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劉承業帶着隊伍在夜色中匆匆向西前行，一路上散兵不斷。到了後半夜，看見一群人在一個小鋪子裡烤火，也就停下來，生起火來，大家休息。

劉承業、棍子、老趙三個人來到這群人這兒，想打聽打聽消息。這群人20多號，啥人都有，其中有兩個是傅作義的衛士，本來是一起走的，可是過河的時候陷進泥里，耽誤了時間，失散了。

劉承業問了問情況，大家七嘴八舌只是說着太原的亂象，毫無頭緒，只是說向西跑吧，先到石樓再說。正說着，遠遠開來一輛汽車，開着燈，順着公路開近了。傅作義的一個衛士說，“這是軍部的車，是來接軍長的。”

黑暗中一個人說，“城門才開了半扇，汾河橋也叫日本人給把住了。日軍的汽車、戰車已經向南開去了，這哪裡會是軍部的車？”

“俺了解，你知道啥？看俺把他攔下來。”說着，汽車已到，車裡兩個人。這個衛士和另一個士兵跑到路中間，把胳膊一伸，“你們是那一部分的，俺們是35軍軍部的。請停一下。”

車一停突然響起了槍。小鋪子裡一陣大亂，大家紛紛奪後門而出。車子忽地一聲往南就開。那個攔車的士兵胸部中彈，跟着車跑了10步就躺下死了，衛士腹部中彈也躺在地上。棍子一抬手，端起機槍就是一梭子，那輛車一拐頭就栽到溝里去了。

衛士受傷很重，大家把他安頓到老鄉家就接着趕路。

一路無話，6天后，11月15日，劉承業他們到達石樓，這個小地方現在擠滿了當兵的。一打聽，基本上都是35軍的。休整一天，碰到了第422團的3營長安春山。見面之後很是親熱了一番。安春山告訴劉承業，陳長捷的第61軍、王靖國的第19軍是在隰縣一帶。劉承業就說，那明天找部隊去。安春山很是喜歡劉承業他們幾個，自己的3營打得亂七八糟，最後從太原城出來的損失反到比守城戰還要大，有心拉攏，又覺得不合適。想了一下，讓劉承業等一等，跑回去找見團長王雷震，要了1000大洋，塞給劉承業，也就告別了。

劉承業回來把錢一分，滑頭就說，“收復陣地應該是5萬。咋給這麼點兒？”領導的承諾也不能當真，要從正面理解就行。劉承業也就笑笑，說，這也不少了。

老趙就開玩笑，“承業，是不是你自己藏起來了吧？”大家就都笑了，5萬大洋背在身上，還不把劉承業壓死。

劉承業一行人又掉頭奔隰縣。

閻錫山的長官部現在駐紮在隰縣，正在整編隊伍。王靖國的第19軍叫陳長捷在忻口基本打光，一路敗退下來又走散不少，現在只編為1個半團。閻錫山把5個旅編進去重新組建第19軍。軍轄兩個師，孟憲吉第68師、杜堏第70師。師轄2個旅，旅轄2個團。

一打聽，很不巧，陳長捷的第61軍現在臨汾。劉承業準備再往南走，還是得找自己的部隊。不過呢，第399團的張團長現在隰縣住院。劉承業決定部隊休整一天，自己抽空去看看張團長。

隰縣歷史悠久,素有“河東重鎮、三晉雄邦”之稱。公元前17世紀，是商朝屬下的小國部落。公元前11世紀，西周分封諸侯，屬同姓諸侯國中的蒲國。隰縣屬黃土高原殘垣溝壑區，境內垣面高闊殘缺，溝壑縱橫交錯，山巒連綿，丘陵起伏，確實是窮山惡水，易守難攻之地。

隰縣最著名的古蹟就是大、小西天。大、小西天坐落在隰縣城西1里許的鳳凰山顛。這裡三面環山，河流瀠洄，樹木森森，鳳凰山峭崖突兀，大小西天雄踞山頂，直指雲空，恰似瓊樓玉宇半空懸浮，飄飄然有“西天”之意境。大雄寶殿內之懸塑流光溢彩，璀璨奪目，精美動人，經三百餘年纖塵不染，完整如新。殿堂之內滿布彩塑，鬼斧神工的懸塑藝術令人驚心動魄！在國內的許多名山古剎中，雖不乏各種類型的懸塑，但無一處如大、小西天之紛繁華艷，無一處如大、小西天之精美絕倫！

