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晚上,高中网球队第一场选拔赛就要开始了,35名同学报名,在一个网球俱乐部中进行。 一整天,刚上高一的儿子就为这件事激动。中午,我们父子吃午饭时,他又从另外一个角度说了参加学校网球队的重要性。 他说:“爸,你知不知道,在芝加哥北面这些学校中,我们学校是最Redneck的?” “Redneck?” “什么意思?”我问。因为从字面上来看,Redneck是一个蔑视的称呼,指的是美国南部的农民,乡巴佬。 儿子说:“爸,你知道,他们农民一天到晚干活,脖子晒得红红的。” 我又问:“你意思是说你们学校的风气最像农民?” 儿子答:“不是。大家真正的意思是,我们学校的学生最有白人气质。” Redneck,乡巴佬,白人气质,居然联系到一起了,我一下子转不过弯来。
儿子继续说:“你看我们学校体育多厉害阿。每天都上课,你体育好,就成了大家眼里的英雄。我们最大的那个体育馆,你去过,还有摔跤馆,体操馆,游泳馆,还要给新生再盖一个体育馆,外面还有足球场,橄榄球,棒球场,还有田径场。 我们学校的许多体育项目,在州里都可厉害了。学校把钱都花在体育活动上了。才有一个图书馆,乐队练习室,也就那么几个。” 早就答应儿子了,星期天我去中国城国语堂时,带他去,好好搓两顿,他很开心。 他说:“我喜欢中餐。”我说:“我早就知道了。” 到了中国城后,我和儿子一起到了一家中餐馆,吃早餐,油条,豆浆,萝卜糕,大米粥,摆满了桌子。 儿子边吃边说:“好吃。”我们住在郊区,平时吃不到刚出锅的油条。 饭后,他和众人一起,听了我讲“人活着,不是单靠食物”的道理,馒头和饺子满足不了人灵魂的需要。
下午两点十分,我带儿子往回赶,三点钟,网球俱乐部有课,私人教练,一个小时。这是临阵磨枪了,六点钟,他要参加学校网球队员的第二场选拔赛。他非常想进入高中的网球队。
星期天晚上六点,第二场选拔赛准时开始,一群小伙子来到了网球馆,几个人一伙,说话,笑。还没有笑透,就近到网球场地了。我查了一下,今晚一个来了38个高中生。
小伙子进了场地就分组,四组,每组四个人,双打。 开始了,打,不断地打,跑,跳,扣,杀,竭力要把对手打败。只有两次发球的机会,赢了,立即跑到对面,打,成了擂台的台主,迎接新的挑战者。输了的,赶紧跑到最后,下一组马上上来,挑战,进攻。发球,接球,扣球,或赢,或输,赢者进,败者退。车轮战,再上,再战。
双打结束后,单打! 还是不断地跑,不进,则退。 败一次,再来。 打!打!打! 赢了,一握拳。输了,一晃头。 从六点到八点,两个小时,就这样如车水马龙似地不停地跑动,不停地打,没有一个人退下,没有一人蹲下。喘息一下的机会,就是教练宣布换一种打法那一会儿。 八点多一点,两个教练坐到一起,看样子是研究名单,我们这些在外面观看的家长,都急得站起来了。里面,虽然到了结束时间,但老师没有说停,高中生们还在继续拼!
教练把学生们聚到一起,说话。说什么,我们听不到。连美国学生家长都议论纷纷,说这太折磨人了。
终于,老师看着名单说些什么了。有的学生高兴地一挥手,看样子,进校队了。我儿子一点激动的表情也没有,和几个小个子的同学一起,凑到了教练面前,说什么,看不出来。 儿子的一个同学出来了,高兴地对爸爸说:“ I made it 。” 他没有说我被选上了,而是说:“我做到了。” 我问他:“我儿子的情况?” 他说:“没有他名字。”
我的心一下子凉了。
怎么安慰孩子呢?我可得仔细地琢磨着几个词。
儿子终于上来了。拍拍他的肩膀,我说:“没关系,儿子,接着练,争取下一次机会。” 儿子笑看我:“爸, I made it 。”
“真的啊!好样的!”我给了他一拳,“怎么不早上来,急得我都快得心脏病了。”
儿子说:“一共选上了33人。我们明天下午就练习,从两点到四点。以后,一周五天,每天都练习,从三点十五到五点。” 儿子还在兴奋之中,我的兴奋点不知道怎么地却转到了白人气质上:Redneck,体育竞赛,白人气质,这一切怎么能够联系到一起呢? 我突然想起导师张岱年先生的概括,他比较了中西文化的不同之后说:“西人尚力,华人尚文;西人尚竞争,华人尚协和;西人尚进取,华人尚保守。”
崇尚力量,拼搏,创新,进取,难道这就是白人气质? 我真得好好琢磨琢磨。
初稿于2007.3.5
2021.11.7 修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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