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快到了,路边出售新砍伐圣诞树的商贩冒着严寒加紧了促销活动。一棵松香四溢的6英尺真树只要30美元,比起商店里要价几十上百元的假树来,可谓物美价廉了。然而用真树不仅有违环保观念,而且不好伺候,每天要给树上水、还要清扫脱落的枝叶。倒不如买棵质量高的假树,可以年复一年多次使用,省却多少麻烦。
一位年轻的母亲带着七八岁的女儿,正在温暖的商店里挑选圣诞树。这是一个很大的圣诞树专区,展台上有高低不同、色彩各异的圣诞树。虽然这些树是用塑料等材料做成的,远看却也栩栩如生。树上五颜六色的彩灯不停地闪烁,营造出一种节日的温馨气氛。那个穿得厚厚实实的小姑娘很兴奋,她绕着展台又跳又笑,还有一句没一句地哼着一首不知名的儿歌。
此情此景,令我不禁想起当年在纽约看芭蕾舞剧《胡桃夹子》的往事。《胡桃夹子》(The Nutcracker)是柴可夫斯基所作的最后一部芭蕾舞剧,剧情取自德国作家霍夫曼的童话故事:小姑娘克拉拉和家人欢度圣诞夜,教父送给她一只胡桃夹子作为礼物。午夜,克拉拉梦见教父施展魔法,把她变成三寸长的小人儿,而那棵美丽的圣诞树却变成了参天大树。突然,老鼠大王带着喽啰出现了。老鼠们一边偷吃奶酪,一边对着克拉拉张牙舞爪。这时,胡桃夹子举起指挥刀,率领玩具兵向老鼠冲锋,却被老鼠大王击倒。危急时刻,克拉拉脱下一只鞋子,从背后把老鼠大王打死。获救的胡桃夹子变成了一名英俊的少年王子,他把克拉拉领到神话世界,尽情欣赏糖果仙子带领众仙为他们献上的精彩舞蹈......
纽约市芭蕾舞团(The New York City Ballet)的《胡桃夹子》由芭蕾大师巴兰钦(George Balanchine)编导,是纽约每年庆祝圣诞的保留节目,深受孩子们的喜爱。那一年我刚到美国,圣诞新年期间正好在纽约,自然不会错过机会。令我惊讶的是,剧中的小女孩克拉拉和她的调皮弟弟、她的小朋友,还有那勇敢的胡桃夹子,都不是由芭蕾舞演员,而是由孩子们扮演的。我开始时担心孩子们演砸了锅,后来逐渐体会了编导的苦心:圣诞节是孩子们的盛大节日,也只有孩子们才能表现出本属于他们的天真和欢愉。作为一个看着“小兵张嘎”和“潘冬子”长大的中国人,《胡桃夹子》给我带来的心理震撼不可言状。这里没有仇恨,没有阶级斗争,连老鼠都显得那么可爱。看到人们在老祖父的带领下翩翩起舞时,我的眼睛竟然湿润了,为老柴那动人心弦的音乐,为那些欢乐幸福的人们,也为自己不堪回首的童年......
挑选圣诞树的那位母亲,已经看中了一棵标高7英尺的树,价钱是60美元。大概是想和树比比高低,她竟然把树从展台上搬了下来。不料喘息未定,一个店员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对着那母亲大吼一声:
“你不能把树搬下来!”
那位母亲便红了脸,连声道歉。
店员看看了看她,再看看有些害怕的小姑娘,口气突然变柔和了:“没关系,你要看哪棵树,我帮你搬就是。”
那位母亲赶紧说:“不必了,这棵就很好。”她回头问小女孩:“你喜欢这棵树吗?”
小女孩指着展台后侧的一棵树说:“我更喜欢这棵。”那是一棵7英尺5英寸的树,要价130美元。这棵树的枝叶上喷着一些白颜色,远看很像冬日清晨的寒霜,卖相比前一棵好,但贵出一倍多似乎不值得。
那位母亲显然有些犹豫。看得出来,她不太想多花一倍的钱去买一棵只高出5英寸的树。不过看看女儿乞求的目光,她便点了头。
小女孩很高兴,她大着舌头问:“妈咪,这样大的树你怎么搬到汽车上啊?”
孩子的体贴,让那母亲的脸上露出欣慰的微笑。她告诉女儿:“我们可以请店员帮忙。”
这时店员抱着一个长方形的大盒子走了过来。原来那树是可以分成几段装箱的,看样子也不重。店员说,他可以帮助把盒子搬到停车场去。其实我站在旁边,是很想自告奋勇帮助这对母女的。既然店员这样说,我便走开了。
回家的路上,突然想起数年前一个圣诞夜收听广播电台的节目,播音员伤感地说:此时此刻在全美欢度圣诞的孩子们,有一半是在单亲家庭中。想一想刚才看到的那对母女,我的心情不禁沉重起来。
圣诞节是孩子们的梦,也是成年人的梦。孩子们在梦中长大,成年人在梦中回到童年。祝福孩子们,祝福天下所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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