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細微處欣紫薇的落葉
范學德
題記：有句流行的名言，冒名是毛姆的，它說：“一個人能觀察落葉、鮮花，從細微處欣賞這一切，那麼，生活就不能把他怎麼樣。” 它們十幾位，躺在一本綠色封面的厚書上——《創造中的上帝——生態的創造論》，在我身後多日，默默地看着我。它們的金黃、赤紅、橘橙、紫絳，還有褐斑點點，一同譜寫秋歌的華章。 它們是落葉，從屋後紫薇樹下拾來的。那樹從夏到秋，開滿粉白紫紅的花穗。花兒變老時，綠葉開始綻放芳容，一點點變成彩虹色，一片，便是花兒的一個希望。 讀書寫作累了，我會扭頭看看它們，或者，蹲到它們前面，舉起一片，對着光——霎時間，它化為雲朵，霞光閃爍。 它輕輕問我，你可曾聽到，蟬鳴穿過我身子時留下的吱吱餘音。紅鳥的歌兒清脆，在我葉脈上撥動彩色的音符。小雨為我梳妝時，好溫潤，好輕柔。而風兒那一次次親吻，是看不見的愛，神秘如祈禱。 誰為你染上如此奇妙的顏色？ 你知道的。 造物主。 從起初起，一切都包含在那一個字裡：“好”。 我把它放回夥伴中。回頭，寫作，思考，祈禱。仿佛看見它們的身影在月光中，那是另外的顏色，無法用語言描述的清幽，高遠、靜謐。 一個更豐盛的生命，自然蘊藏着多樣的顏色，且在變幻中永續。即使凋零，也有新色，那是在樹上未曾有的。就是種種美色無一絲華潤，但卻乾枯如多彩岩石。 易碎。 又何妨。破碎之時，便是歸家之日，獻給大地的最後華彩，如十字架上血跡斑斑。 2025.11.4 附錄：秋歌 關於秋天落葉的詩歌。這些作品多以落葉象徵時光流逝、離愁或季節變遷。 李白《秋風詞》（唐代）
清風明月秋，落葉聚還散。驚起杜鵑啼，聞時傷別離。 杜甫《登高》（唐代）
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 王維《山中》（唐代，片段自《山居秋暝》）
空山新雨後，天氣晚來秋。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落葉蕭蕭下，閒人獨往還。 艾米莉·勃朗特《落葉，落吧》（Fall, Leaves, Fall）（19世紀英國）
原文片段：
Fall, leaves, fall; die, flowers, away;
Lengthen night and shorten day;
Every leaf speaks bliss to me
Fluttering from the autumn tree.
直譯：
落吧，葉子，落吧；凋吧，花朵，凋吧；
延長夜晚，縮短白天；
每一片葉子對我訴說幸福
從秋樹上飄落下來。 葉芝《落葉》（The Falling of the Leaves）（19世紀末愛爾蘭）
原文片段：
Autumn is over the long leaves that love us,
And over the mice in the barley sheaves;
Yellow the leaves are falling; and as they fall they
With your dying kisses kiss you all.
直譯：
秋天覆蓋着那些愛我們的長葉，
覆蓋着大麥捆里的老鼠；
葉子黃黃地落下；當它們落下時它們
用你垂死的吻吻你所有。 萊納·瑪利亞·里爾克《秋日》（Autumn Day）（20世紀初德國，散文詩式）
原文片段：
Wer jetzt allein ist, wird es lange bleiben,
wird wachen, lesen, lange Briefe schreiben
und wird in den Alleen hin und her
unruhig wandern, wenn die Blätter treiben.
直譯：
誰現在孤獨，將長期如此，
將醒着，閱讀，寫長信
並將在林蔭道上來回
不安地徘徊，當葉子飄浮。 日本俳句 松尾芭蕉《秋葉》（江戶時代）
原文：紅葉散る 時雨の絶えぬ 山の寺
直譯：紅葉散落，細雨不停的山中寺廟。 松尾芭蕉《薄紅葉》（江戶時代）
原文：色付くや 豆腐に落ちて 薄紅葉
直譯：染上顏色啊，落入豆腐中，輕紅楓葉。 松尾芭蕉《枯らし風》（江戶時代）
原文：こがらしや 頬腫痛む人の顔
直譯：落葉風啊，臉頰腫痛的人的臉。 松尾芭蕉《秋風の栗》（江戶時代）
原文：秋風の 吹けども青し 栗の毬
直譯：秋風吹來，卻仍青青，栗子的殼（風搖落之意）。 小林一茶《落葉》（江戶時代）
原文：落ち葉に ふみしづきつつ 秋の夕
直譯：踩着落葉，秋天的黃昏。 與謝蕪村《落葉之道》（江戶時代）
原文：この道や 行き人なしに 秋の暮
直譯：這條路啊，沒有行人，秋天的暮色。 與謝蕪村《落葉》（江戶時代）
原文：西より吹き 東に集ひぬ 落ち葉かな
直譯：從西吹來，在東聚集，落葉啊。 良寬《散るもみぢ》（江戶時代，禪僧）
原文：うらを見せ おもてを見せて 散るもみぢ
直譯：露出背面，露出正面，散落的楓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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