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草草吃过中饭,北雁想起小刚在八大处舍死拼杀的情景,他右胸伤得不轻,须是看望一下才不失礼。急呼女兵备马,却又说还是备车,免得人见到或生议论。女兵很快查明住处,二人即出城而去。北雁坐车内细思这小刚的情调,偏要住在郊外,没有城内的喧嚣。出城后车奔驰起来,辕子里的大青骡煞是耐跑。无奈路远,还是约莫一个时辰才到。
几间茅舍却在稻田中间,四面好几株柳树和榆树,都很高大。从东往西横穿稻田有条土路,茅舍坐落在路北。北雁一掀门帘跳下车来,落地无声,非常轻盈。那看门的小厮吃了一惊,因北雁此次却非男子装扮,腰间又是火铳,又是佩剑,这小厮如何不惊?
知道是来看小刚侦探的,遂殷勤引入内院,院内一架葡萄未经剪修,已经长野了。进了中堂却窗明几净,纤毫无尘。只听西屋笑道:
“看,连北雁捕头也来看你这大英雄了。”
怎么像是小东在说话?小厮打开帘子,北雁进屋一看,小刚还躺在炕上,北墙椅子上坐的不是小东是谁?
二人初次见到北雁女装,霜雪下透出馨香,妩媚中隐着庄重。二人不由看呆了,北雁假装不知。
小刚挣扎要起,北雁示意无须多礼。遂拿出自己家里常备的金疮药放到桌上。小刚道:
“划皮之伤,却劳动北捕头费心。”
问起伤势,还真伤得不轻,右胸被那狼妖利爪抓出长四五寸的一道深沟。北雁不忍,道:
“亏小刚侦探舍命斗那狼妖,在下才得无恙。”
小刚才要谦虚,谁知小东接话了:
“难倒俺小东统领就未舍命?非得受伤了才是大英雄?”
说着挽起袖字露出右臂指着说:
“俺这儿也受重伤了。”
北雁一看,却是一道早已长好的旧疤。北雁大笑。小刚道:
“就别显摆你那征战经历了。”
北雁暗忖:这两人怎么处处都要争个上风涅?
北雁偷瞥,只见小东眉头一皱,笑道:
“北捕头,俺有一谜,不知捕头能否猜到?”
不等北雁答话,迳吟道:
塞外草凄凄,昭君远嫁离。 传书悲怎诉,掩面泪滴滴。
北雁知道谜底是自己的名字“北雁高飞”,因不喜他句中那哭哭啼啼的王昭君,就说猜不出。
小刚瞧出端倪,揶揄道:
“小东首领的诗才大进哪,已经能写悲情了。哈哈”
小东心明如镜,不由暗悔,思北雁乃朝堂风云人物,岂能用王昭君作比?却不甘下风,灵机一动,道:
“在下还有一谜:
信使南行借片云,归来臂雪化翎新。 澹然慧眼察人世,每自单飞离一人。
不知北捕头这次可猜得?”
北雁细味这首诗句,却很扣自己的行状。才想给小东面子说已经猜得,小刚在炕上又笑了:
“哈哈,这是人家曹雪葵写的!”
北雁闻言大惊:早知雪豆有个七哥叫曹雪葵,颇能诗词。心说大户人家子弟都知礼仪,他怎能随便用别家女子的名字作谜语呢?若今后晤面,必责其礼。于是问道:
“小东统领却如何听来?”
“这,就是俺的秘密了。一个锦衣卫统领难道连个把小道消息都没有?”
小刚倒想起来了:
“不知那个小青此时何在?她好像蛮喜欢曹家那个雪豆的。”
北雁却不搭话,想听这二人如何说。
小东正色:
“别提了,曹雪葵为此发了几次火。说那小青年纪轻轻,总在外面跑,又脾气暴躁,听不进人言,将来若入了曹家,却如何管教?”
