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24日，英國著名醫學期刊《The Lancet》（柳葉刀）在線上發表了研究“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的兩篇論文，均來自中國。雖然這兩篇論文的部分內容被媒體、網站和個人紛紛引用，但有的引用者有斷章取義之嫌，可能誤導民眾。兩篇文章的英文摘要並不長，但很好地總結了研究的主要發現，希望各位都去閱讀一下。我在這裡談談其中一篇，題目是《Clinical features infected with 2019 novel coronavirus in Wuhan, China》，作者是武漢金銀潭醫院副院長黃朝林等。（鏈接：https://www.thelancet.com/journals/lancet/article/PIIS0140-6736(20)30183-5/fulltext）

這篇論文是對武漢金銀潭醫院收治的41名確診新型冠狀病毒（2019-nCoV）感染者臨床表現的研究，包括流行病學、臨床實驗室和放射學特徵、治療和臨床結果。其主要發現如下：

一，在41名患者中，30人為男性（73％）。

二，41名患者中，13人（32％）患有糖尿病、高血壓、心血管病等基礎疾病。

三，患者年齡中位數是49.0歲。

四，27名患者（66％）有華南海鮮市場接觸史。一位患者（第一個死亡病例）發病5日後，他的妻子（沒有去過華南海鮮市場）也因肺炎入院。

五，發病時的主要症狀有發燒（98％）、咳嗽（76％）、肌肉酸痛或疲憊（44％）。次要症狀包括多痰、頭痛、咯血和腹瀉。55％的患者在發病後8天左右發生呼吸困難；63％的患者有淋巴細胞減少症。

六，全部患者均罹患肺炎，導致胸部CT異常。

七，併發症包括急性呼吸窘迫綜合徵（29％）、RNA血症、急性心臟損傷和繼發感染。

八，13名患者（22％）被收入加護病房（ICU）治療。這些患者的部分細胞因子的血漿水平高於未入ICR者。

九，截至2020年1月22日，41名患者中有28名（68％）出院，6名（15％）死亡。

這裡想做兩點解讀：

第一，在41名患者中，三分之一沒有去過華南海鮮市場，說明該市場可能不是唯一的初始感染源。這些患者或者是被其他地方的初始感染源感染，或者是被去過華南海鮮市場的人所傳染。特別是那位患者妻子的發病，更是建議有“人傳人”的可能。研究者理應將這一發現通知衛生防疫部門。而武漢衛健委乃至世界衛生組織在一月中旬仍在宣傳“未見明顯人傳人”，是極不負責任的行為。

第二，41名患者中有6名死亡，這是15％的死亡率。研究者在論文中指出：“在此階段，2019-nCoV導致的死亡率是高的。”這個發現也沒有被當局、專家和世界衛生組織提及。另外， 41人中還有7人（17％）仍未出院，他們的現狀如何？這個階段高死亡率的原因可能有二：第一，41名患者都是症狀比較嚴重的，輕症患者未包括在內。如果把同期發病的輕症患者或無症狀感染者都包括進去，死亡率可能不會這樣高。第二，可能與病毒從動物宿主感染人類時的高毒性有關。進入“人傳人”階段後，病毒的毒性隨着突變可能逐代遞減，死亡率可能因而降低。“人傳人”階段的死亡率，是現在需要關心的問題。

根據這篇論文，患者從發病到出現急性呼吸窘迫綜合徵和進入ICU大約在10天左右。如此，則近日大量新增確診的患者可能尚未發展到危及生命的階段，與過去確診的病例數加到一起，就會加大分母（患病人數）而“降低”死亡率。同理，目前通報的出院（治癒）病例很少，也是因為大量新增確診病例加大了分母的緣故。如果統計同期發病患者的總例數和死亡、治癒例數，我們就可能看到此次疫情更清晰的圖景。

面對疫情，既不能盲目樂觀，也不能驚惶失措。做最壞的預想，力爭最好的結果，這才是正確的態度。

［附註］1月29日，《柳葉刀》在線上發表陳南山等對2020年1月1日－1月20日金銀潭醫院收治的99名2019-nCoV感染患者的研究（https://www.thelancet.com/journals/lancet/article/PIIS0140-6736(20)30211-7/fulltext）。文章說：99名患者中有11人（11％）在短期內病情惡化，死於多發性器官衰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