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边路130号的游泳池旁边,吉姆已经面色苍白,显得越来越虚弱,但仍然有气无力地推开杨华,嘴里还在不停地催杨华快走:
“你┅┅赶快走,┅┅日本人┅┅要杀你┅┅”
听到这话,杨华更觉得不忍心将濒死的,还仍然口口声声担心著自己的安危的吉姆一个人丢在这儿,自己拔腿跑掉。然而,怎麽办呢?她一个人可是实在没有力气把体重将近200磅的吉姆弄到停车道那边去。突然,她看见楚筱雅丢在池边的轮椅,脑瓜子一转,觉得有了办法。
杨华用尽吃奶的力气撑起了虚弱的吉姆,扶著他,带强迫地让他坐上了轮椅。後来,推著轮椅到汽车旁边,好不容易又终于把他塞进了汽车。然後,飞速开车朝医院方向去了。
新泽西州伍德奇医院急诊室内,楚筱雅已经清醒过来。初步诊断,昏迷是由情绪太激动诱发的颅内某处出血引起。但是,急诊室的医生不是她平时的家庭医生,对她的病历不清楚,对病情还有很多疑问。一是需要住院作多项检查,观察一段时间。另外,还需要她的家庭医生根据过去的病历来作下一步的决定。因此,医院安排她暂时住进了住院部的一个房间,以便观察。
楚筱雅坚持要赵自强赶快回家去,说她在这儿一点问题都没有。休息几天就好了。她双手一撑,就从病床上跳下来,把赵自强吓一大跳,硬是把她再度拦回到了床上。自强说:
“哇,我的姑奶奶,你还是乖乖地在床上躺上几天吧!”
楚筱雅重新睡到病床上,又若有所思地说:“刚才到底是怎麽回事啊?那个拿棍子要打你的人是谁啊?为什麽要杀你呵?太可怕了,你今後要小心一点!”
“那应该就是那个名叫吉姆-惠特勒的房客,我也没有看清楚,只看见一个大卷头┅┅”
“吉姆-惠特勒?大卷头?┅┅”
“算了,今天什麽也别想了。”赵自强生怕楚筱雅用脑过度,又发病了。
筱雅笑著对自强说:
“没想到,今天坏事变好事。你看,给他的大棍子一惊吓,现在,我既能站立,又能走路,连轮椅都不用了!多好!”
赵自强好像回忆起什麽,说:
“不知道怎麽回事,好像後来吉姆也受了伤。有人开了枪!”
筱雅感到奇怪:
“是吗?那会是谁呢?”沉思了一会儿,又说道:“不过,还是照你说的,今天,我们不想这些啦!”
这时,杨华终于好不容易把吉姆也折腾到了伍德奇医院的急诊室里,自己则赶快飞车回家换掉了一身血污的衣服,再赶回了医院里。
吉姆到急诊室时已经四肢发冷,几乎呈休克状态。急诊室医生意识到情况严重,又见右上腹有明显的弹伤,血流不止,便赶快采取措施,首先紧急处理好伤口。紧接著,吉姆又被送入了手术室进行抢救。经过手术探查发现,他的枪伤已经伤及了内部器官。最後,手术基本完成,还输了大量的血,使吉姆暂时恢复了意识。但是,医生对杨华说,情况非常不乐观,患者随时都可能有生命危险,都可能突然死去!医生又要杨华在一张什麽纸上签字,杨华这才告诉医生,刚来时是因为情况紧急,她签过一个字。但是,她不过是吉姆的一个朋友,医院还得想办法尽快联系他的家人才行。
暂时恢复了意识,仍然虚弱无力的吉姆,却拼命吵著要杨华去找赵自强和楚筱雅,说他一定要见楚筱雅一面,否则死不瞑目。杨华自己也想了解一下楚筱雅的情况,以及今晚在游泳池边上,到底发生了些什麽?于是,便四处打听,最後终于得知了楚筱雅的房间号。後来,又在护士的帮助下,把吉姆推到了楚筱雅的病房里。
楚筱雅开始不知道他是谁,只觉得有点面熟。赵自强告诉她,这就是她的最後的两个房客之一,那个名字叫做吉姆-惠特勒的。又轻声地说:“就是刚才,手拿大铁棍子的那一个啊!”这时,楚筱雅才注意到吉姆一头深棕色的卷发,又听见吉姆叫出她过去在德州大学用的名字:‘凯雅’,才猛然想起来了。呵!原来是他,难怪早就觉得吉姆-惠特勒这个名字挺熟的!
吉姆终于对楚筱雅断断续续,有气无力地说出了一句话:
“┅┅凯雅,对┅┅对不起!”
