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北連日大雨,四面八方的消息全是大水所帶來的災難,只是,這不僅是天災,更是人禍!
這讓我想起了64年前被淹沒於水下的“獅城”,它被不少西方人稱作“中國的亞特蘭蒂斯”。看過下面這組照片,你會聯想到什麼?





不錯,這是一座淹沒於水下、從地面上消失殆盡的整座古城。西方對它的報道用了這樣的文字: “肉眼看上去,五獅山之間的湖泊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水體,但湖底下,卻是一個失落已久的文明遺址,它,包含着中國失落的水下城市之謎,是中國的亞特蘭蒂斯。” 這裡所說湖泊,是中國浙江省的千島湖。然而,在平靜的湖面下,有兩座,而不是一座被湮滅的古城遺址,那就是賀城與獅城,它們的歷史可追溯到漢唐時期。 只是,西方人稱它為“中國的亞特蘭蒂斯”,顯得太神奇、太浪漫了,哪有什麼“城市之謎”,他們或許並不知道,也無法理解在這兩座被淹沒的水下之城背後,是怎樣一個沉重的故事......

亞特蘭蒂斯,公元前4世紀中葉古希臘哲學家柏拉圖在他的書中描述的一個島國,一個神奇所在。柏拉圖書中講述:“在梭倫時期之前大約9000年,直布羅陀海峽對面有一大島,它通向其它島嶼,那是一塊被海洋包圍着的整塊陸地:亞特蘭蒂斯帝國。” 亞特蘭蒂斯或許來自虛構,也或許是一段尚不為人所知的歷史真實,總之,曾經的亞特蘭蒂斯,是一個主宰着已知世界的海上強大帝國,這主宰靠的是武力征服。但征服並非總是有效,正當它試圖征服“古代雅典”時,命運多舛,它終於冒犯了“神靈”,“自然之力”通過地震與水災,讓所有好戰分子隨着強悍的亞特蘭蒂斯在一天之中便沉入了大西洋深處,而島嶼下沉所形成的泥灘更是令那片海域航行受阻。也因此,柏拉圖為後人留下了一連串的“亞特蘭蒂斯之迷”。 更值得一提的是,曾被人們譽為“空想社會主義”先驅的16世紀的托馬斯.莫爾,正是從亞特蘭蒂斯的故事獲得的靈感,提出了“烏托邦(utopia)”的概念,那是一個以新世界為背景的想象國度…… 
與亞特蘭蒂斯類似的故事還有龐貝(Pompeii)古城。 龐貝,古羅馬城市之一,位於那不勒斯灣維蘇威火山腳下。龐貝城始建於公元前600年左右,後成為羅馬共和國的第二大城。公元79年10月24日,維蘇威火山爆發,一夜間便將龐貝城活埋於火山灰下。龐貝,成了一座一度被人們遺忘的湮滅之城,直到1748年被重新發現。 當時,整座城市保存完好,而且至今都是世界上唯一一座其構造完全與當時相符的城市,沒有任何變化!通過發掘可知,當時龐貝大約有兩萬居民,在火山爆發的一瞬,他們大都待在自己的假日別墅之中,那保留下來的寶貴的歷史一瞬,正如時間膠囊! 有人將千島湖下的古城也比喻為“時間膠囊”,從某種意義上看,的確是。 考古界的確將包括沉船和建築物等的水下遺蹟稱作“時間膠囊”。因為在水中,沒有風暴侵蝕,沒有烈日暴曬,更少有人類社會的侵擾,所以這些遺蹟往往能保持相對穩定的狀態,就像一個個密封的時間容器,將久遠的歷史凝固在一個瞬間。 千島湖水的屯集是一個極其柔緩的過程,緩慢的水流沒有對房屋造成衝擊和破壞,而且水溫常年保持在10-20攝氏度左右,所以無論是城牆還是城內民房的木樑、樓梯、磚牆等,直到今天依舊矗立,竟無腐爛。 由李拴科擔綱的《中國國家地理》這樣評說:“水下世界是寂靜的,淤泥終會把一切掩埋,但是,與人類自身的改造力量相比,大自然的演進速度畢竟是緩慢的。所以我們還有機會繼續探尋這座古城的角角落落,讓時間真正定格成永恆。” 