追杀,恫吓才是真正的稻草,发人窒息。方方坚持了,在她身上汹涌的暗流,被她驯服。每天一则倔强日记,成为了全球化背景下中国历史进阶中沉重的一步,也构成了中国改革开放以来重要的人间剧情。对细小生命的悲悯,是国家记忆,更是民族印痕。
都在沉默,方方站出来,并且大声说话,成为了一个惊愕而又叵测的符号。在一个杀伐纵横的语境里,方方清楚每一个文字里都风声紧密。阎连科说:“要感谢方方,是她捡起了作家和文学掉在地上的脸。”
华中师范大学教授唐翼明:下次诺贝尔奖应该颁给方方!
“中国的知识分子,怎么能够在这样的事情上没有自己的立场,没有自己的看法,不敢说话呢?”方方是最出色的“战地记者”!
“其背后还有更深刻的社会原因,否则不会发展到如此严重、如此惨烈。”要正确理解“多难兴邦”,“希望有越来越多的人像方方那样,敢于说真话,这样国家才有希望。”“武汉日记”记录了底层人的悲惨生活,武汉市人人争读,老百姓都是赞不绝口。甚至有朋友说,下次诺贝尔奖应该颁给方方。
她并没有在艺术性上多下功夫,就是很平实的记录。有人指责说,方方道听途说,自己又没有去什么危险地方。还有比武汉更危险的地方?我们这些人就在战场上,方方就是最出色的战地记者。我们听到的都是活生生的人,活生生的事,活生生的悲剧呀。问题是你有没有胆量正视,愿不愿意正视,愿不愿意如实的写下来。方方做到了,我要向她致敬!
凡是中国人,尤其是中国知识分子,怎么能够在这样的事情上没有自己的立场,没有自己的看法,不敢说话呢?
转自公号《苍山夜雨》 同济大学教授陈家琪:因为方方,心中暗暗看不起自己
方方日记,有什么很新奇的东西吗?至少在我看来没有,都是一些人们(应该有一个限定范围)经常挂在嘴上的大实话,浅显直白,真情实意。
动笔写这篇文章时,凌晨1点半,看到方方3月18日的日记(幸好现在还在),里面对这位16岁的高中生说:“孩子,我还要告诉你,我的16岁时代,比你差远了。我连`独立思考`这样的词都没有听说过。我从来不知道一个人需要独立思考。……孩子,你知道吗?改革开放的十年,几乎是我自己和自己斗争的十年。我要把过去挤压进我脑子里的垃圾和毒素一点点清理出去。”
当一个人不得不面对自己时,最需要的是什么?是勇气。首先,你敢不敢承认你心中还有一个自己;其次,你敢不敢面对心中的这个与现实生活中的自己全然不同的自己?无论是冯天瑜还是方方,尽管他们都说的是一些很平实的话,但所需要的竟然都是一种非凡的勇气。
我不得不承认,我自己没有这样的勇气,尽管我可以给自己找到无数辩解的理由:不是我的研究方向、与我有什么关系、关心了又能怎么样、自己不觉得自己太老、太忙、太想表现自己吗?难道没看见某某的下场吗?为什么还要自讨苦吃?等等。 方方说的那些“我要把过去挤压进我脑子里的垃圾和毒素一点点清理出去”的话,是无数哲学家,特别是一位法国哲学家、也是数学家笛卡尔(1596——1650)早就说过的话,后来的人也用“呕吐”来形容这种自我清理。在人的成长过程中,也许任何一个人都有各自的“呕吐”方式,总之以前所接受的、学习的并不都对,还需要一番自我的消化、清理。
在勇气上,我们,至少是我,还真的应该向冯天瑜先生和方方女士学习,尽管这不一定就能使我从此变得更有勇气,但至少,我会敬佩他们,心中暗暗看不起自己。
转自公号《吉言贤食》 湖北大学教授刘川鄂:方方日记有5000万阅读量,是人类文明史上的一个奇观
我们理解方方在为民众代言,但很多人包括基层公务员(也属民众)不理解,觉得伤了认知习惯,搅了好心情,反而恼怒生恨。他们不坏,但是有点蠢。
一个更加无知的观点,是说方方“端起碗吃肉放下碗骂娘”。这些人混淆了公民和政府的关系,不懂得是公民(纳税人)在养活政府,而不是政府养活公民。
“看着好像为小民奔走呼号,但又感觉你是唯恐天下不乱。”有网友指责,“方作家每天都要散布一些悲观的消息,昨天死了几个,今天死了几个,不知道想干啥?一方面摆出忧民的样子,一方面又不遗余力地制造恐慌,经常听些负面消息,对精神就是一种摧残。方作家省省吧。”
敢于批评的是作家,一味赞美的是庸才。
责怪责骂方方者,你有你言说的权利,继续有,永远有,偶尔骂一两句也不是多了不得的事。但是我想提醒你,据说方方日记有5000万的阅读量,除去老人和小孩,还有某些不便点赞的人,是多么惊人的一个数字啊。这应该是人类文明史上的一个奇观,是自媒体时代的奇迹。一个这么多人支持和肯定的作家和她创造的时代文本,你轻易去否定它,需要多大的理由啊?
