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涂序新博士的跳楼事件成了热门话题,可能真象‘枫苑梦客’说的,是物伤其类,兔死狐悲。我们身在海外,关心着国内,可能也有人担心自己回国是否会落到涂博士的下场。我们讨论着涂博士轻生的原因,有的直指中国腐败不堪的学术界,认为是浙大在祸害优秀的学子,‘枫苑梦客’更是义愤填膺,写出了“谁把涂序新推下了大楼?”的文章。也有人从人性的角度指出涂博士死得自私和不负责任,如‘没大没小’写了“也谈浙大海归博士自杀一事”。本博客也希望继续从人性的角度剖析什么是真正把涂博士推下了11层高楼的原因。 要说中国学术界的腐败,那是有目共睹的不争事实。‘枫苑梦客’已经分析得非常好,中国的学术界是一个官学结合的腐败巢穴。我也曾经在“由为外国教授拎包看中国知识分子的堕落”一文中指出,中国学术界是把知识分子贪婪自私的罪性完全地暴露在诱惑之下。我相信涂博士在浙大工作的3个月里,一定体会了中国学术界的腐败,人际关系的复杂。这是一位长期在西方做学问的年轻人所始料不及的。所以,在遗书中,他无奈地写出了“国内学术圈的现实:残酷、无信、无情”。另外,中国的学术界也是处在一个转型阶段,教职人员水平参差不齐,不免造成许多人心理的不平衡。就拿涂博士来说,自己在国外辛苦了八、九年,也在国际刊物上发表了像样的论文,他一定会对国内那些水平平庸却坐在教授位置的人来气。但我不认为国内学术界的腐败就是导致涂博士跳楼的真正原因,它只是一个导火索。浙大并没有逼得涂博士无路可走,他有教职职位,还有吃有喝有房子住,也有人生自由可以离开。中国的腐败比比皆是,如果人因为周围生活的一些不如意,就选择跳楼的话,那么全中国一天就会有成千上万的人跳楼,一年就有上百万人跳楼,中国就应该成立一个大的部级单位,专门处理这些轻生问题。我认为是涂博士身上的人性弱点导致了他的轻生,是他自己把自己推下了大楼。 第一,他非常自信。从涂博士的同学和妻子的描述中,可以体会到他是一个充满了自信的人。涂博士从小学习好,被保送了名校清华,在大学期间经常得年级第一名,后来又在美国著名的西北大学取得了博士学位,一直是在象牙塔里生活。说实话,这样的人,即使自己不想狂妄自大,别人也会把他当成一个非常优秀的人物来捧着,他自己心里不免有洋洋自得的感觉。从网上搜索到,他曾就读的浙江金华市小学就有专门对他的介绍。我不否认,涂博士在学习和工作上是一位佼佼者。但是,无论人有多么优秀,你始终不可能摆脱自己就是一个渺小的人,有太多的事情是自己左右不了的,我博客里有文章是讨论这方面问题的。然而,当一个人有了狂妄自大的情绪以后,就很难再看清楚自己,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任何事情都应该按照自己的思想运转。这样的人心理往往也非常脆弱,受不了任何挫折,稍微遇到一点打击就会一蹶不振。其实,涂博士来浙大刚刚3个月,人家给他讲师职位也是他同意的,还根本没有遇到什么真正的挫折就已经趴下了。写到这里,我想到了我的一位博士同学,他毕业于一所中国非常知名的大学。这位同学一说起他的大学就喜上眉梢,总有一种优越感,显出了十足的自信。但是,在他念了三年博士的时候,指导教授告诉他,由于他的工作不能使老师满意,所以让他拿一个硕士文凭就走人。这个消息对他如晴天霹雳。他万万没有想到,一直非常优秀的他,怎么会被老师辞退。当时,非常高傲的他简直是慌了手脚,一下就蔫了,突然间就无所适从了。 第二,他虚荣心比较强。我在“不要做工作狂人”一文里说过,工作只是人在世界上生活下去的一个工具和应尽的义务,人工作是为了活着,但活着绝不是为了工作。但是,我们现代人干工作主要是在追求工作给我们带来的各种荣誉:升官、发财、出名,来满足人的虚荣心,追求事业的成功成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在这种思想的驱动下,当我们的事业有一点不顺利时,就是天大的事情发生了,就是过不去的山了,我们也觉得无颜面对江东父老了。如果我们能够少一些虚荣心,把所谓的成功看得淡一些,而更注重生活、家庭,而不在意别人怎么看自己,许多看起来难处理的问题也就不是问题了。