對我的這位朋友的說法,我不敢苟同! 水下古城的寂靜並不意味着它沒有強烈的訴說,淤泥的掩埋並不意味着過往歷史的湮滅,誰說大自然的演進緩慢?它更會以突變的方式將不可一世的“人定勝天”夢想擊得粉碎!亞特蘭蒂斯也好,龐貝古城也罷,它們瞬間的湮滅,正是自然之力的結果。 然而,千島湖水下的兩座古城卻不是,它不是因為自然的緩慢演進,更不是因為自然的突變摧毀。造成這一事實的,是人,是當時一言九鼎的統治者!如果說亞特蘭蒂斯毀滅的背後有着無盡的“迷”,那麼,這兩座古城的毀滅則沒有!它們有着清晰的軌跡,明明白白,痛痛切切…… 從這個意義上說,它們決不是中國的亞特蘭蒂斯! 讓我們先通過以下幾圖來定位千島湖下這兩座被淹沒的古城的位置。 
今天的淳安和千島湖(新安江)位於杭州市行政區劃範圍

提取出的新安江水域水系圖 如今的千島湖鎮,原本是松林蔽日的大山,名為排嶺。而千島湖鎮隸屬浙江省淳安縣,它由原淳安和遂安兩縣合併而來。 古人擇水而居,新安江流域水系綿長,古徽州眾多河流先是在屯溪集結形成漸江,後至歙縣浦口與練江匯合形成新安江。新安江再由安徽深渡經淳安進入浙江境內,隨地段不同又成了富春江和錢塘江。當時的淳安(賀城)、遂安(獅城)兩鎮地處重要的交通樞紐,其舟船上行可至徽州府、下行可達杭州的水路主道。航道沿岸集鎮連連,商賈雲集。 
圖中紅色標記處為今天的水下之城 獅城,即遂安古城,因北依五獅山而得名,始建於唐武德四年(621年),浙西重鎮。明正德八年(1513年)修築城牆。城牆依山就勢而築,平面呈“心”字形,周長約2570米,高約7-9米,城樓則有10米高,共開城門五座、水門三座。其中南門為縣城主要入口,城門最寬。 歸納起來,城牆、牌坊和徽派建築民居是遂安古城最顯着的三個特徵。城鎮主體多為明清兩代先後完善,整體格局呈左廟右學,建有文廟、書院、祠堂、牌坊、寺觀甚至教堂等。城內街道縱橫,沿街建有大量民居和店鋪。城外築有先農壇、社稷壇、風雲雷雨山川壇和邑厲壇等主要祭壇。 賀城,即淳安古城,建城時間更長,始建於公元208年,自古以來便是浙西重鎮,浙皖交界戰略用地,其中,縣城歷史1000餘年,郡城歷史400餘年。舊時的賀城經濟富強,文化鼎盛,民間藝術資源豐富,民間傳說不絕於耳。史載,東漢建安十三年(即公元208年),東吳大將賀齊討伐山越,平定黟、歙兩地,建立新都郡。在歙縣東面的葉鄉設始新縣(淳安最早縣名),在歙縣南面的武強鄉設新定縣(遂安最早縣名)。孫權令賀齊為新都郡太守。 至唐貞觀、開元盛世,賀城與新安山水更是名揚四海,引來無數詩人墨客,李白詩云:“清溪清我心,水色異諸水。借問新安江,見底何如此。人行明鏡中,烏度屏風裡……” 賀城建城以來的轉折點在宋朝,郡城遷往梅城,縣稱四次更名,最終落於淳安,渴望亂世之中淳樸安寧,孔學再次興起,修孔廟、設書院、建講堂。經兩宋200餘年重視教育,培養人才,淳安考中進士的就達144人,令淳安成為“兩浙望縣,嚴陵首邑。” 元朝末年,賀城毀於兵燹。明洪武年間重新修築。明嘉靖三十七年(公元1559年),淳安知縣海瑞為古城修建澄清門、振德門、還淳門、環翠門、孝義門、鞏安門等6座城門,以加強防衛。至清朝,據康熙《淳安縣誌》記載:賀城“東面濠上,西面臨谷,南枕新安江,北連岡阜。” 至解放初期的1953年,賀城經過長達1700多年的滄桑變化和建設,已成為淳安縣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更被譽為錦山繡水,文獻名邦,浙西大邑。其時有人將賀城概括為十一條街、七條巷、八條弄、四條嶺、四條路,只是在賀城當時的地圖上,城牆已然消失。

