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的波兰女护理 2012-06-07 实在说,这两天我心里总是有些不安:从上个周日到今天,已经整四天的时间了,对老公给婆婆请来的波兰女护理,我们还只是知道她叫特里萨,姓什么,具体的身份证什么的都没见到。我和儿子都觉得老公让这样一个不明底细的陌生人住在几乎没有生活自理能力的婆婆身边,很是冒险的。 我们能感觉到虽然有药物治疗,婆婆的帕金森病还是在一天一天地加深,老公担心一旦老母卧床不起,除了家里有人全天在老母身边护理,就只能送全护理的养老院了,可这样全护理的养老院根本不是我们的财力能支付的。所以只有找全天护理人员了。现在负责护理婆婆的 Pflegedienst 只提供每天三次登门服务,而且要价也很高。 很早就听说有波兰人来德国做老人的全护理,要价要比德国人做这种全护理要的一半。婆婆居住的那条街上就有一家请了波兰女郎来照料家里上了年纪的老人,老人很满意。所以老公也想走这条路。跟婆婆的邻居打听到在他家照顾老人的波兰女郎是经一家中介公司介绍来的,而且从去年秋天起,波兰人来德国打工也得到了准许,即不再是打黑工了。 从今年年初开始,我们就在网上陆续查找到了好几家这样的中介公司,弄清楚了所要办理的手续等,也掌握了一些市场价格,心里总算有了底儿了。只要婆婆的病情再加深,我们就找这样的护理来。 可从那以后,婆婆的病情还一直稳定,我们也就按兵没动。 五月初,老公得知我们家附近的面包房(老公是那里的常客)里的一个女售货员是波兰人,就跟她聊起了波兰护理人员的事儿。这个女售货员说她不仅知道,还有这样一个熟人,叫特里萨,就在我们居住的这个小镇上做过护理工作呢,只是现在特里萨护理的老人早已去世,特里萨也就回波兰去了。老公便问这个面包房的女售货员,特里萨是否还做护理工作,愿不愿意再来这里做护理,也跟她说是自己的老妈需要护理。女售货员欣然同意,便给我们做了牵线,把特里萨的电话号码给了我们。 具体的联系都是老公在做,估计每次都是老公给特里萨去电话的。可老公还惦记着我们在汉诺威近郊刚买下的那块地皮。五月里我也有两、三个长周末,跟老公一起去野营地,准备把我们那栋可移动式住房从野营地搬到新买的地皮上去。这样就有一两个星期没跟特里萨联系,那位女售货员给我们打来电话,问我们是否还需要特里萨。家里的电话来电记录上也有好几个波兰的电话号码。 接到那位女售货员的电话时,老公还在汉诺威的野营地,我也不太清楚老公是怎么跟这个特里萨说的,可我们需要护理人员是肯定的。我就跟女售货员说,我们的确需要护理人员。 女售货员说,特里萨给她发来好几次短信询问此事呢,还说她也只不过是想做个好人,为我们好,为特里萨好而已,又不图介绍费,不愿这样夹在我们之间。如果我们不要特里萨了,也的由我们跟特里萨说才好。 我说我们并没有说不要她呀?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女售货员说,那我就再作一次传声筒吧! 我说,你就好人做到底吧。--因为我没有特里萨的电话号码,每每那个波兰电话号响铃时我提起话筒就没了声音,估计是那边的电话没有国际业务? 事后我问老公是怎么回事儿,老公说他答应了特里萨我们在野营地的那个周末给她去电话的,可一忙就忘记了这事儿。再说在野营地我们只有手机,手机打国际长途也不便宜。可老公还是给特里萨用手机补打了电话,那之后就再也没有波兰电话号来电了。 自打上次从野营地回来,我就病倒了。估计是因为我开车时怕自己睡着,把车上的空调开着,直对着自己脸面吹的缘故,一到家就浑身发冷,发烧,倒在床上起不来了。好在儿子还算懂事,给我冲了一杯维生素水来,还帮我熬了一锅绿豆粥。第二天去看医生,医生说是扁桃体发炎,马上开了抗菌素,和一周的病假。 这一周,可真是够我受的:发烧烧得我整天昏昏沉沉,除了嗓子疼,还咳嗽得整夜无法入睡。白天靠去热镇痛片强打起精神来给儿子做饭,不然我们娘儿俩都得挨饿。 留在野营地的老公因已经约好了当地水暖工,为在新地皮上安上、下水道,一时也无法脱身,只好我们娘儿俩相依为命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周末,老公回来了,可他告诉我们说特里萨这个周末就来。 周日一大早,老公就去乌帕塔尔接来了特里萨:一位和我年龄身材都相仿,看上去是有知识的女人。