转自公号《事实杂货铺》
华中师范大学教授戴建业:面对方方,我们这些爷们难道就没一点愧意?
武汉封城这一个多月来,夜早晨床前,晚上起床后,武汉人第一件大事就是看“方方日志”,既从她那儿理解疫情的变革,也从她那儿感触感染武汉人的忧戚。
“方方日志”是罕见的日志体散文,更是贵重的武汉封城“信史”。湖北当地的记者我不敢阿谀,也不想多说。
只需把记者的报道与方方日志对读,方方和那位记者的地步和见地便高低立见。
记者特别缺少方方的“情面味”。
方方是一名老奶奶级的女作家,在此次大家生畏的疫情中,不顾性命的安危,鄙视周围的冷言冷语,用她质朴而又凶暴的文笔,既不虚美也不隐恶,既不矫饰也不煽情,在这场稀有的劫难眼前,写出了武汉人面临存亡的宽大旷达刚毅,面临病毒的慌张惧怕,写出了武汉人的期望与懊丧,眼泪与欢笑,低微与威严。
武汉以致中国这场太古未遇的灾害,仿佛没有电视报纸的甚么事儿,人们也仿佛完整不晓得我们另有电视报纸,各人只顾去搜“方方日志”,既没人去探听电视报纸说了哪些啥,也不在意这些媒体到底说了哪些啥。
大家有所不知,我与方方倒是都住在武昌,但彼此不是干一个行当,我本人又不太喜欢与人交往,藉用老子的话来说,虽然“鸡犬之声相闻”,但大家“老死不相往来”。
写上面提到的那篇文章,我不是由于私交而“助阵”,完全是出于道义而发声——既肯定“方方日记”的社会和文学价值,也维护一个作家真情书写的权利。
目前所见到的这六十篇日记,并非完美无暇的经典。不过,希望不要由这些日记,牵扯到什么“阴谋”“煽动”“抹黑”“砸锅”上面去,并进而展开对作者的人身攻击。
武汉以外的情况不太了解,我身边的同事同行同学同乡,这两个月来,聊得最多的话题就是“方方日记”。
这些日记既直面抗疫前期的隐瞒失误,也肯定后期的努力弥补;既记载失去亲人万箭穿心的痛苦,许多病患求治无门的绝望,表现前期较高死亡率的忧虑,也抒写后期逐渐清零的喜悦,并表达对疫后生活的展望与期盼。
错误、成绩、血泪、困惑、悲痛、喜悦……全都交织在一起,正如《一位高中生给“方方阿姨”的信》所埋怨的那样,方方日记“把家里好的孬的一股脑都端到大街上”,它们为武汉抗疫留下了真实的历史记忆。
从一开始,方方对自己的站位就有清醒的认知,她在接受“东方网”采访时说:“我非常想提醒一下我的湖北同行,以后你们多半会被要求写颂文颂诗,但请你们在下笔时,思考几秒,你们要歌颂的对象应该是谁。如要谄媚,也请守个度。我虽然人老了,但我批评的气力从来不老。”
她没有弯腰去肉麻地捧场,没有为灾难去写谀词闹曲,没有为隐瞒渎职去开脱粉饰。冯天瑜、丁帆教授称赞“方方日记”是一次启蒙。
如果现在突然在武汉街头露面,方方一定会受到凯旋式的欢迎。
可是,所有作家,所有学者,所有文人,都可以做这场疫情中的“方方”,为什么疫情中只有她一个方方呢?扪心自问:要是再让大家选择是否做“方方”,谁愿?谁敢?