2020年南方大水,7月8日9時,新安江大壩建成61年來首次開啟9孔泄洪,以緩解浙江、安徽等省區的防汛壓力。當時的下泄流量每秒達7800立方米,泄洪量半小時相當於一個西湖,壩址以下的建德、桐廬、富陽沿江區域損失嚴重
然而,所有這一切演進與發展,皆因1959年而戛然而止。 1955年10月,當時的電力工業部選址淳安和建德交界的銅官峽,計劃建設新安江水電站。 沒有留出充分的時間,堪比近日網上的“無預警”泄洪! 那是“大躍進”的時代,所有的一切都要為統治者的意志讓路,名曰:為了人民。 1959年4月30日,淳安、遂安兩縣,29萬之眾被移民他鄉。迫不及待的清庫令淳安縣城基本被毀,遂安縣城則因水位上升太快,來不及破壞和搬移,移民們除了少量必要的家具和生產資料外幾乎什麼都沒帶走,城牆、絕大多數民房古蹟,以及百姓當時的日常生活狀態竟得以倖存,不過,是在水下! 1959年9月21日,新安江截流,新中國第一座水電站——新安江水電站建成蓄水。按照水庫正常壩前水位的108米設計,擁有1751年歷史的賀城,和擁有1338年歷史的獅城,連同茶園、港口、威坪等27個鄉鎮、1377個村莊、30萬畝良田和26萬間民房,隨着水庫的蓄水悄然沉入湖底。 幾十年後取而代之的,是今天蜚聲中外的千島湖風景區。 有人說,很難說清楚這兩座有上千年歷史的古城被沉入水底究竟是對是錯。它們即便當時能夠倖免,在後續的“運動”及“現代化”浪潮中,恐怕也和國內其它的古城一樣,或改頭換面、不倫不類,或在劫難逃、毀之殆盡。 沉入水底的結果也許並不壞。 這是何等的無奈!又是何等的荒謬! 可是,除了那些古城遺蹟,更重要的還有人! 1954年5月24日,時任中共華東局第三書記的譚震林在上海蘇浙皖主要領導參加的會議上當場拍板:“為了全局利益,只得犧牲局部利益。” 就這樣,為了上海、杭州等大城市的用電需求,用犧牲當地數十萬百姓為代價,換來了一個有着3000個杭州西湖那麼大的水庫以及66萬多千瓦、相當於當年14個浙江省需求的發電容量。 多少年了,從新安江大壩到被廢棄的三門峽大壩,從葛洲壩到更加充滿爭議的三峽大壩,決策越來越愚蠢,犧牲越來越大,被水淹沒的,不只是眾多的千年古城與村鎮,還有難以衡量的跌宕起伏的情感以及無數悲歡離合的故事! 如今又到了雄安! 打着冠冕堂皇的、為了“人民”的旗號,動用着數以萬億計的民脂民膏,為了一個無視科學、喪失理智、視民眾為草薺的蠻橫意志,更多的百姓註定被拋入水深火熱之中。 看看這幾天河北各地傳來的消息吧,接着還有東北……這就是今天的景象! 200多年前法國大革命被送上斷頭台的羅蘭夫人,臨刑前向着協和廣場上的自由雕像深深鞠躬,留下了一句名言: “自由自由,古今多少罪惡假汝之名以行!” 200多年過去了,我們不幸地正在經歷着:人民人民,古今多少罪惡假汝之名以行!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後的首次大規模移民

拆遷隊在拆房
記錄新安江大移民的作者童禪福是賀城移民,曾任浙江省民政廳副廳長,移民時他只有七八歲。但1959年4月15日舉家搬遷時的情形卻依然歷歷在目:“父親吆喝眾人砸下灶台上的那口鐵鍋時,年過六旬的奶奶‘撲通’一聲跪在灶頭前,號啕大哭,撕心裂肺。” 利用長達17年時間手繪獅城賀城城區復原圖的餘年春老人,1959年大壩合龍蓄水時24歲、土生土長在賀城的他,跟隨單位一起遷到了當時的排嶺,也就是現在的千島湖鎮。他記得在1956年國家批准修建新安江水電站,大家蹲在樹蔭下議論,人們將信將疑:“這麼大一座城,怎麼說淹就淹呢?”