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古怪的节日”
每年农历七月十五日是中国人的中元节,民间俗称鬼节,佛教称为盂兰盆节。在内地许多地方,中元节是回家扫墓、祭祀祖先的日子,只不过现在随时代发展而渐渐淡去。而出乎意料的是,以国际化和现代化定位的香港,竟然有超过一百万的潮籍人士热衷这个传统节日,纪念方式千姿百态、令人诧异。
不少港人会选择以烧纸钱来纪念,另一些人选用其他方式来表达自己的生死思考:有些社区会举办盂兰盛会,摆上茶果、鱼蛋、笋粿、功夫茶等传统潮州特色食品,甚至搭建起五彩的竹棚,上演神功戏;有些人则会选择“以跑代烧”,用跑步穿越“生死禁忌”的新形式来参与其中。 香港有超过一百万的潮籍人士,他们的社区在农历七月举办盂兰胜会的传统已延续百年。 作为亚洲首屈一指的金融中心,国际化都市,香港今天还有如此传统乃至迷信色彩的一面。这其实说明了香港的复杂多面,传统与现代、东方与西方的交汇,一直是读懂这座城市的钥匙。
作为一座高度繁荣的都市,香港还有许多问题亟待解决,如贫富悬殊等深层次经济矛盾,但相对于世界多数地方而言,确实发展水准非常现代,不仅早已发展为全球最富裕、经济最发达和居民生活水准最高,寿命最长的地区之一,而且以廉洁高效的政府、良好的社会治安和完善的法律制度闻名于世。从直入云霄的高楼大厦、琳琅满目的商品和鳞次栉比的商店到良好的治理,再到全球一流的大学,以及曾经风靡一时的世界华人文化娱乐产业的中心,这些都向世人展示了香港现代化的一面。
然而,香港社会也还有着浓厚的传统一面。每当传统节日到来之际,无论是农历春节时人气旺盛的游园庙会,还是端午时节那些激情竞逐的龙舟赛事,抑或是中秋节的团圆习俗、舞火龙等表演形式,都在说明香港继承华人传统的一面。 比如,长洲这个风景宜人的香港离岛就有一个独特的民俗节日——太平清醮。长洲太平清醮是香港独有的民间节庆活动,已经有百年历史。相传清朝中叶,长洲开始出现了瘟疫,形成不小的灾患,于是当地居民便向北帝祈福,供奉北帝的神像游行,最后疫症得以被消除。此后长洲居民每年举办太平清醮,酬谢神恩。在节庆期间,长洲岛上的居民会进行斋戒,以保持精神上的洁净,还有港人尽知的抢包山比赛、飘色巡游等活动。现如今,长洲太平清醮不仅被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也曾被美国《时代》周刊杂志评选为“全球十大古怪节日”之一。
如果说以上这些传统的节庆项目,更多体现的是港人对祛邪、避灾、祈福的美好愿望,对于汉字传统的书写方法和粤语等本土语言的坚持和追求,则体现了港人对传统文化的眷恋。现今,香港社会还在广泛地使用繁体汉字和粤语,作为人与人之间沟通的一种重要交流方式,学校里也允许简繁体并用。而这些如今在内地已经不常见了。
另一方面香港社会里存在的一些习俗、传统,却并不是都像上述那样能成为现代化都市的点缀,而是形成了一些颇为负面的对比,甚至被人批评为清朝旧俗的现代残留。比如,在新界地区,目前仍然盛行着重男轻女的乡村风俗,包括丁权只能由男性继承这些明文规定,一些西化的女权主义者多次去新界推动男女平权运动,问题是包括妇女在内的新界人进行激烈的抵抗,而他们的传男不传女的丁权概念英国殖民150年也不能敢惹麻烦。新界人的理论是,土地分给妇女,以后的孩子就成了族外人,将使聚族而居的社区不再存在,影响家族的延续。
在港人的生活工作中,风水文化的影响力也绝对不容忽视,无论是风水大师的人气爆棚,还是桥底下那些“打小人”等旧俗和风气,在香港的风靡程度让人难以置信,风水师几乎具有会计师,工程师的专业地位,例如建筑内看风水要按面积计费。 前港督卫奕信精通风水,曾在港督府种树以抵挡新建筑物的不利影响。
相对于内地来看,香港似乎更像是个西方城市。这是因为自1840年以来的漫长殖民历史,让香港不可避免地深受西方特别是英国的影响,逐渐养成一些西式习惯、生活方式。 1997年重新回归中国后,香港又开始了新的历史。 香港这个传统与现代碰撞交融的风情都市,总是能给人们以无尽鲜活的观察体会。 这段穿插中西的历史对香港造成了两个难以磨灭的影响。从积极方面来说,香港已经变成了一个东西方交汇、融合贯通的地方。能证明于此的例子可谓数不胜数,比如,很多港人都会流利地使用包括英语、粤语、普通话这三种语言进行交流,“两文三语”的高普及度成为华人世界的名片。再如,香港还形成了独具特色的生活方式,展现出高度的开放和多元性。 但这也造成了一些港人如今的身份迷惘。香港已经回归中国21年,但不少港人特别是年轻人还依然活在殖民想像之中。而这也是港独风潮的因素之一。
香港是一个中西文化荟萃的大都会,许多港人观念非常前卫和西化,然而潜意识里又固守着一些中国传统的东西,那些传统与现代、东方与西方的交汇特色,既让这座城市显示出了复杂而又多面的开放气质,又为世人读懂香港这本精彩的书籍增添了难度。正如一位香港时政评论员所说:“香港的问题非常有趣。虽然都是英国的殖民地,但是印度的去殖民化可以塑造出一个完整的新身份认同,来肃清英国人的影响;而香港不同,面对一个巨大的母国,香港的问题本质上是回归而不是新建,但是它又发现,自己已经与母国是那么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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