在别人眼中涂博士一直是一个成功者,由于内在的虚荣心在作怪,他要努力保持自己在别人眼中的成功形象,所以他的人生前程也只能是上,而不能下。浙大给了涂博士一个讲师职位,他就觉得不好见人了,也不好意思告诉家人,还骗家人说浙大给他副教授待遇。他的学术抱负一时不能实现,就觉得好像是天塌下来了。其实,有吃有喝、有老婆孩子在一起热热闹闹地过着,事业上那点小小的不顺利又算得了什么?说到这里,我也想起了自己的一个经历。我在国内念了硕士又工作了几年后,联系了出国留学。第一次联系的时候,因为时间仓促,英语考得非常差,没有联系上好的学校,是靠国际会议上认识的一位教授给了一份奖学金。但是,他的学校只有硕士学位,我为了赶快出国,也就接受了。由于想到家人和周围朋友对自己极大的看重和寄予的厚望,我的虚荣心就作怪了,怕说实话被他们看低,没敢告诉他们自己是去念硕士,而骗说自己是去念博士,而且在他们面前只能说豪言壮语,吹嘘以后可能辉煌的发展道路。其实,当时自己心虚得很,明明知道自己是在说谎,但为了自己的面子,也只能厚着脸皮把谎说下去。幸亏那一年我的签证申请被拒了,否则这个谎可就没有办法圆了。 第三,他有些目光短浅。涂博士在国外拿了博士,又有博士后经历。如果在浙大待得不顺心,可以转到国内稍微低一些的大学,他在那里可能就会被当做宝贝了。另外,他也可以再找机会到国外工作:北美、欧洲、澳洲、亚洲。他如果一边在浙大工作,一边另找工作,我相信不到半年,他就能够找到不错的去处。人哪能一棵树上吊死呢,他又不是没有能力。所以,我觉得这个涂博士做学问都做傻了,一遇到点打击,就突然垮了,也不能够客观地衡量自己了,也就想不到别的出路,就想到了死。以他的经历和背景,他有很多的选择可以去做,绝不至于到死的地步。 第四,他可能人性自私。我们现在不清楚在涂博士做出跳楼决定的时候是理智清醒还是在忧郁症的病痛之中。从他能够清楚地写6篇纸的遗书来看,他当时思维应该是很清醒。如果他是理智清醒地选择了跳楼,就反映了他人性自私的一面。怎么他就不考虑一下自己的父母、妻子、女儿呢?怎么他就没有考虑自己在这个世界上还要承担作为儿子、丈夫、父亲的责任呢?他没有考虑,在以后的日子里,这些亲人将怎样度过。他的父母本来以他为骄傲,现在白发人要送黑发人,这个儿子将是他们一生的痛苦。说实话,拉扯这样有出息的儿子,最后落这么个结果,还真不如拉扯一个工人儿子每天守在身边养老送终呢。他一去世,他的妻子立刻就成了寡妇,他们是结发夫妻,妻子将一生无法挥去那一份失去丈夫的痛苦。涂博士的女儿更是可怜,身边永远没有了父亲的呵护和关怀,这条伤痛的道路也要走一生之久。如果他有自私的特点,也是可以理解。因为他的过分自信使得他凡事都会以自己为中心,不可能去深入地考虑别人的感受,在做出自杀决定的时候也决不牵挂和留恋他人,不会拖泥带水、优柔寡断。如果他当时稍微能够为这些亲人考虑一下,有了恋恋不舍的感觉,也决不会选择自杀。 我以上从涂博士身上简单分析了一下造成他自杀的内在原因。世界是残酷的、无情的,但怎样应对这个无情的世界,要靠我们人自身内在的素质。涂博士就是在稍微面对了一点困难的时候,就被缴了枪、投了降。根本原因,可能是他一直太优秀,造成了盲目自信、虚荣心强的特点,这些特点使他在事业上稍微有点不如意就被击垮了,也不能正确地看待自己的能力了,走了死路一条。记得在2006年,另一位清华毕业的蒋国兵在多伦多跳桥自杀,他拿了美国普渡大学和加拿大多伦多大学两所著名学府的博士学位,在学习和工作上一定也是非常优秀。但是,这样优秀的人却经不起一点小的挫折,找工作遇到了点麻烦,就走了自杀的道路。 我写这篇文章决不是要审判已经死去的涂博士。我是希望通过剖析人内在深层次的问题,让我们看清楚自己,我们人是渺小的、微不足道的,所以要摆正自己在世间的位置,有一个良好而平衡的心态,不要把自己看得过高而盲目自信,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事情不掌握在我们自己手里。名利如过眼云烟,绝不是我们人生的目的和意义,不要被虚名浮利牵着鼻子走,成了名利的奴隶和牺牲品。希望我们看重自己的家人,多为亲人考虑,能够和爱我们的家人守在一起,这就是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