她人长得丰满,脸色白里透红,带着一副上方嵌黑边的眼镜,说一口流利的德语,虽有波兰口音,谈吐也大方,好像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可我总觉得她哪里有些别扭,具体哪里我也说不上来。 老公当然是先将特里萨接到家里来的。周日的早上还下着小雨。老公不知是怎么想的,还把她的行李拎到家里来。老公先领着她去了面包房,面包房的那位女售货员大吃了一惊:特里萨,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家里的面包还有许多呢,老公还是又买了面包,--特里萨是乘夜车来的,还没吃早餐呢。 我们招呼特里萨香香喷喷地吃完早餐,我问老公跟特里萨说好了没有,她是怎么打算的,在这里有没有住处? 老公说他还没问这些呢! 这个老公也太不会做事了吧?跟特里萨联系了不止三次五次了,怎么这些关键的事儿事先都没说好,人就来了呢? 老公说电话上说不清楚,而且怕说得太长了电话费太贵。这可不像老公一贯做事的作风。可现在人都来了,就只能是接受、处理吧。 我只好问特里萨她是怎么打算的。 特里萨说,她千里迢迢的来这里当然是想要这份工作的。 我问了问她的家庭情况,她只是淡淡地说,她有个儿子,已经27岁了,失业过一阵,现在在一家银行工作。 我问她老公呢?她说他跟别的年轻女人跑了。 老公简单地讲了讲他老母的情况,问她对工资是怎么想的。 她说她也说不上来,问我们准备给她多少。 老公跟她说:还是先听听你的想法。 她显得有些为难。 我就问她:听说你原来在这里做过这样的工作,那时你得的报酬是多少呢? 她说,那时她是通过一家中介来的,同时照顾两个老人,一对儿老年夫妇,她每月的报酬在一千五欧元左右。 她说她是知道这里护理业的行情的 。 老公说,那就好,我们不会出比中介还高的钱的。 特里萨没说什么。 老公接着问:我们能指望你多长时间? 特里萨说,她没听懂老公的意思。 我说,就是你能做多长时间? 她明白过来了,说,当然是一直做下去—如果双方觉得合适的话。不过她要在七月初回波兰三、四天,波兰家里有一些事物要处理。 我问她是否有健康保险,她说她临出门之前买了阿利昂茨30天的健康保险,可阿利昂茨的保险不怎么好用,找他们报销医药费时很是费劲的。 聊着聊着,时间就到了中午时分,我看她坐了一夜的车,也该困了,可她说她还不困,也许是兴奋了吧。 我说,那这会儿就带你去我婆婆那里,你也好早些熟悉一下环境,想好你的要求。 就这样我和老公就把她带到了婆婆家。 婆婆的气色跟往常一样,还算不错的。我们给婆婆介绍了特里萨,特里萨也跟婆婆自我介绍说:我是来帮助你的!那样子很亲热呢。 婆婆家是一套可以住两个家庭的房子,可自从原来住在这里的那家客户搬走后,就再也没出租了。公公婆婆住在楼上,地面层是厨房、餐厅和起居间。 婆婆生病后,上下楼不方便了,就住在地面一层,楼上的一整套住房就空在那里了。 我们让特里萨自己挑了一间房间。她没挑公公婆婆原来的那间很大的睡房,却只挑中了楼梯口的那间原是孩子的睡房。我们就帮她收拾好房间,安置好了她的住所。 由于是周日,超市及所有的商店都关门,婆婆的饭菜有预先订好送餐,可不知道特里萨今天就来了还就住下了,她晚饭的怎么办? 老公说,要不我们晚上一起出去吃? 我说我还是个病身子,没那个味口。 老公说要不等儿子回来,他跟儿子一起和特里萨出去吃? 我说儿子是不愿意在外面吃的,何况家里还有些罐头食品,给特里萨带上,一顿晚饭怎么也能打发了。再说婆婆家里也有足够面包和香肠,饿不着她的。明天商店就开门,让她自己去超市买她想吃就是了。特里萨坐了一夜的车,也该让人家早些睡觉才是吧。 周一,老公带着特里萨先后去了两个超市,买了近百欧元的食品和生活用品。老公说,特里萨跟我一样,处处节约,她知道哪个超市的什么东西是什么价格,很会精打细算。--波兰人大多都是这样的。 我问老公:他跟你说了她的要价吗? 老公摇头:没有。 也许她需要时间观察,看到底有多少活儿该是她做的。 周二,老公去婆婆家整理花园,还想问她的要价 ,因为现在负责护理婆婆的 Pflegedienst那里也是要支付服务费的,如果不及时辞退的话,就又要接着缴下月的服务费。而现在负责护理婆婆的 Pflegedienst已经有预先通知:从下月起,服务费要涨价了,因为他们要交护理人员的培训费,羊毛就只好出在羊身上:找病人要了,不然他们也要赔本了。 