说完後,还朝著赵自强也点了点头,似乎还有未出口的话留在了嘴唇边。然後,就又昏过去不省人事了。
护士将吉姆推走之後,杨华留了下来。筱雅对赵自强说:
“今天,你还得帮我做最後一件事情。然後,就赶快回家去。要不,先卉会著急的┅┅”
原来,楚筱雅是要赵自强把她刚才搬回山边路130号放在桌子上的手提电脑包拿过来。她说,医院有上网服务,有了计算机,她今晚才好消磨时间。
赵自强出医院门开车走了。
杨华和楚筱雅把互相所知道的有关吉姆的情况交流了一下。杨华也说不清楚自己心中对这个杀人凶手到底是个什麽感觉。她对楚筱雅说:
“从我前一段时间与他的接触,以及今天晚上的情形,我总觉得他本质上不是个坏人,而只是一个有心理障碍的,变态的人。”
楚筱雅说:“可是,如果这两种人都杀了人,他们之间还有明显的分界线吗?”
看看杨华不作声,楚筱雅知道她对吉姆还是有些感情的,就安慰她说:
“去看看他吧!目前,他什麽人也不是,只是一个过早就走到了人生的边缘的可怜虫!你去看看他,多陪他一会儿,让他在最後时刻能感受到更多一点人性的温暖。”
杨华走了一会儿,赵自强拿来了楚筱雅的计算机。楚筱雅又催他赶快回家去。
赵自强只好照办,正准备离开医院时,在门口又碰到了杨华。正要开口问吉姆的情况如何,只见杨华摆摆手,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有些伤心地哽咽著说:
“他┅┅伤势太重,医生也回天无力,已经死了,送进太平间去了┅┅”
杨华显得心绪起伏,很难平静。赵自强也想从她那儿了解更多有关吉姆的情况,就邀她到自己家里去坐坐。杨华便开车跟著赵自强到了他家里。这天晚上,杨华和赵自强夫妇二人整整聊了一个晚上。赵自强得知了吉姆是真正杀害王步辽、徐蜀昌等三人的凶手,杨华又说到吉姆应该是受日本人指使才这样做的,赵自强便猜想这大概是说日本《川岛宫》公司,这些情况,他和楚筱雅都通过上网搜寻和别的一些方法验证了。
“不过,到底是谁对吉姆开了那一枪呢?”秦先卉问赵自强。
赵自强和杨华都不知道答案。杨华说:
“我到山边路130号时,有一辆汽车往外开┅┅”
“那是除了吉姆之外的另一个房客,是个韩国女孩┅┅”
“韩国女孩,我有一次碰见一个,叫金┅┅什麽的┅┅”
“不是那个,金也香车祸死了┅┅”
杨华并不知道金也香及李清,还有教授的事,赵自强稍微解释了一下。又说:
“李清和金也香就是刚才说的,那个日本《川岛宫》公司的人,吉姆杀人恨可能就是受李清的指挥┅┅”
李清!杨华想起那一段时间有两次看见李可三和李清在一起,豁然觉得明白了吉姆所说的‘日本人也要杀她’的意思和缘故,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赵自强回到原来的话题:“那个韩国人是叫李有美。”
杨华问:“会不会是她开的枪呢?”
赵自强摇摇头,摇头的意思不明确。不知道是说“不会是她开的枪”,还是说“不知道会不会是她开的枪”?
杨华直到天快亮,才回到自己家里。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她回想起和吉姆的这段交往,以及今天吉姆的死,感觉像做了一场大梦一样。
一天,陈一鸣寄给赵自强和楚筱雅一份电邮。有如下三条内容:
一是说他的岳父刘英谋上星期五因心肌梗塞而去世。从他的遗物中,有一张纸,手写了几句话,不知道什麽意思,看起来可能与山边路130号的事情有关系:
2005年9月20日,启动LYM,入住山边路130号
2008年7月10日,LYM对JM,JM被吃。
2008年7月11日,LYM退出,撤回。
2008年7月11日,游戏结束!
二是感叹了一番正席卷美国的‘金融海啸’,没想到他曾经工作过的雷曼兄弟公司也倒台了。这辈子对他震动最大的两件事分别发生在十年前和十年後。他又说,这是人性贪婪的代价。很幸运,他在国内的金融公司很成功,没有受到这次金融危机的影响。不过,他得把雷曼兄弟作为前车之鉴,避免重蹈复辙;
三是寄来了一个照片。说是当初照得不清楚,留给赵自强和楚筱雅他们作纪念吧!虽然赵自强和楚筱雅都没有看过陈一鸣从罗德教授那儿买去,後来被刘英谋烧掉的第一幅锦缎图,但一见此照片,立即便认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