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凭嗅觉逃过党国无期徒刑
旅泉
前面提到逃过了双规,但后面的更严厉的无期徒刑,就差那么一点点。
香港老板生意如日中天,准备派我去塞浦路斯,利用那里的特殊性,主持修建一个仿造西药工厂,直销中国。满满雄心要大展宏图之际,老板忽然检查出得了肺小叶癌,才47岁一下子乱了阵脚,生意全部停了下来。 一个偶然我就又走进了新闻行业。
九六年,台湾海峡有了战争风险,台湾人大量往外跑。
温哥华国民党的《世界日报》要招一个记者,收到成堆的简历,也有我的一份。世界日报连续三天分批笔试,最后录用了我。
华人虽然多,不过年轻华人都是读英文报纸,华人二代三代四代更是百分之百消费英文报纸。所以中文报刊没有一家发行过万的。
《世界日报》也只能养我一个记者,其他几个台湾半退休老编辑,都在办公室抄英文报的作业。我每天的平均工作量是发稿三篇,而中国青年报记者一个月的工作量是写三篇,还不一定发。
报社要求我一个不漏地报道路过温哥华的有关的公众人物,比如刘宾雁、阮铭。一周工作六天。
由于中文媒体缺记者,华人世界的很多奇闻怪事都没人跟踪报道,直到英文媒体爆了,中文报纸就跟着抄。
当时有个很大的案子,前中国经贸委翻译高山,干部子弟又被以前的美差惯坏了,在温哥华变成二混子。电脑刚上市特别贵,他就收购,让那些穷白人去偷,方法简单粗暴,先偷大卡车,半夜用卡车去撞公司大门,大门破开后,用大钳子把所有的电脑连线剪断,批量办公电脑直接往车上搬。
不讲是非的华人成群结队的去买,很多手提电脑倒手带回国内,高山家门前车水马龙。
我上班的电脑公司就被他们偷过(应该说抢过),大门警报器连接老板的家,半夜警报响老板急开车去公司,看到他们正在搬。直到警车快来之前才开车跑。起初老板不是很在意,反正有保险公司兜底。可是隔不久他们又来了,保险公司价格要翻好几倍,老板们痛不欲生。那几年搞得温哥华草木皆兵。
发达国家每日生活费以百计,小偷小摸很难维生,偷盗也是小罪,高山把它产业化,对社会的冲击就很大了,前后大约四年。
所有公司,特别是电脑公司或者用电脑办公的公司,都在大门口摆放高速公路隔离用的水泥墙。最后警察局重案组出动,四处设埋伏、抓脏物,因为证据不多,还是轻罪,候审期间他离婚,房产归妻儿,自己逃回北京。
因为人跑了没有审判,华文媒体一字末报。这实际上是华人圈的污点,甚至可以说集体犯罪。
李登辉上台第一次台海危机,香港出了个华人世界规格最高的的电视台—-《传讯电视》,比肩美国CNN,24小时滚动时事新闻,财经新闻。招募华人世界最顶尖专业的媒体人,在世界各大城市都设记者站,比中央电视台的覆盖面又快又广。
基于我的资历,传讯电视高薪向我招手。另外还有一个原因,昔日武大共寝室同窗余克礼,大学四年都很合得来。他老家三代贫农,毕业后就是刚组建的中央调查部(安全部前生)第一批干部,时任炙手可热的中科院台湾研究所所长,是电视台最想套近乎的人选。我的武大同学更正;余是安全部二局局长,兼社科院所长。
电视台采用国语,台湾人和大陆人为主。当时台湾很舍得花钱搞情报,他们对我的背景清楚,招我做大陆咨情,每月大几千元美元现金,外加活动经费和奖金。写内参、动态、时政调研是我的专业,并考虑在北京买房作为活动据点,也不影响我的电视台工作。
这个诱惑, 道义上是倒共,工作上轻车熟路,很难不动心,为这个事度过了好些个不眠之夜。
在这之前发生过一件事,帮了我一把。
改开初年,鼓励国有银行对外贷款,一个大陆偷渡出去的新加坡华侨,回国空手套白狼,用银行贷款与武汉商业局合作,投建武汉首例中外合资长江大酒店,商业局出黄金地段,就是我小时候的幼儿园加商业局办公楼。我父亲是筹建处主任,酒店盖好后,他就是大酒店中方经理。
酒店从香港和国外高薪聘请名厨,环境和服务都比市面上的明显高好几档。一时间把湖北和武汉两级政府和商界的吃喝生意,几乎全部包干。还在机场用豪华面包车蹲点,把高档客源也一网打尽。相比之下,那些老国营酒店、饭店毫无竞争之力。江泽民在台上让大家发大财,长江大酒店成为省市官场、商场的迪士尼大乐园。
酒店富得流油,又用管道上的方便,给官员大发红包。省市领导过来总是毫不客气,大餐之后还有礼品。
大家都知道邓小平改革开放,但是多数人都不知道老邓对这个体制又很心虚,怕外国人进来革了共产党的命,就像早年苏联人给几个卢布就有了共产党,那么美国人给几个美元,是不是就会出几个民主党之类的?于是,与开放同步。大力扩展公安部、国安部,当时北京有一个四千多人的外勤处,内部人士透露,这是全世界最大的行政处,专们用于跟踪外国人和外国人代理人,平衡开放带来的风险。公安部出来的高光俊律师可以为证。
党内高层认为这些老外及其代理人,都是头顶着我党管不住的西方脑袋,必须严防死守。
武汉也一样,我父亲的来往信件也全部被国安监控。他给我的信中,夾了一个国内需要木材,来自政府的商业信息,被国安拦截后,他们硬要说是泄露国家机密,没收了我父亲的护照。
跟国安部门哪里有没办法打官司?其实他们也不想整你,而是把你的案子挂起来,看你的表现。接下来数年,他们不间断地到酒店骗吃骗喝骗红包,跟黑社会没有什么区别!
