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趣讀聊齋:諸遂良
長山(今長山鎮,與山東淄博市接壤)趙某,稅屋大姓(倒裝句,即租有錢人家的一間屋子住)。病癥結(腹中有痞塊),又孤貧,奄然就斃(男主角一出場就是瀕死的節奏)。一日,力疾就涼,移臥檐下(要死要活地吃力才爬到某個屋檐下乘涼。這裡應該交代具體地點,後面的“趙乃導入家”才能順理成章),及醒,見絕代麗人坐其傍(好事來了:一睜眼美女竟出現在身旁)。因詰問之(這四個字寫得不好,居然木有“驚呼”,哈哈),女曰:“我特來為汝作婦。(這可真是天上掉媳婦)”某驚曰:“無論貧人不敢有妄想;且奄奄一息,有婦何為!(還算頭腦清醒!)”女曰:“我能治之。(該女為啥會治病?這兒給下文埋了伏筆)”某曰:“我病非倉猝可除:縱有良方,其如無資買藥何!(病者貧,貧者病,所謂貧病交集,從來如此)”女曰:“我醫疾不用藥也。(好,你買不起藥、我治病就不需藥)”遂以手按趙腹,力摩之。覺其掌爇(ruo4燒)如火(乾脆賦予女主角按摩的本事)。移時,腹中痞塊,隱隱作解坼(che4)聲(一通揉把,肚子居然咕嚕作響料)。又少時,欲登廁,急起,走數武(泛指腳步,如“步武”),解衣大下,膠液流離,結塊盡出,覺通體爽快(介下肚子裡半年的存貨都拉出來了)。返臥故處,謂女曰:“娘子何人,祈告姓氏,以便尸祝(“返臥”者尚渾身無力也,用筆細膩。剛舒服點兒,就開始跟女子拍拖起來,說啥要為女子立生像的鬼話,哈哈)。”答云:“我狐仙也(這句是故意扯謊,怕說出真實身份把他嚇着)。君乃唐朝諸遂良(她偏知道他以前是誰,居然唐代大書法、李世民託孤的宰相褚遂良!您信嗎?俺絕對不信),曾有恩於妾家(啥恩涅?),每銘心欲一圖報。日相尋覓,今始得見,夙願可酬矣!(原來是要報前世之恩)”某(代指趙某,顯然他並不因為自己以前是褚遂良而興奮)自慚形穢,又慮茅屋灶煤,污染華裳(還在因貧自慚)。女但請行(女子堅持要跟他走)。趙乃導入家(領她回家),土莝(cuo4切碎的草)無席(山東那一帶跟俺們滄州一樣,以前都睡土炕),灶冷無煙,曰:“無論光景如此,不堪相辱;即卿能甘之,請視瓮底空空,又何以養妻子(趙竟一貧如此)?”女但言:“無慮。”言次(說話之間),一回頭,見榻上氈席衾褥已設;方將致詰,又轉瞬,見滿室皆銀光紙裱貼如鏡,諸物已悉變易,几案精潔,肴酒並陳矣(富貴這麼容易就變出來了,難怪人們都夢想成仙)。遂相歡飲。日暮,與同狎寢,如夫婦(真真是屌絲入洞房,哈哈)。主人(房東)聞其異,請一見之。女即出見,無難色(難得新媳婦如此大方知理)。由此四方傳播,造門者甚夥(介下可出名料)。女並不拒絕。或設筵招之,女必與夫俱(外面應酬,媳婦也跟着去)。
一日,座中一孝廉,陰萌淫念(見色起意)。女已知之,忽加誚讓(責問)。即以手推其首;首過櫺外,而身猶在室,出入轉側,皆所不能。因共哀免,方曳出之(這裡渲染的是媳婦不但有貞操,還有自衛能力)。積年余,造請者日益煩,女頗厭之(人怕出名豬怕壯)。被拒者輒罵趙(為啥罵趙涅?其實就是嫉妒心理:你丫一個屌絲居然得此美婦...)。值端陽,飲酒高會,忽一白兔躍入。女起曰,“舂(chong1搗)藥翁來見召矣(女能治病應該都是這舂藥翁教會的)!”謂兔曰:“請先行。”兔趨出,徑去(該兔自然是玉兔了,這下身份暴露,媳婦原來是嫦娥!)。女命趙取梯(為何不用雲梯?)。趙於舍後負長梯來,高數丈。庭有大樹一章(此處“章”解作“棵”),便倚其上;梯更高於樹杪(miao3梢)。女先登,趙亦隨之(兩人可要上天了)。女回首曰:“親賓有願從者,當即移步。(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就看誰有緣分了)”眾相視不敢登(都沒有緣分,一嘆)。惟主人一僮(從此月中又多了一個小鮮肉),踴躍從其後。上上益高,梯盡雲接,不可見矣(可見造神舟一號不如造天梯)。共視其梯,則多年破扉,去其白板耳(蒲松齡此處也沒忘再玩兒一把怪異)。群入其室,灰壁敗灶依然,他無一物(人去富貴亦空)。猶意僮返可問(這句最妙,說得跟真的似的),竟終杳已(上天易、下天難)。
(括弧內註疏及評論乃筆者所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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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者討論:這一篇大致融和了聊齋三夢中的“艷遇夢”和“成仙夢”。對嫦娥的意淫,即是艷遇夢,聊齋中還有一篇《嫦娥》;爬梯子上天自然是成仙夢。這個趙某(褚遂良)其實有蒲松齡自己的影子在裡面:俺這輩子雖落魄,但俺前輩子卻是褚遂良,“能”雖鬥不過武則天,“才”卻留名後世。蒲松齡在“聊齋自序”中說:“松懸弧時,先大人夢一病瘠瞿曇,偏袒入室,藥膏如錢,圓粘乳際。寤而松生,果符墨志。”其中“瞿曇”是釋迦摩尼的“姓”,此處代指菩薩、仙人。在蒲松齡老母夢中出現的該瞿曇乳頭附近有一“藥膏如錢”,而蒲松齡出生時相同的地方也有一個胎裡帶的痦子。可見蒲松齡很相信前世今生之事,這個觀念也在很多聊齋故事構思里出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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