然而事實無情,水位測試牌一路插到縣城後山,29萬人,說搬就搬。於是,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後的首次大規模移民就此展開。那一年,街頭巷尾的廣播喇叭里,只有六個字:“舍小家,為大家”。於是大多數人帶着鋪蓋和鍋碗瓢盆就走了,走走停停,時不時回頭看一眼,年紀大的都哭了。這些移民,有人被車子運到了安徽,有人被車子運到了江西,還有更遠的地方……故土,就這樣成了無數人魂牽夢繞的地方! 拆遷的那段時間,老城路邊到處都是被人丟棄的各式木製家具和數不清的罈罈罐罐。那些原本優雅的紫檀烏木家具、明清兩朝的千工床、黃花梨木的涼榻……都歪歪斜斜躺在乾結的泥地里。 大壩封口那天,拆房隊進城。水淹沒到了牆根,有老人還是哭喊着捨不得走。幾個人把老人連人帶椅抬出門外,另外幾十個人將繩子捆上房梁,拉緊繩子,吼一聲,再用力一拉,老宅倒下,老人不再哭了。 那一年,餘年春剛搬到排嶺,四周全是山,沒有耕地,沒有房子,他與另外五戶人家擠在一間土房子裡,睡覺要打地鋪,吃了這一頓就沒了下一頓,一切都要重頭開始。 這毫不奇怪,因為但凡是平地,早已被淹沒在水庫中。 可餘年春明明記得,動員大會上有人拿着喇叭,喊得讓每個人都熱血沸騰:“只要搬出去,大家都不用種地,都當工人了。吃的是食堂飯,住的是新建房。” 那年10月底,餘年春站在不遠處的山嶺上,眼望着大水緩慢合攏,吞沒最後一處屋頂。那是老城西北角的“留真照相館”——全城地勢最高的房子。最後,眼前成了汪洋一片,那些古城、古鎮、村莊還有近31萬畝的良田不見了,就仿佛從來沒有存在過。 就像我們眾多過往的歷史與人物,仿佛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 …… 
餘年春老人
就這樣,“人民的無限小”成全了“國家的無限大”,淳安由一個餘糧縣變成了缺糧縣,更從浙江最富庶的甲級縣變成了貧困縣。“淳安縣先後經歷了倒退10年,徘徊10年,恢復10年的痛苦歷程。”童禪福說,“即便是現在,當年移民時的遺留問題也很多,很多人多年後都沒有拿到應有的補償。” 你能想象嗎?根據相關數據: 當時的移民,確切的數字是289951人,其中82544人安置在縣內,14萬人安置在省內桐廬、富陽、德清、金華、常山、蘭溪等14個縣,64680人安置在江西省,5630人安置在安徽,1293人安置到其他省市。他們大部分都分散居住在偏遠貧困的山區,生產和生活存在着巨大的困難。 如此眾多的移民,移民費只有區區9000多萬元,這些費用除去它用,平均每人只能拿到120元的移民費!最低的,只有50元! 目力所及,可曾有過任何一個負責任的人民政府,如此苛刻地對待自己的人民?! 餘年春算幸運的,他搬到了排嶺,就在水庫旁,他對獅城情有獨鍾,因為賀城沒有城牆:“我年輕時候到獅城,每次都要在城牆頂轉一圈。”從1998年開始,這位老人自費走訪了600余戶移民家庭,甚至包括已遷至建德、臨安、桐廬及安徽等外市縣與外省的移民,從當時的戶主姓名、門牌號碼、商店名稱、街名巷名等細節,到當事人確認無誤的簽字,還有周邊鄰居的反覆證實,所有這些他都在圖上一一標出。 那麼,當年以巨大的“犧牲”為代價所換來的66萬多千瓦的水電站呢?報道稱:“目前,新安江水電站的發電功能已經基本廢棄,只在用電峰值的時候,進行調節性發電,作為一個供電所在,千島湖的存在意義不大了。” 這就是結果!70多年來我們看到了越來越多的這樣的結果!在百姓看來,這是宿命! 國人相信宿命,可就是不願追問一句:為什麼會這樣!是誰造就了那一個又一個愚蠢的悲劇? 