中间还有官场朋友两边协调,按该朋友的说法。别的部门都有油水,国安凭什么不去开发?直到我爸去世,都末还回护照。对国安来说少了一个敲诈对象,不过他们有的是办法。
女儿从出生就在我父亲那里,视为掌上明珠,每天晚歺放在膝盖上笑眯眯的喝酒。女儿四岁来加拿大,我父亲从武汉坐船一路送到上海机场,之后每天都在计划过来看她。父亲越着急,他们就越是卡住恐吓勒索,父亲精神极度郁闷,悄悄让我办移民离开,一辈子不生病的他,62岁便匆匆离世。相信他一定有许多屈辱的细节,还没来得及告诉我。
这件事加上以前在北京的经历,我摆在明面上,就应该是庞大国安的监控对象,甚至进中国海关时护照一扫,背后就多了一双贼溜溜的的眼睛。
嗅觉闻到危险,思来想去,这一步迟迟没有跨出去。
那双贼溜溜的眼睛可没闲着,着实盯上好多海外华人,包括我的好朋友,中青报的原同事,已经移民美国纽约的董维,他在北京以台湾间谍罪被捕,判了无期徒刑。还枪毙了一个泄密少将,并大张旗鼓地报道。
在董被抓前后,共有十多个海外华人,以“台湾间谍罪”被捕。
就我所知。董维不过在纽约做了很多留学生的摸底工作,跟国家机密、军事情报完全不沾边,那个澳洲的“民主小贩”杨恒均,审了几年都没有证据,还是被定了间谍罪。
为了防范“境外势力”,本月初中共又出台反间谍新恶法,不断扩大间谍的定义范围,下面是美国政府刚给公民发的警讯。
中共制造恐惧的邪恶程度,我这个游走其间的人,才真正体会得到。恰恰我知道得多一点点,幸运一点点。
《传讯电视》的创始人于品海三十多岁,从加拿大大学毕业,在香港传媒界是非常成功的,接手金庸执掌明报集团,兼香港报业主席。他雄心万丈,以十几亿身家,倾情投入,想代表占全球人口五分之一的中国人,成为与BBC和CNN三足鼎立的自由媒体。
既然是自由媒体,大陆当然对我们层层设防,处处刁难。光靠台湾香港新加坡的民营企业小广告,如何支撑这个庞然大物?传讯电视边运转边卖股份,二年之后百分之百成了一个台湾控股电视台,被中共从香港挤到台湾。
董维曾是中青报优秀记者。
一个非常精神帅气的小伙子。他父亲就是我前面提到的成都锦江饭店总经理。于品海更不用说,三十多就是香港的公众人物,甚至竞争港督都有公众基础的。可惜他们的对手是魔鬼巨兽,魔鬼巨兽鼻子一哼,就把他们从这个世界上轻轻抹去!
我虽然逃脱了,但感觉不是庆幸,而是伤害。在美国加拿大虽是个小人物,谁都不用怕。在中国,我就是只蚂蚁。董维、杨恒均是与我灵魂相通的同类,有志趣相投的人文情怀、愿做不失优雅的民主小贩。这些有血有肉的鲜活生命,被庞大无情的杀人机器无声碾压。
中港台飘荡的我,像羊面对狼一样周身无力,一度抑郁缠身,情绪低迷。在一个半梦半醒的日子,一个迷雾蒙蒙的瀑布,一阵白云裹来一个长发飘飘的靓影,她面带微笑,缓缓走来…
一股无声的电流,两只眼睛的Wi-Fi,哪怕头顶阴云密布,满山遍野又重现斑斓五彩。
虽然从未见过我的特工外祖父(本系列第二篇),照片都没有看过一张,但我身体里有他的血液,胆子大、爱女人,我活到今天,相信有他在冥冥之中的保佑。
(二十一)文科生做电子工程师
(二十)在中国反党,在美国又要做恐怖分子 !
(十九)邓小平绝处逢生的一封绝密信 (十八)“妄议中央”的来龙去脉 (十七)中青报把中组部下派社长关进牢里 (十六)解密二百斤给胡锦涛的最后一句话
(十五)空窗期艳遇 逃过“双规” (十四)共产党最毒的是什么? (十三)特务遭遇双面间谍
(十二)北京做记者兼职党的特务
(十一)大学入党 领教这个私利集团
(十)女子不才便是德 男人不才便是胆 (九)武大校长之死看毛腊肉有多阴险
(八)老干部姐夫痴情仗义 桃花运序幕拉开 (七) 爱我的人我不爱 我爱的人不爱我 (六)目睹青梅竹马美人毁灭. (五)抗拒上山下乡 用搓衣板自残 (四)16岁离家闯荡上海苏杭 (三)“死于非命”是我少年时代的期盼 (二) 民国到“解放”,祖宗全栽光 (一)家族兴衰 何须三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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