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这是“衣食住行”系列“住”的第三篇——刘家大院之二 。
陈姨隔壁是生叔家,两间房。生叔名叫生世荣,是二小队队长。他上有老,生奶奶,下有小,全家都是农民。
生叔抚养大了一个侄儿,生可安,上大学了。毕业后到上海工作了。
每次我们家收到大姐、二姐邮来的包裹,生婶都要到我们家念叨念叨:“没良心啊,这么多年白供他(生可安)他上大学了,就连亲奶奶都不回来看看。”
他们生了四个孩子,小芹子、小杰子、小明子和小四。男女对半。但学习都不太好。所以,我们玩的时候往往不带小杰子,虽然她比我只大一岁,她长得不好看也是一个原因,但大家都不明说。
她们俩有一次打我,我好男不和女斗,就被她们先摁在了我们家和康婶家连着的那面墙上,后来就四只手来挠我脸了。我是要脸的人,就反击了。
后来她们还到我家告状,正赶上我爸休假在家,她们刚走,我爸就关起门来揍我,劲比她们俩的还大。但我爸不挠我脸,他打我屁股,并且使用凶器——笤帚把子。我爸还命令我:“撅起屁股,不许动!”这有点像军令,我就撅了,努力保持不动。
印象中这是我和大院里的小朋友打过的唯一一次的仗,惨败。那年我六岁,或者七岁。
我们队里的年轻人,小杰子在里面
我还乡时,与小芹子和小杰子同为生产队队员。小杰子几次说我瞧不起她。跟我说话时她爱直呼全名:“范学德”。她也叫过我小名,但我装着没听见。
六一年后生婶养猪了。猪圈就在前院的窗户前。一开始是一头,后来两头。猪圈几乎居于刘家大院中心偏一点的位置,邻居有意见,说占地方了。生婶不理,说:“俺们农民就这点好处,政府斗准许我们养猪了。你们凭什么不让!不养猪,我们上哪吃肉?”
生婶偶尔会拿着小碟子到我们家说:“范大嫂,借一点油,孩子好久都看不到油花了。”
赵德志和我
尹叔尹传芳家紧靠着生叔家。尹叔是县里干部,尹婶是绸厂工人。他两个儿子的名字很怪,一个叫大甲,一个叫小乙。女儿大丫、老丫。他们家后来搬了一次,搬到了正房,还是一间。
尹叔戴眼镜,说话挺和气,有时还跟我们小孩打招呼,带着笑。像革命干部联系群众的样子。
尹叔后来当上了县里知识青年办公室的副组长,我曾托过他一件事,就是把我中学的好朋友——下乡知识青年赵德志从乡下调到他们那里,我说赵很会写文章。
尹叔把他调上来了。1977年恢复高考,赵德志考上了辽宁大学哲学系,毕业后留校,后来当上了副校长级总会计师。
我们凤城一中1972年那年有250多个毕业生,只有五六个同学恢复高考时上了大学。
尹叔家搬到正房后,搬来了老王家一家,这是六七年前后的事,他们两口子都是大学生,从大城市下放到了我们县。王大哥是县里农机厂的付厂长。那个农机厂就在我们胡同口斜对面,跨过沈丹马路就是。
王大哥的媳妇是厂里的技术员。在我们大院里,她是妇女中文化程度最高的,王大嫂几乎不串门,下班干完了家务,就辅导两个儿子读书。一个叫小斌,一个叫小兵。
1977年,他们的大儿子小斌考上了大学,小兵还在读高中。
下一家是西厢房的最北边,我们的说法是“把头”,那里住着于叔一家,不怎么到为什么,大人都叫于叔“于老三”,不过,我还是叫于叔。
于奶奶住在于叔家里,但我从来没有见到过于老大、于老二。
于叔在县城府上班,上衣左边上面的小兜子里,总爱插着一支笔,也许是钢笔,也许是油笔。他话少,走路爱仰头。陈姨背后说脖子快杵到天上了。
但有一件事使于叔保持了谦虚,在绸厂上班的三婶,生了一个老大,是女的,于亚君,然后,老二还是女的,整整五个,全都是女的。
但用现在的话说,三婶的心理素质特别好。她还有语录根据,顶半边天什么的。因此,下班后有空,她就到邻居家坐坐。家里的活留给了于奶奶。
于奶奶成天干活。
于婶到我们家闲聊时不脱鞋,直接上炕,靠着炕沿,先把两脚一搬盘成了八字,接着点上一根长长的大烟袋锅,然后开讲了。她老爱说一件事,她跟宋月娥握过手了,宋月娥是劳动模范,上北京开会跟伟人握过手。
一锅烟抽完了,于婶顺手把烟袋锅往炕沿下面的砌炕的石头上一敲,烟灰就掉到了地上
三婶充满了自豪感,往小里说,她工资一个月八十多;她戴的是菊花表,等等。最令于婶自豪的是,通过坚持不懈的努力,小六子问世了,是男的。他成了一个宝,这是后话。
中学毕业前一年,1971
于婶的大女儿亚君一直是我的同班同学。她对我意见挺大,估计最初与恋情有关,玩小家家时,我没挑她当我媳妇,选了曲家芳。
还有就是入团的事。上中学时,我是班内的团支部书记,她时常找我汇报思想,比如哪个女生背后说她坏话了,等等。这也给我带来了很大的工作压力。所以,我就不同意把她吸收到团内,别的团支部委员也没有提名过。
这些给亚君造成了心理创伤。过了二十五六年还记着,那是1997年,我回国探亲时见了一些中学同学,她一见面说:“我当年没入团就怨你。”
其实,于婶当年在我家也跟我严肃地说过这个问题,她说:“你要使劲帮助亚军进步。”
我大概敷衍地说了“好”,但心里想,这可是一个十分艰巨的任务。不过,好在任务不是组织上派下来的,也就省下了我许多力气。
后来,我大学毕业被分配到沈阳药学院工作,有年探亲回家又看到了老于家三婶到我们家唠嗑。她这次爱说“我们亲家了。”她大女儿结婚了,新郎丈夫的爸爸是凤城县的老副县长——辛少良。
1972年,初高中毕业
二姐还跟我提到一件事,一九六零年,我妈妈把积攒的五十四元人民币(比我爸一个月的工资还多)交给了三婶,她帮助买了二十斤玉米。
这是一件救命的事,那时我们成天饿得要死。但是,我妈和于婶都没有提这件事,我觉得原因是这是非法的事,属于黑市交易、倒买倒卖,还是投机倒把,我不太清楚,那时我才五岁。
2021.7.1—19于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