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圣诞节期间孩子去云南贫困山区做义工,我也会暂时卸下“保姆”的责任,打算溜回老家看看。 到了现在这个年龄,日思夜想的内容中往事回放变得多了起来,有点对一辈子做总结的意思,也有点“盖棺定论”的味道,呵呵。 脑子里最多转悠着的是那些曾经给过我帮助的人和事,很想见见他们,道一声谢谢,或为他们做点什么。 想到了小学中学给过我帮助的那些老师们,很想知道他们的近况,身体好吗?在做些什么?我把他们的名字一个个的输入电脑,惊喜地发现有的做了厅局级领导,有的成了民主党派理事,也有的一点信息也查不到。 如有时间,很想见见他们。 忽然发现, 心底里最想见的是和我一起插队农村的同组的5个姐妹。 1974年3月15日,我和同一中学的5个同学一起下放到了安徽六安地区一个大山里的乡村林场。五个同学中,云和我高中同班,大英小英和我同届,芝和珍是应届初中毕业。这几个同学中,四个都比我大两岁,只有珍最小,当年只有15岁。 在那片贫瘠的土壤上,曾有我们青春的汗水和泪水的流淌。我们一个锅里吃饭,一起下地干活,想家时,一人哭,个个都流泪。唱歌时,一个人唱,全体都和。每个人曾轮流做饭,挑水,大雪天也曾一同在屋子里睡懒觉聊天。给农民办扫盲夜校时,我们轮番去做老师,我们的知青点成了公社先进,县先进,地区先进。 1976年9月,我们的知青点,有了一个招工回城的名额。 听说过其他的知青点曾为招工和入党闹的不可开交的传闻,哭闹上吊的都有。哪一个知青都有一个回城梦,谁不盼望早日回家?我觉得,大概是过分的关注,大家对这件事都闭口不谈。 决定的时候终于来到了。分管我们的大队副书记晚饭后来到我们的知青点,把全体知青包括后来两年陆续来插队的,统统召集到了院子里,他说:大家都知道了,公社给了我们大队一个知青上调名额,但是这么多的人都够下乡两年以上的条件了,谁都想回城,每家都有每家的困难。我们大队党支部决定,让谁走这件事情交给你们自己做决定,希望你们推荐出这两年多表现最好,让她走你们都同意的人。书记的话完了,会场一片沉默。因为有私心,我的心里也难言的紧张。书记又说,大家发言,老知青和新来的都可以说。这时候,琴(来了一年多)说话了,她说:我也许没有发言权,但是我们都知道,谁是这几年我们中间表现最好,最优秀的人。这就是花儿(我名字的谐音),我提议让她走。她的话音刚落,让我感到意外的是,和我一直住在一个屋子里的云接着就说话了,她说:花儿是我们的头,这几年她为大家为这里做的最多,我同意让她走。大英发言:花儿是我们这里每年工分挣的最多的人,她极少回家,让她走我服气。小英表态:我同意云和大英的提议,让花儿走。芝和珍发言最简单,都是:我也同意让花儿走。最后,书记让新老知青再做一次集体表决,他说,同意花儿上调回城的举手。 我忐忑不安的看了一眼,只见姐妹们齐刷刷的举起了手。书记说,好了,这张招工表给花儿了。 这个讨论会一共用了大约5分钟。 这是我永生难忘的姐妹们。 现在每每回想到这一段,我没有了最早的那种“同学们一致推荐我回城”的骄傲,有的是更加深深的感恩。 我一起插队的知青姐妹中,我知道云家里的生活条件不好,家里孩子多,妈妈没工作且身体不好,靠父亲一人养家。大英妈妈给她介绍了一个对象,那人在等着她回城。芝脑子似乎出了点问题,她经常说起她的“男朋友”,一会儿有,一会儿没有,常常哭。小英也常叹气,说回城是猴年马月的事了。珍曾经无奈地说,我大概要在这里干一辈子了。 当年,在那次会议上,大家却义无反顾的把回城的机会给了我,把希望和光明给了我,把快乐和未来给了我,我却一言未发。我算的哪门子优秀?今天的我,在她们面前是惭愧的,她们的人格比我高尚得多。 1976年10月,我回城进了一家工厂做车工,年底云和小英回城探亲还来工厂看过我。后来,在知青大返城中,她们都回城了,做了工人,售货员和幼儿园老师等。我在街上遇到过大英,在菜市场遇到过正在买菜的珍,云结婚前来过我家,说了点姐妹的近况。 78年我从工厂里考上了大学,从那以后再也没有见过她们了。 信主后,每当唱起一首圣歌中的那几句:“在我人生的每一个小站,在我人生的每一个台阶,主啊,是你紧拉着我的手,把我带在你身边......”在我心中闪过的人的影像中,就有那几个知青姐妹的脸孔。我感觉,这几个姐妹那一刻是天使,是神让她们举起了手,托起了我。 我在google上把她们的名字也一一输入,遗憾的是一点儿痕迹也没有。 老公说,你回去在报纸上登一个寻人启事。他知道我想找她们做什么。 亲爱的姐妹们,我心中永远青春靓丽的你们现在在哪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