正因为凤毛麟角,所以才鹤立鸡群。
转自公号《戴建业》 湖北大学梁艳萍教授:直面对冲,迎头相撞是方方
作为困于孤岛危城的写作者,方方开始记录,一日一记,一天一文,以个人为中心,非虚构叙事,记录着武汉的一点一滴,一人一事。
封城快两个月了,很多人每天都等候到子夜,读方方日记后再睡去。读者关心着方方,关心着武汉,关心着湖北,方方关心着人,关心着病人,关心着他人。
方方首先是从身边人开始记录的:女儿、大哥、小哥、侄女、朋友、同事……女儿的父亲在上海住院,因为肺部阴影,被怀疑感染,女儿也就不得不隔离他处,除夕之夜,大家小家分离在武汉多个地方,不得团圆,方方也只能冒雨去给女儿送“团年饭”。当女儿父亲的警报解除,大家的内心松了的那口气,是多么的刻骨铭心!
方方在记录病患和死亡的时候,内心的悲悯从文字流出。她关心的是人,是人的生命,是人的生命的拯救和延续。对于百步亭万家宴的批评,对于团拜会的批评,对于各种不合时宜的聚集的批评,都是因为这些举措导致了病毒的扩散,引发了大面积的感染,而导致了人的生命的损伤和死亡。这些都需要追问,方方的追问,也是为人的追问。
方方为人的写作,所遭致的围剿与围攻,基本都是心中、眼中、思维中无人的嚣叫,是封建时代前现代思想的再现。他们不知晓《拯救大兵雷恩》的精神,不理解《入殓师》美妆走向他界的悲愿,不明白弘一法师和丰子恺的师生为了护生而做的诗画,更不晓得在灾难和疫情之中,悠悠万事,救人为上。方方为那些素未平生的病患亡人的记录歌哭,其实就是人的本性,人的关爱,人道精神使然。
那个时候,正是武汉死亡人数上升的时候,不少人没有来得及确诊就离开了人世,不少人无法住进医院而死于门诊走廊大厅;也有一些人是在街头的店铺门口;更有一些人为了不传染给家人和孩子选择了自杀……李文亮医生、林正斌教授、段正澄教授、红凌教授、常凯导演一家死亡……死神追逐着人群,病毒吞噬着生命,遗体无法及时火化,骨灰也不知何时安葬。此时的官员们却手足无措,朝令夕改,顾此失彼,虽然守土一方,却没有足够的勇气与担当,只懂得听将令,推责任。“为什么我们的层层官员都可以把一纸文件教条化?”方方在她的日记中既有对于官员理政防疫水平的分析,也有对于他们失职的反思与追问。 “一场疫情暴露出巫术的众生相,暴露出中国各地关于的基本水准,更薄了出我们社会的疾病,这是比冠状病毒更为恶劣更为持久的疾病。而且看不到治愈期。”
那些缺少同理心和人情味的知道分子,如何能够理解被隔离的武汉,被囚禁的市民——茫然四顾,明天的早餐在哪里?花冠的病毒在身边,生存问题,心理问题,抑郁问题,慢病问题,都是问题。再理性的人也有难以承受的时候,也有难以苦熬的片刻。
方方说,这一时段,我们唯一可做的就是“守住自己,管好家人。服从指挥,完全配合。咬紧牙关,关门闭户。”
封城日记的挞伐者,从一开始就排成了长队,他们挥舞着十八般兵器,喊着骂着,朝向一个65岁的老太太恶狠般地扑来。
难怪伊沙的诗歌《国姓》这样写:“这个民族,国姓为赖”。
转自公号《吉言贤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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