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灵魂的本底与属性——孔子言之七,耶稣言之七,佛陀言之一
玄野
祭如在,祭神如神在。——论语八佾
耶稣说:“我是道路、真理、生命,若不借着我,没有人能到父那里去。”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心经
鲑鱼以超出人的毅力从深海游回江河,再溯流而上跃入瀑布,躲过鹰与熊等掠食者的抓捕,最终完成生命繁衍的一个循环。鲑鱼的生命历程是神赐予世界的一个奇迹,历来生态学家多认为鲑鱼洄游是受自我本能的控制,诸如繁殖的本能以及气味的喜好。其实,这是武断和浅薄的,鲑鱼洄游对于自然生态的意义远不止物种繁殖。且不论面临那血淋淋的熊嘴和鹰爪时的恐惧,和一米高的瀑布前无数次失败跳跃的打击,仅是体力的透支和碎石的击打已经足以唤起鲑鱼求生的本能而退却。我以为,主导这一奇迹的是神赋予鲑鱼的灵魂。以鲑鱼的智力,从理性上它们无以明白自己何以要置生命于不顾而洄游,也无以明确揭示自己的灵魂。人的智慧高于鲑鱼,我们可以某种程度上不完全地理性解析鲑鱼洄游的机理,然而我们的神赋的价值与意义也必然同等地高于复杂于鲑鱼,我们并没有足够的理性智慧解析人类自我的生态义务和价值。主宰人类生命和人类社会的也只能是神赋的人类灵魂,而不是我们那十分有限的理性。
灵魂的存在
神与灵魂是人类公认的最崇高的概念。相比于既往历史,当代社会最大的尴尬或者危机是神与灵魂被当做信则有而不信则无的理念。神和灵魂是否存在,以何种形式在何种层面上存在,完全是一个客观的问题,对任何人而言都只能有唯一的答案,或是或否。在科学与技术得到长足进步的近五百年中,知识界对神的认识和定义分歧渐大,无神论,有神论和泛神论各执一端,莫衷一是。而对灵魂的认识与定义越来越倾向于模糊,甚至被界定为某些人类物质属性的代名词,属于本不存在而约定俗成的叫法而已。灵魂的地位在人类文明中的没落,直接造成宗教与信仰的没落,也正是行将毁灭地球生态的现代危机的主因。
其实,依据现代考古学,心理学,遗传学以及其他相关科学的成果,我们很容易对灵魂的独立存在进行思辩,从而证明灵魂远非语义学层面的概念,至少是人心理学层面上,独立于物质之外,独立于智力之外,而且主导人的一切思维与行动。传统宗教绝非虚妄幻影伪许来世而已,宗教主体在于对人灵魂的洗涤,在于清除欲望虚荣等蒙在灵魂上的污垢。至于灵魂是否是物理意义上独立于物质世界的存在,神以何种方式将灵魂与生命贯通一体,依然大有探讨空间。当今知识界居于主流统治地位的对灵魂的虚无化认识将成为历史。至于单个的灵魂是否可以脱离单个的生命而独立存在于另外的世界中,个人以为,暂时搁置为宜。
史上的诸位圣人中,孔子应该是极少讨论灵魂的一位。而孔子对神对灵魂的策略与态度,对理性主义和科学盛行的当代而言却是最应该学习与借鉴的。从孔子的务实又敬神的态度出发,是揭示灵魂与亲近神的合适道路。敬神开启了通向神的大门,务实则保证了我们不会因为走捷径而将理解神的媒介误认为神的真实,最终陷于山重水复。
古代社会,灵魂与精神追求被赋予神圣地位,不可质疑。文艺复兴以后,理性的思考从实践和经验开始,知识界开始质疑灵魂的存在,以至于如今的知识界认为人类的精神追求本身就是物质追求的一部分。人灵魂上的活动是否要以人类长远利益为依据?唯物派的答案为绝对的是,不可能有任何疑问。泛神论则谨慎一些,倾向于思辩上的追溯。但是,如果我们考察自己的精神追求以及身边发生的精神追求事件,我们会发现,灵魂的精神追求可以进行物质追溯,但是这种追溯将十分繁琐而漫长,其中不乏一些牵强附会的环节。如果将灵魂从物质中独立出来看,那些伟大神圣且极大左右了人类历史进程的精神追求事件,就变得十分简单易懂顺理成章。
将灵魂从物质中独立出来,我们至少可以有两种选择来假设灵魂的来源。其一是神在某种时刻将独立于物质的灵魂注入生命中来。另一种是生命在亿万年的进化中,与自然生态的互动塑就了独立于现时物质世界的灵魂存在。灵魂的塑造历程可能以万年为单位,以百万年为尺度。
关照长远的物质利益应该是精神追求的自然结果,而不是灵魂的主动目标,灵魂的本源目的是精神。因为灵魂本是生命与自然的亿万年互动的积累,灵魂独立于物质存在,而精神追求的客观结果必然是利于人类在这个世界中的存在。人类崇高的精神追求有益于自身的存在,应该是超越人的意识而成立的神性原则。人的意识在思辩物质利益,而精神追求体现的是生命与自然亿万年互动所积累的神圣自然法则,其涉及的范畴应该是意识难以触及的所在。
