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记：转眼已经近十年，昔日看孩子演出，依旧是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光之一，尤其是看《西区故事》。
连续三天晚上到高中接儿子，整整三天，学校的停车场和剧场都一样，爆满。他们都是来看正在上演的百老汇的最著名音乐剧——《西区故事》（Wast
Side Story），演出者就是本镇高中的几十个男男女女。想看他们演出的人实在太多了，学校不得不临时加演了一场，于是，星期三下午五点半的彩排变成了正式演出的第一场。 上个周末，社区的报纸就在头版头条报道了彩排的剧照和演出消息。那一张舞蹈照片，只能用劲舞来形容。活力四射。 我要看的是星期五晚上的演出，为了能够看懂，我这几天做了点预习，上网看了电影《西区故事》的视频，英文的，中文的，都有。土豆网的带字幕，很有帮助。正像众多评论说得那样，《西区故事》舞好，歌好，故事也好，乃是一部划时代的经典，音乐剧中的路程碑。不怪它被称为当代的罗密欧与朱丽叶，并成为奥斯克金像奖中的金奖。
从1957年全球首演到今天，《西区故事》已经演了50多年了，50年后，这个剧不会过时吗？我一开始看视频时，脑袋中打了好几个问号上。看着看着，问号变成了惊叹号，一切伟大的作品，都是当代的。因为人性没有变，一切都在重演。就拿剧中的那曲《美国》来说，虽然唱者是波多黎各移民，但说得几乎就是今天的中国移民的故事。 我喜欢生活在美国。我愿意生活在美国。这是女孩子们的心声。男孩子说不。 姑娘唱：我有自己的洗衣机；小伙子嘲笑，你有什么东西可以洗呢？ 姑娘说，有许多的新房子和更多的空间。小伙子说，更多摔在我们脸上的门。 姑娘：美国生活可以很美好。小伙子：如果你努力奋斗。 姑娘：美国生活很美好。小伙子：如果你是美国白人 姑娘：在这里你有自由有尊严。小伙子：只要你有自己的地盘。 姑娘：你可以自由地成为你选择的。小伙子：自由地端盘子和擦鞋油。 小伙子说。我要回到波多黎各，那里的每一个人都会欢呼。 姑娘嘲笑：那里的每一个人都会搬到这里来。 名言：一天是移民，永远是移民。
《西区故事》实在太丰富了，一个高中竟然演这样的巨作，我跟朋友多次说过，太了不起了。其实，每一个学期，这些高中生们都要演出一个大剧，上个学期，他们演了百老汇的另一个名剧——《猫》，也是棒极了。 他们只是业余演员啊。 同去年一样，今年参加演出的学生也是经过选拔的，大家都有机会，谁想参加，谁就来试试。经过由几个老师组成的评选小组面试，通过了，就到剧中当一个角色。男主角贝尔纳尔多的扮演者叫Mark
Temple
，他就抓住了这个美好的平等机会。他从温哥华搬到我们镇才三个星期，就赶上了选拔开始，于是他去试，一点关系也没有，就凭歌喉与舞姿，结果，一试就被选上了。当听到自己被选上后，他说，我真的大叫了10分钟。 不敢置信。 还有许多事情不敢置信。从选拔到演出，不过两个月而已。九月初，学校才开始排练，每周两个下午，每次两个小时，一直练习了两个月，十月底，彩排，连续将近一周，每天下午三点放学后，排练三个多小时，就这样，11月5日，这一群高中生再现百老汇名剧的辉煌和美丽。 排练期间，一些高三的同学正准备上大学的SAT考试。而其他的同学也要和平时一样，该上什么课就上什么课，作业，必须准时完成，考试，还得考好。有时我儿子完成作业已经下半夜2点半了。但这些高中生们没有放弃，许多同学都说，他们非常喜欢这个演出，并为此而感到自豪，或者说，终生不忘。 导演的老师Frawley虽然已经是第三次导演这部音乐剧了，但他还是有些担心，这个音乐剧是以纽约西区——贫民窟中的野孩子们为背景的，而参加演出的这些青年人，他们大都来自芝加哥郊区的中产阶级。好孩子能演好坏孩子吗？ 演出现场一阵阵热烈的掌声说明，没问题。
