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回书接第十回“雪豆遇蛇”,单道雪豆遭遇盘山草蛇为白娘子所救,并责他信守情操,珍惜小青才是。雪豆受教,遂策马返京,亦不外出,闲时听七兄雪葵讲诗而已,专待小青于归。
不数日,渐觉身乏。又值秋凉,黄叶扑衣。仰观鸿雁过,更念小青。忽思雁正肥,猎来供七兄佐酒抚琴,亦大快事。雪豆素交游,丰台大营有挚友,左营副管带又一蛮夷,与曹族同属镶白旗,百夫长牛北村,汉人,曾随征准噶尔,以勇闻。亟召共猎,却逢阅操,唯送双筒长铳一,火药弹丸若干,嘱勿远行。雪豆细审新造长铳,紫托光滑,长筒烧蓝,大喜。盖此铳双筒连发,为火枪营专备,不得入民间也。
雪豆恃铳,纵马迳入燕山,时长城已颓,出缺墙再北,多芦泊,为秋雁栖处。四望无人,唯芦花若雪,随风摇荡,不由感慨。自笑曰:“若七兄在,必又咏诗矣。”时已向暮,急择芦深出,仰待雁巡,俄三两雁低旋而至,举铳连发,皆中。亟出牛角,再装火药已。雁惊,久不复至。始觉风紧,思觅栖所,而密芦荒泊,竟无遮蔽处。上马远瞩,见芦棚立泊岸,可数里之遥,疑有渔人,催马近之,细视顶生新草,四壁糊泥半落,知为人弃。
夜风骤急,吹芦叶贴面上,急入。暗影中见棚甚小,北壁筑土灶,囱通棚外,依灶可卧数人而已,惜马不得入。乃出棚系马枯树旁,继折燥枝,入灶中,出火扇燃之。始见棚挂蛛网,无窗,闭户则如暗窟矣。唯南壁留小洞,仅可容头。雪豆自忖,得过此夜即足,何多求也。乃铩雁羽置火上,出怀中酒饮之,钢瓶而扁,法兰西酒也,雍亲王所赐。渐小醺,棚外风声又作,视怀表,过三更矣。幸近灶,略不觉寒。复思小青,霜桥冰月,夜马独行,今至何处矣...
忽棚外大笑,震棚尘四落。“无知小子,敢占我棚,今番死矣!”雪豆惊起,探腰间却忘带剑!急提火铳,侧首洞内窥之,云恰开,月下见驼背佬立棚前,貌黑丑,年七十余,矮似侏儒,肩上拖渔网。雪豆释然,谓此等老儿,何能为也。待答言,陡见驼背佬挥网起,提纲掣领,千目分张,哗啦声过,小棚尽罩网中,雪豆探手揪扯,网丝韧过柔钢,不可断尔。亟问:
“汝何人也,素不相识,何困我于此?”
答曰:“此棚是我家,自古不容他。吃肉佐烧酒,啃骨为磨牙。哈哈”
“吾实不知,多有冒犯。当多赔银两,汝自买烧酒牛肉如何?”
“牛肉焉如人肉香美...”
言未已忽吸鼻问曰:“汝适饮酒乎?”
“然。”
“何酒也?”
“柏兰娣也”
“未知此酒,何不先敬我尝?”
雪豆探怀,掷瓶洞外。驼背佬急掇手中,睇已,乃拔塞吮吸,似大美其味,更连吮之。又吸鼻问曰:
“汝灶上何物也?”
“烤雁尔。”
“可再将来。”
雪豆待怒,却生一计。急提火铳,插雁于筒,穿洞送出。驼背佬大笑,趋近洞外,手才触雁,砰声连起,双丸穿胸过,前襟皆红。犹抓雁在手,颓然倒地。雪豆拭额,良久始敢启户,困网不得开。乃于棚基裂隙处,拔腐芦阔之,犬匐得出。俯视血洼处,则非驼背佬也,唯巨蛛如斗,爪牙可怖,双目涂丹。回视棚上网,色白细密,实蛛网也,犹不可断。
亟思不如即离,至枯树旁,则马僵卧血泊中,半躯白骨粼粼,可见此蛛之饕餮也。
急行数伍,白花黄叶已遮来路,且晨霾四起,难辨东西。再行,左右芦密如墙,似曾相识,却又不识。雪豆叹道:“今番真迷路也。”
若知雪豆如何走出芦泊,俺打字累料,且听下回分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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