60多年過去了,如今的新安江水電站,早已變成了千島湖風景區。在一片熱鬧繁榮之中,有四星級乃至五星級酒店,KFC,有大型連鎖超市,街上豪車比比皆是。千島湖舊碼頭旁邊還停有一艘名為“伯爵號”的豪華遊輪,裡邊最貴的總統套房一晚要8888塊。入夜,滿街是一片誇張的燈光…… 然而,人們只知道千島湖裡有1078個島嶼,卻不知道那1078個島嶼,曾經是一座座當年餘年春怎麼也登不了頂的山頭!但正是像餘年春他們那一代人,再一次,一點一點地把千島湖變成了今天的模樣。他們造房子,修路,建橋......漸漸地,有人來觀光,有人來做生意、投資。 這就是中國的老百姓! 只是,在無數人的心目中,始終還惦記着水底的那座故鄉! 台灣作家龍應台的母親是淳安人。可她從沒見過故鄉的樣子,她對故鄉的全部印象全都來自年輕時就已經離家的母親。母親暮年失憶,連自己的女兒都不認得,卻還記得自己是淳安人。2009年5月,龍應台找到了餘年春,她對着手繪圖找了很久,然後看到了“應芳苟”這個名字,旁邊還注有小字“冬英”,那正是龍應台母親的名字! 回來後,龍應台將那一整代人的鄉愁都寫進書中:“難以想象,這麼巨大的捲軸地圖是怎麼繪製的……這個老人一筆、一筆,畫出了全世界沒有人在乎、只有他和母親這一代人魂牽夢繫的水底故鄉。” 可惜,老淳安人始終找不到可以祭拜祖先的地方。 
2001年,北京龍緣海洋潛水俱樂部在千島湖溫馨島投資開發潛水項目。時任縣旅遊局規劃負責人仇峰前去洽談,為的是想給千島湖製造新的商機,仇峰迴憶:“突然想起了父親說過的古城,我們就委託他們的潛水員下水找找看。” 2001年9月18日,日本侵華戰爭爆發的70年後,潛水員第一次下水探摸古城。仇峰說:“那次運氣很好,一下去就摸到了城牆,還撿起一塊磚頭。”這是一塊城牆磚,上面清楚地刻着“民國二十三年”、“縣長張寶琛”等字樣。之後,更多的水下探摸迅速展開,前後共有5次。 在水下的古獅城中,潛水員們驚奇地發現,城內大部分民房木樑、樓梯、磚牆依然聳立,並未腐爛,有的大宅院圍牆完好無損,房內仍是雕梁畫棟。推開木製城門,上面的鉚釘和鐵環仍清晰可見……經GPS、多波束測量系統、側掃聲納探測等多種手段,城內主要建築物、街道、文物古蹟的地理位置已被準確測量了出來,像狀元台、新安會館、育嬰堂、方氏宗祠等。 由於獅城是在千島湖水下20多米深處,加上又有高高的城牆,因此容易發現,數下來水下城內的牌坊竟有265座之多! 那麼更久遠的賀城呢?由於位於水下40-50米的深處,水流更趨複雜,水下探摸技勘測更加困難! 當然,水下還有更多的保存相對完好的古集鎮,它們與兩座水下古城共同構成了一個完整的水下古建築群。 從此,“中國的亞特蘭蒂斯”終被“發現”。連當年拆遷時來不及解下的繩子都歷歷在目! 
可以想象,圍繞着這個新“發現”的聚寶盆,官員與專家們怎能旁觀?開闢潛水觀光者有之,提出“水落城出”者有之,建議製造“水下觀光電梯”者有之,中科院力學所甚至提出搭建“阿基米德橋”…… 幸運的是,他們最終選擇了異地重建。 2016年,文淵獅城開園迎客,古獅城被複製上岸。據說,爬上克隆版的文淵獅城城牆,整個被復活的獅城盡在眼底。觀光區內一切玩樂設施應有盡有。而觀光區門票的參考價格是:每位成人150元,每位兒童35元,如果入住獅城內酒店,門票免費。 2018年,水下古城文化科技主題樂園正式對外開放,“7D”數字技術將水下古城全貌真實展現。遊客置身其中,如同乘坐潛水艇遊走於水下的牌坊、房屋之中。 這裡,我不願將今日的新城照片附上。我不知道重新克隆這座城市究竟花去了多少錢?它需要多少年才能盈利,因為統治者只是關心能與“盛世”相匹配的宏大與輝煌。 只是在這種表面上的宏大與輝煌背後,是千年古城與無法再生的文物遺蹟的粗暴被毀,還有那些粉飾太平的偽作甚囂塵上…… 我們無法預料這些被“發現”的古城今後的命運是什麼?福兮?禍兮? 但我相信,只要統治者堅持“一味蠢,一味蠻,一味詐”,其結果註定仍是悲劇! 讓我們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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