今天晚上7点多钟，观众就陆续来了，老年人，中年人，青年人都有。跟往常一样，两张桌子摆在入口对面，一张放些糖果，大都一美金一个；一张放鲜花，5美金一束。这些钱和门票的钱（大人5元，小孩2元）都用来支持学校的音乐教育。 女儿去买花，准备送给哥哥，哥哥在乐队中弹电子琴。她拿着买的花走到我面前，说，爸，我给了她10元，她没有给我找钱。我说，你去跟她说啊。女儿说，我不敢。我说，你必须自己跟她说，但爸爸可以陪你去。我们来到卖花的志愿者前面，女儿刚把情况说了，她就问也没问，立即到另一个桌子上的小钱盒子，拿出5元给我女儿，并一再说对不起。 今晚，我儿子收到了三束鲜花，还有两位朋友送给了他两束鲜花，平生第一次，他收到了这么多鲜花，回家后我把它们都插到一个大花瓶中了。 我拿着相机，找景。剧场对面的大墙上，贴了七八张他们近年来演出的广告。剧场的墙上，则贴了许多演员的照片和简短的感言。有个高中生贴了自己学走路的照片，有个女生说，这是她最美好的时光。 7点半过一点，演出开始。大幕还没有拉开前，一大段序乐，很美，赢得全场掌声。从那以后，一次又一次，都可以夸张为全场掌声雷动。 一入戏就是狂舞，芭蕾舞，拉丁舞。两个帮派，舞得都发狂，也许是因为年轻人演年轻人，他们的舞蹈，尤其是各种现代舞，简直是疯狂，连打架都入舞。喷气机帮开始唱第一曲狂歌，喷气机帮帮歌：你如果成为喷气机帮的一员，你就用都是其中的一员，从你吸的第一支烟，到你死的那一天。。。。。。你如果成为喷气机帮的一员，你的一切就都由喷气机帮安排好了，你永远都是其中一员。 哈哈，这个“帮歌”蛮有普遍性的。一切都由喷气机帮安排，这就是帮内的第一原则；外加上喷气机帮的一个口号：喷气机帮永远是老大。 呵呵，怎么这么熟悉哪。 
舞会那一幕，感动得我几乎落泪。这本来是两个帮派安排的一场“竞争”，没想到却促成了分别属于两帮的一对青年男女相遇，并且，两人一见钟情。在一场激烈的狂舞后，宁静，托尼和玛丽亚轻轻起舞，舞蹈简单到了不能再简单的地步，但清纯之美却如月牙下的大江，长流不息。 托尼的一曲《玛丽亚》，真是情歌中的千古绝唱。 “玛丽亚，玛丽亚”，一唱三叹，一叹三叠，“我绝不会停止呼唤你玛丽亚。大声呼唤你，便如乐器齐鸣；轻轻地叫着你，恰似祈祷之声”。正是这样，歌声，时而高入云霄，热烈如火山爆发；时而低如细语，静谧如平湖春月。两极相通，相连，奔放，轻柔，一阵阵，一丝丝，在人心中引起无限联想。 伯恩斯坦不愧是大师，一曲《玛丽亚》不过三分钟，他又推出另一首千古绝唱——《今夜》。当小伙子唱“今夜，今夜只有你”，全场鸦雀无声，人的心弦被深深地拨动了。“今夜，你在这里，在这浩瀚的星空下。”
托尼与玛丽亚相拥再唱“今夜，今夜，世界充满了爱。”两个“今夜”，一声比一声慢，一字比一字低，但那情，又岂能是海枯石烂地老天荒能够形容。人生，哪怕有这么一夜，那世界成为乐园。 也许两个演员正在恋爱，至少他们是处于恋爱的年纪，那歌声中流露出来的清纯，喜悦和淡淡的忧伤，真是无法用语言表达的。我旁边有的年轻人听着听着，竟然流泪了。
此曲只应天上有。 演奏这些名曲的就是高中乐队的少男少女们。这个高中的乐队全美闻名，今晚演奏得更是没说的。儿子曾经给我启蒙，说这部音乐剧是大作曲家、指挥家伯恩斯坦的杰作。爸，你知道吗？他是大作曲家，所以，这个剧的音乐特别棒。 布景和道具也都是学生自由动手亲自制作的，看到他们制作的布景跟百老汇不差上下，我就纳闷，这些孩子们的手怎么那么巧哪？ 最后的结局是悲剧，托尼被枪杀。玛丽亚抱着托尼渐渐变凉了的身体说：“相爱就够了。”托尼说：“他们不会让我们的。”“他们”是谁？ “牵着我的手，我们已经在半路上了。”玛丽亚的歌声唱出了人类最深的悲哀，“牵着我的手，我带你去，用某种方式，在某一天，某。。。。。”某个地方的“地方”两个字还没有说出来，托尼死在她怀中。 这世界，人们永远相爱的那个地方在哪里？ 玛丽亚从凶手手中拿过枪来问为什么，你杀了他！你杀了他！“你们都杀了他！不是用手枪和子弹，而是恨！”仇恨，这是埋藏在每一个人心中的子弹。哭泣中的玛丽亚叹息：我心中也有恨哪！ 走出剧场，夜色苍苍，心中还在问玛丽亚的问题，那个地方在哪里？恨在我心中的那一个地方？ 2008.11.8凌晨写就，白天修改 （剧照转载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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