可惜的是，大西天毀於文啊革。小西天讓村民壘牆封堵，這才劫後餘生，保留至今。唉！

劉承業帶着棍子、李大刀來到醫院看望張團長。張團長右胸中彈，子彈打斷了肋骨，現在臥床，又有感染，病勢反覆，人瘦得很，精神也很差。

張敬俊當然認得劉承業的，另外兩個不認得，不過看的眼熟。劉承業就把二位介紹了一下，張團長一看，也就明白了，這兩個傢伙是劉承業的鐵杆兒。

三個人把帶來的罐頭，也就是在太原城“就地徵發”來的，堆了一大堆。張團長笑着點了點頭，就問起戰況來了。

劉承業也就趕緊說了起來。張團長自然也知道些，可是詳細的也不清楚。徐營長、周連長陣亡，這讓張團長很是傷心起來。

張團長又指着三個人胸前的“王”字問，劉承業就把如何配合作戰，第422團王團長的獎勵說了一下。張團長很是誇獎了一番。

接着又問劉承業現在如何，劉承業趕緊報告，帶領着40多人，準備到臨汾歸隊。張團長一聽，眼淚就出來了。自己的399團，2000多人，現在1營就剩下劉承業的40多人了，這樣算來，整個第399團能剩下200人就不錯了。

張敬俊自打受傷住院閒了下來，思緒紛亂。前線的情況沒有一個是好的。敗軍之際，思想頹廢的厲害。自打9月份開戰，一路打下來，晉軍的山頭派系沒有團結一致抗日，反倒是鬧得烏煙瘴氣，所作所為讓張團長更是傷心氣憤，自己對閻長官很是失望。

劉承業的情況他很了解，自打沒當兵的時候就很喜歡劉承業。一個人住了醫院，孤孤單單、頹廢得很，今天見到劉承業，很有點兒激動，就想說說心裡的話。

“山西也就這樣了。閻長官只知養羊不知養虎，大好河山，輕易失去。如今還不接受教訓，以後的局面很是難講。”說到這兒，張團長盯着劉承業，“承業，要想抗日、多殺鬼子，恐怕還要再想辦法。”

劉承業沒有聽明白張團長的話，只是順着話音兒點點頭。

再說了一會兒話，然後互道珍重，告別。劉承業現在已經有了100多一點兒的大洋了，臨來已經包好100大洋，現在拿出來要留下。這讓張團長一陣好笑，讓他趕緊拿上錢走人。

轉過天隊伍出發奔臨汾。200多里地，不着急，慢慢悠悠走了3天到了臨汾，找見了第399團。代理團長邊普禾一見很是高興。現在手裡的第399團只剩下100多人，自打忻口潰散，十多天了，一點兒消息都沒有，邊普禾以為1營全部都沒了，沒想到劉承業又給帶回了40多人。劉承業匯報了一下這一路上的情況，聽到周連長犧牲，邊普禾也是唏噓了一番。

大敗之後精神不振，幹啥都是慢悠悠的。先是休息，再休息，然後補充部隊。這2個多月打下來，晉綏軍10萬部隊現在只剩下十之二三，炮兵差不多全部損失。閻錫山當然要抓緊時間整補部隊。

第一個優先的當然是王靖國的第19軍。不知咋搞的，反正閻長官就是待見王靖國，傳說啊，當年王靖國從保定軍校畢業回到山西當個連長。這天帶隊在操場上搞隊列，突然狂風大作、大雨襲來，操場上的人亂跑躲雨。唯有王靖國帶着部隊，踢着正步往回走。這一幕精彩表演，正好叫閻錫山看見了，從此就喜歡上了王靖國。

問題是有些事兒啊、您得細想想。操場在哪兒？就在督軍府邊上，一牆之隔。閻長官當時您在哪兒？您在督軍府後花園假山上的涼亭里站着呢。您能看見王靖國，王靖國就看不見一個人、孤零零站在督軍府後花園的涼亭里？那麼誰能一個人站在那兒半天不動？除了1號人物誰敢？所以說王靖國肯定早把老頭看見了，這些都是做給你看的。而且呀，躲雨嘛，你帶隊齊步走回去就行了，幹嘛非要踢正步？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所以說王靖國演的也不咋地。讓俺來演，就當沒下雨！全體都有了！下面咱們不練隊列了，改練戰術！都給俺趴在泥地里爬！既然是做戲嘛，咱就演的再真實些。

所以說，千里馬您得碰見伯樂，演員您得碰見張藝謀。咱是沒碰見張藝謀，雖然演技很好，也不能當上國際影星了。很幸運，王演員就碰見閻導演了，演了一個小品這就出了名了。不管咋樣，反正閻長官就吃王靖國這一套！5個旅雖然殘破，可也是正規軍，都補給了王靖國的第19軍。而陳長捷的第61軍呢，那就都是補充新兵了。至於傅作義的第35軍，就不能管了，那是綏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