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半夜,我醒了后,再也无法入睡.窗外喷水池的声音,比白天高了八度,以至于我在想:那些公鸡呢,他们难道比我睡得还熟吗?百般无奈之际,突然想到包里那瓶如果在加拿大,医生绝对不敢配给受伤少年的药.我仰头吞下一粒,脑海里闪着儿子在海边受伤的脸,不一会儿,就人事不知了…… 安眠药让我一觉睡到七点.翻身查看老大,浑身裹在单薄的白床单里,身子比平日弱小很多.他趴着睡,很少看见他这样的睡姿.难道他知道我早晨一定会来看他的嘴,查他的伤?他的呼吸很沉,还在熟睡.嘴巴斜嵌在两只白色的枕间,并看不清伤口的线头.红和肿好象都减轻了一点.我注视着他,情不自禁地又想起他受伤的那幕,心又象被针扎了一下,猛地清醒过来,赶快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环顾着四周,把突如其来的软弱咽了下去.老二已在看电视了,不想吃早饭,也不想和我去晨泳.千问万问后,才说下午愿意去打高尔夫.我满口答应,内心暗暗感谢他没要求再去冲浪.是被哥哥的意外吓倒了?还是体察我的痛苦,不给我加压?我不敢直接问他,怕把好事问没了. 一个上午,我们留在房里打牌.老大总是赢.他的嘴唇鼓得象个小馒头,说话出牌却还是一点不马虎.我和母亲就轮流把目光留在他的唇上,好象两套测量仪,测绘着将来他的唇上,会不会有疤痕…… 午饭后,老大去写他的英文功课,其实是继续足不出户的养伤.老二去打高尔夫.去之前,人家在电话特别关照:一定要穿有领的衣服,可出门时,我还是忘了.老二穿了件最旧的圆领T恤,无奈地站在那里.那个女人看我一个劲地道歉,就原谅了我,只说了句: “下不为例啊!”.老二终于进场挥杆去了. 按排好老二,我带母亲去了ANNI BEACH.那是一个人烟稀少的沙滩.一点不象HANALEI BAY.这里没人游泳,也没人冲浪.偶尔会看到鲸鱼喷水.岸边有很多私人别墅,多数出租.一晚上大约四百吧.条件参差不齐,但大家都对着海.我只想到一点:飓风来时,巨浪打上来,有没有可能打到这些离浅滩只有一条窄道的房子?那种时侯,住得离海这么近,会不会象受刑一样? 一月二日 今早,是来到可爱岛后,第一次不是被公鸡叫醒,而是被母亲在厨房摆弄碗碟惊醒。人的适应能力是无限的。才几天啊,我就听不到鸡鸣了。 起床第一件事,还是走到老大的床边。他还在熟睡,唇已不肿,针口的线也所剩无几!母亲已煮好麦片。乳白色,稀稠正合适的样子。可我还是盖回了锅盖,不想吃。 “妈,做蛋饼给我们吃吧。加多点HAM和CHEESE.”老二趁机,开始点餐: “别忘了,我还要TOAST!” 老大起床时,蛋饼正好出锅。他吃下一大盘,但没要TOAST.边吃边诉苦: “我这几天不能锻炼,肌肉都要不见了!”我真佩服他,受这么重的伤,他担心的还是身上的肌肉! “那今天,你和我们一起去海边走一走吧?“我劝他。 “我不去!今天是我最后一天静养的日子。明天,我先去GYM,再去海滩。”他口气坚定。我暗暗掐指一算,今天的确是医生保证的第四天,医生说过: “四天之后,你一定没问题了。” “那还是不下水的好。”我话还没说完,就遇上儿子制止我的目光。就象我提不下水之前,不用提四天这个数字一样,他也不用跟我提他还想去冲浪,但一样明确地表达了心愿:“怎么连夏威夷的医生和护士都玩冲浪上瘾呢!” 我只好不再支声。侍侯他吃了药,上了药膏,就领母亲和老二出了门。 今天我们去了南面。经过古老的KOLOA镇。此镇因过去的制糖业而形成。1836年,这里就有一座OLD KOLOA SUGAR MILL 了。我想象着,那时候,有多少中国人(也有一些是日本人,菲律宾人。。。),从最穷的省份,漂洋过海,来到这些制糖的农场做苦力。三百年后,这些东方人,看起来似东方人,但又不象东方人,人们叫他们夏威夷人。我们在一个农夫市场上,就遇到一位这样的夏威夷人。 她站在一把土色的太阳伞下,身材结实挺拔,皮肤幽莱萁喟祝抗馊惹橛焉啤6锥喑さ奶参簧舷∠±匕诹思秆吖急缺鹑诵孪省D竟喜淮螅闾穑图幽么蟪欣锏谋龋孟笫怯猛幻耆煌乃?上е挥形辶觯裨蛭一崛蛳隆0灼ぷ闲牡暮焓恚褂邪肟颍辉桓觯衣蛄肆└觥K蝗挥霉锎鹉盖资保拐娉龊跷业囊饬稀T此皇窍耐娜耍呛崩吹呐┟瘛?伤男愿裼值娜废笙耐娜恕<阜种拥氖奔淅铮延闷奈獾挠镅裕杌媪怂目炖郑 “我和先生特别喜欢可爱岛,因为它象我的家乡。我们每天清晨,踩着露水,去地里看看,什么熟了,就摘什么,然后开着车,到市场来卖。平时不用交税,卖出多少,就是一天的收入。而支出很简单。住,无需暖气,空调,吃,全是来自后园。有需要时,就拿我种的小白菜换那家的咖啡豆。”说完用手指指那边买咖啡的摊位: “有事不能来市场,打个电话就行,也没损失。”说到开心处,她甚至于不着急照顾在摊位前挑挑拣拣的顾客。显然还不是一位精明的生意人,只是一位率性的菜农而已。离开时,她真诚地说: “遇见你们,真高兴!” “是啊,就象见到亲人一样!”母亲热情地答。 “那是,那是。”她嘴答着,眼却低了下去。好象从见面到现在,她只说过这一句言不由衷的话。 母亲大概是自大了。显然并没能体会到她的情绪。她主动和我们交谈,虽说是因为语言相通,但更因她想表达她的快乐,想让我们分享她的自由和满足。并没有丝毫孤苦零丁的味道。离开她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在猜,她家的后园,应该有几棵木瓜树?一树上,能结多少木瓜。一个木瓜两元钱,到底有没有可能,靠买木瓜,就过上满足的生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