可特里萨还是没说她的要价。 老公有些沉不住气了: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嘛? 周三,老公去婆婆家修理楼上的厕所,还想问她的要价,可她还是没说。 老公回家来就跟我说这该怎么办?要不我们给她开价,给她开多少? 我随口说了句:那就开八百欧吧?她那时照顾两个人得一千五百,这回只照顾一个人,还有那么宽敞的住房,食住都不会差,应该是说得过去的。老公说,现在的市场价在一千六到两千之间,视护理内容而定,这八百欧式肯定留不住她的。 我说,这八百欧只是个起价,等她讨个价,我们再还,估计也会在一千欧左右了。况且如果我们去中介那里要人,随叫随到,一切手续、保险等等费用都有中介办理,护理人员回家度假中介所也负责找顶替。像我们这样私人之间,我们要给她上各种保险,办理各种手续,她要回家时,我们还没个顶替,她在婆婆家吃、住,家里的水电煤气等各项费用都会上涨,。。。 更何况现在负责护理婆婆的 Pflegedienst也不能完全辞掉,婆婆的药,每周的洗澡,都不是这位波兰女郎能胜任的,。。 老公也没了话。 今天是这里的一个节日,阿莱克西娅带着她的双胞胎在丈夫的陪同下来看望我婆婆,她的奶奶。我们一家三口也带着两块大蛋糕先去了婆婆家。 特里萨见我们来了,跟我们打了招呼后就回到她自己的房间去了,说是不想影响我们家族聚会。 趁阿莱克西娅一家还没到,老公先修理了婆婆成天坐在窗口处的那盏落地灯:那落地灯的电线和暖气上感温器用的钢丝缠在了一起,结果是两者相互干扰,老公费了好大劲才算把两股线分清楚。 我便带着儿子去了公公婆婆原来的睡房,把那天整理孩子的睡房时搬出来东西好好规整好。 在公公婆婆原来的睡房里,儿子说这间房间里有他许多儿时的记忆。儿子小时候常在爷爷奶奶这里过周末,总是睡在爷爷奶奶之间,偶尔也睡在爷爷奶奶为他准备的小床上,可也是在这间睡房里,不是那间孩子的房间—尽管那里的床铺更宽裕。 今天是儿子头一次见特里萨。儿子跟我说他觉得特里萨还不错,奶奶也不嫌弃她,这一点最重要,我一直担心婆婆容不得外人在家里,看来这特里萨还的确是有两下子,能把老人招呼得满意。 儿子说他最大的担心是怕特里萨偷他奶奶的东西。儿子的这句话提醒了我:公公婆婆的睡房里有许多他们俩老积攒下来东西,就这样敞着大门亮在特里萨的眼皮底下,就是她没有贼心,天天看着这些东西也难免不受诱惑。 我看着婆婆梳妆台上,抽屉里面的那些首饰、手表,相机,等都不是便宜货,而且每件物品上都有一段俩老的故事。人逝物存,起码可以给后人留个想念,。。。 我默默地把这些首饰收集在一起,跟老公说吧这些带回我们的家。 我还给婆婆找出了夏天的衣物,放到婆婆楼下睡房里的衣柜里。 回到家里,老公一一细数了一遍这些首饰、手表。相机我没带回来,因为那还是用胶卷的相机,儿子说,爷爷用它给他照了许多相片,至今还有几张爷爷的杰作挂在房间里呢! 老公拿出一块精制的小银表,说他还记得当时他老爸送他老妈这块银表的情景呢。当时他老妈穿的是一身蓝色连衣裙,与银表不相配,他老妈特地去换了一身鱼白色连衣裙,带着小银表,在他老爸面前转了好几个圈,高兴得像个小姑娘。如今这个“小姑娘”已经是年过九十的老人了。。。 老公递给我这个小银表,要我戴上看看。我戴上后没有像他妈那样在他面前转圈,只是给他看了看我的手腕就摘了下来。 老公知道我没有戴首饰的习惯,连快像样的手表都没有,因为我从来都不带手表。 我跟老公说:等你妈百年之后就给阿莱克西娅吧。虽然这些不会是阿莱克西娅所喜欢的,起码是她奶奶的,也都是有价值的东西。就算她不需要,在她需要钱的时候,还可以在ebay上换些钱来呢吧。肥水不外流就好。 我跟老公说,特里萨毕竟是个与这个家没有一点关系的陌生的外人,害人之心不可有,可防人之心是不可无的。尤其看她这样迟迟不肯说出自己要价的势头,就像是要来拿我们一手似的,不得不让人生戒心。 老公也跟阿莱克西娅说了特里萨迟迟不肯说自己的要价一事,阿莱克西娅倒是爽快:那就是说她这样干不要钱了贝! 我听了这话不禁打了个冷战:她别不是想来跟我抢老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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