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蓝

水影

我经历过江南的秋，热带的秋，北方的秋。

江南的秋，低调、清雅而缓慢。 有馥郁芬芳的桂花，鹅黄色的小花星星点点挂满树枝。 有黄叶飘飞的梧桐，铺满一地窸窸窣窣的落叶。 江南的秋是黄色的。

热带的秋，郁郁葱葱。 四季如夏的城市，几乎没有秋天的概念，高大的棕榈终年伸展着蒲扇般的绿叶。 热带的秋是绿色的。

北方的秋，才是浓烈而壮观。 第一次见到北方的秋，那漫山遍野、层层叠叠、铺天盖地的斑斓色彩完全震撼到了我，第一次懂得了什么叫层林尽染、万山红遍！ 一簇簇、一团团、一蓬蓬的树叶热烈奔放地展示着着自己最后的极致的美丽，红如烈焰燃烧，黄若金蝶翩飞，在阳光下一片璀灿绚烂。 北方的秋很难用一种颜色来定义，因为秋的颜色缤纷叠现。 如果一定要用一种颜色，那就是红色，满山红叶最为摄人心魄。

自从定居北方，每当想起秋天，就会想到红黄橙这样的暖色。 然而前两天我在公园漫步时，却惊诧于秋天的蓝了。 那天的天空湛蓝湛蓝的，蓝得那么纯净，那么澄澈，无一丝浮云点缀，只有排成人字的大雁「嘎嘎」地叫着从蓝天掠过。 正是寒露时节，一候鸿雁来宾，大雁南徙。 秋天的天空高远明澈，高的遥不可及，蓝的无边无际。

而最让人沉醉的是天空下的湖水呈现出来的蓝色。 那是一个不大的湖，围绕着湖有一条石径。 甫下车，就见一垂钓处，有鹅在戏水，也有零星几人在钓鱼。 湖水很蓝，比天空的蓝色更为深邃。 沿着石径往前走，边上是宽阔的草坪，走过一道石坝，进入到一片小树林。 树木倒映于湖中，影影绰绰，色泽缤纷，也是美不胜收，但是更吸引我的还是蓝色的湖水。 蓝色的湖面温润如玉，晶莹地闪烁着，用蓝宝石来形容，璀璨可以与之媲美，但是湖水更为宁静幽深。 蓝色的湖面涟漪微漾，可爱地皱褶着，用蓝绸缎来形容，柔顺可以与之比拟，但是湖水更为优雅明媚。 这醉人的蓝，蓝得幽静澄明，那清凉的幽蓝彷佛可以扶平所有烦恼，可以淡化所有的尘嚣，可以让人心中远离尘埃直入桃源。 这迷人的蓝，梦幻的蓝，浪漫的蓝，是童话世界里才有的蓝色。 日本童话《狐狸的窗户》有这样的描写：「拐了一个弯，突然，我觉得天空特别耀眼，就像是擦亮了的蓝玻璃...... 这时，地面也有点淡蓝。 」这样的蓝色的世界，天是蓝的，湖是蓝的，风似乎也是蓝的，出现一只会说话的狐狸或者小鹿仿佛是很自然的事。

秋天的颜色，有浅黄的银杏叶，透明耀眼的黄色; 有火红的枫叶，热烈明亮的红色; 有金黄的麦穗，饱满灿烂的金色; 有橙红的橡树叶，明艳温暖的橙色；另外还有琥珀色、赤褐色、深棕色、藤黄色、绯红色等等，秋天是色泽纷呈的季节。

而我要赞美的是秋天不同凡响的蓝色。 秋天的天空有着四季中最为纯净饱和的蓝色，而蓝湖与蓝天辉映的蓝色世界，是无与伦比的纯粹和沉静，是令人沉醉的醇美和梦幻，让人「茫然不知身何处，水色天光共蔚蓝」。

《世界日报》副刊2022年11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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