“别说小青了,那个雪豆就难管教。上面那么多姐姐,曹老爷和夫人先是宠着曹雪葵,谁知后来有这个雪豆,却又把他宠得跟宝赛的。为此曹雪葵小时候老打他,大了懂事了才又护起他来。”
这次是小刚接茬。
小东接着道:
“曹家哪容得少男少女不明不白?说是曹雪葵正要找小青的家姐白娘子给雪豆正式提亲,他俩再整日呆在一处,给外人说起来也好听。”
这下北雁好奇了:
“难倒说那小青姓白?白小青?”
这下把小东和小刚都问住了。北雁脑海里又浮起小青仰脸深情地看雪豆的样子。人皆道那雪豆莽撞,但看他时刻规劝小青,骨子里绝非莽撞之辈,也许大家庭的孩子总归有些教养。却不知他们二人此刻正作何计较?
北雁正出神儿呢,外面锦衣卫来人找小东,说是军机处来传,明日又要议捉拿女狐之事。
原来这龙乡菀香女王因早先有愿要周游世界,已经禅位,此时君临龙乡的却是茶王。这位茶王虽风流倜傥,雅好诗词书画,又喜品茗,却从不因小误大。初登大宝,即勤于理政。朝夕查点前朝旧案,以为捉拿女狐,实为大事。又因南海诸国,觊觎我南海岛屿,总理大臣亲往屯边巡抚,现朝政皆委与上书房大秘绿岛摩斯。这位绿岛大秘更是一等一的人物,明察秋毫,擅操机变,为茶王信赖。
且不言北雁、小东和小刚赶忙各自准备,明日要入朝议事,却说那小青和雪豆自离开北雁家门之后,一路吵回曹府。才进大门,二人皆住口,小青已不似以前那样不管不顾,知道最好少惹雪豆的七哥曹雪葵,省得遭他絮叨。等进了雪豆的小院,小青又开口了:
“说!那两个毒蜂究竟怎么回事儿?怎么我就打它不得?”
雪豆这一路实在被吵累了,都懒得理她了。等推开书房门一看,天哪,两个小毒蝇都在那儿呢?雌蝇落在笔挂上,雄蝇躺在笔挂下面的砚台盖儿上。雪豆还想着把小青赶快引开,可小青的眼神该有多快呀,早看见了:
“我就说这里面有事儿,说!怎么它们会在你这儿?”
雪豆急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不说是吗?好,我都给你打死!”
却一时想不到用什么东西来打,心说要是从北雁那儿拿一把火铳来就好了。谁知这小毒蝇真的通人性,只见那小雌蝇一下子飞到雪豆头上的铜簪子上,紧接着就藏入那簪子特制的洞穴里了。小青这下可看清了,不由好奇起来:
“雪豆,赶紧把簪子给我,我要看。”
雪豆不给,小青大怒:
“臭雪豆,赶紧给我!”
说着拿起镇纸的铜尺就要打还趴在砚台盖上的小雄蝇。
雪豆怕了,怕那小雌蝇会报复小青,赶紧说:
“给你,给你!”
小青一把接过铜簪,翻来覆去地往洞穴里看,那只小毒蝇果然在深处藏着,就是不出来。小青突然高兴起来:
“哎呀,雪豆,你原来喜欢养毒蜂!怎不早说?太好玩儿了。”
雪豆却怕她被那小毒蝇用毒钩蛰着,谁知她却突然扑到书案前头,伸手去捏那只被她打伤的小雄蝇。雪豆大惊!说时迟那时快,小青早把那小雄蝇捏个正着,还凑到窗户亮处去看。忽听她说道:
“雪豆!快来看,一个翅膀给打掉了。”
雪豆这才小心翼翼地凑过去,果然,一个翅膀没了,只剩下翼根儿。身上倒没看见伤,估计它是被火铳震晕了。雪豆暗自不解:这小毒蝇怎么不蛰小青呢?
接着鼓捣了半天,小青硬是把小雄蝇也给塞入了洞穴,之后把铜簪子插入自己的发髻,高兴地对雪豆说:
“这两个毒蜂归我了。”
欲知那小雄蝇生死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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