人在衡量物质和精神利益时,对于足够理性足够智慧和足够灵性的人,精神追求是压倒性的,因为神在人性中的设置不可能让暂时的物质利益统领亿万年的自然法则积累。不存在人从物质利益角度逻辑上比较亿万年的长期利益和现时短期利益,人的意识不可能推演清楚亿万年的长期利益,这样时间长度上的存在只能由精神来关照。亿万年的长期利益是以精神的形式出现在决策中,而不是以物质形式出现。所以人类社会中长远与短期利益之间的冲突基本都表现为精神与物欲的对决。而任何主张意识可以主导长期利益思辩的想法,最终也必然是站在了当前短期利益一方,从而毁了人类的前途。原因在于,人的意识无法操作那种万年尺度上的思考,号称可以做长期利益思辩,其实质效果不过是否定的灵魂与精神的不可替代作用。在人的决策过程中,精神是简洁可操作的,意识层面的长期利益推演是不可操作的。应该说,灵魂是神赐予生命的最宝贵的秉赋。二十世纪是人类意识过度自信的时代,也必然是否定灵魂与精神,物欲主导的时代。人对精神的背离,精神与物欲间的一贯主从关系和均衡态势被打破,造成十分恶劣的后果。
灵魂的澄澈本底
灵魂是人的最终决策层,思维是灵魂的核心助手。如果人的思维和灵魂必然要根基于物质利益,那么一切思维上和灵魂上的愉悦必然要追溯到物质利益上的收获,这不符合我们现实生活中的体验。灵魂可能眷顾着最长远最广泛的物质利益,也可能有更高层次的超越,但可以肯定的是,人在灵魂上的追求不是意识上或者潜意识上的物质利益诉求,灵魂是神赋予人的秉性。最普通的,父母对子女的感情与责任就不是来自意识层面,也不是来自于潜意识层面,而是来自于人的灵魂层面。这一点并不复杂,几乎所有人都可以从自己的人生中考察,父母不可能从思辩上分析个人利益来确定自己对子女的爱。某些著名心理学家认为父亲的爱是理性,是基于价值判断的。这是一种错误的结论。母爱感性一些,父爱理性一些,都是说爱的形式和渠道,而爱与不爱,爱的深度,完全来自于灵魂。潜意识对爱的影响可能更深刻一些,人在童年的生活的确深刻影响着成年时对下一代的感情,但这依然是爱的形式方法层面,不是爱与不爱的问题。
人类精神中,有些是历史文化附加给人的,诸如法律的规范和宗教的教条,这些东西来自于灵魂的外界。有些则是心灵本身所固有的,如爱与责任意识。人在灵魂上的功课首先是拭去灰尘,让最本源的内心显露出来,其次才是遵循教条。一般而言,圣人直指人的灵魂本底,其教诲主要是澄澈人的本心,启示人灵魂原有的光泽,从人心里清扫出一些东西。后世则逐渐演化为往人心里添加东西,无法探究到灵魂中去,也就谈不上在灵魂中清扫,于是就着灰尘给蒙上一层闪光的铝箔。在历史的沉积过程中,后世与圣人之间的这个根本差异导致了传统宗教的泛滥与堕落。穿过现实中的物欲和虚荣,圣人揭示了灵魂的清洁透亮,毫无灰尘。当代唯物派的结论恰恰相反,认为蒙在灵魂上的灰尘才是人类天经地义的本相。辩证唯物主义在信仰领域的肆虐,导致灵魂被深埋于灰尘之下。
柏拉图的回忆说用来描述灵魂会十分传神。他认为人的理念来源于天上,认知的作用不过是让我们的灵魂回忆起自己在天上的所有而已。现代人更相信知识来源于实践,就如苹果是红色的这个认知,你不可能从先天得到。当然这没错,但以此质疑回忆说并不合适,因为灵魂并不在认知本身,而在于对这一知识的定位。就是说,一个知识与能力在人的整体自我中被放置在什么位置,由灵魂决策。这种位置可能比知识本身更加重要。所以,不能从知识层面定义灵魂,灵魂的确需要充足的知识和实践,但这不会改变灵魂的本身,而是为灵魂与现实之间构筑了交流的渠道而已。核心是天赋的,交流渠道是互动产生的。
地中海区域的宗教往往以圣洁来描述圣人的灵魂状态,中国传统多以清澈来形容,通透而又不是单纯幼稚,象镜子一样准确反映着外部景象,却又不是简单的影射。外界的灵魂在圣人灵魂面前,就像人在镜子面前一样,可以迅即显露出自己灵魂的境况,其上蒙了多少尘垢,何处扭曲了,一目了然。清澈是灵魂的本底,就象我们所需要的水和空气,无色透明,任何的光彩都是杂揉了尘渍所致。水是无色的,看似毫无奥秘,却拥有成就一切生命的能力,这些能力在水的本性之中。一切的有都建立在这空空的无之上。禅宗六祖慧能有“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之说,道出了灵魂本底。唯物实证盛行以来,人们多将世界作简单物质理解,对不能解析的现象,强做机械物质处理,佛学所授,尽皆论作唯心虚妄。浅薄自负的哲学导致当代人类精神的困境。
传统宗教的主要特点就是塑造人的灵魂。如果以本文的论点,当称清洁人的灵魂,彰显灵魂光泽为宜。如果我们回头去审视各大宗教在社会生活中的实际情况,这的确是事实。耶稣说:“我是道路、真理、生命,若不借着我,没有人能到父那里去。”这句话应该是那个时代那个语境下的灵性直觉。如果从灵魂的回忆说理解耶稣的话,应该是指灵魂借着耶稣所传福音恢复到天赐的完美,不为欲望和虚荣绑架。
此文为<圣道三百言>之一章,全书在以下网址陆续发表:
http://rj2000.net/dispbbs.asp?boardID=4&ID=15650&page=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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