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去中国超市,看见了鲜笋,细细长长的,紫褐色的外皮。 来自江南的我,对于笋有着特别的偏爱。在国内的时候,我们家的餐桌上几乎天天有笋,除了冬笋、春笋和鞭笋,还有随处可见的笋干。到了美国,有许多年连笋的影子都未见到,后来我们搬迁到了美东,这里中国人多,中国超市也多,有时在中国超市看见冬笋,说是从国内空运过来的,7美元一磅,买了回家,当着山珍佳肴很珍贵地吃。 笋出身名门,它的母亲是竹子。英国学者李约瑟曾经高度评价过竹子,他说:“东亚文明乃是竹子文明。”在中国文明史中竹子占有重要的一席之位,这可以从古代竹简说起,可以从诗经"瞻彼淇奥,绿竹猗猗"说起。 关于竹子,文人骚客留下众多赞美的文字。它中空外直,虚心有节,与梅、兰、菊并称为四君子,它傲立冰霜,四季常青,与梅、松并称为岁寒三友。 尽管笋出自于名门世家,但是它能上能下,可以贵为贡品,亦是寻常百姓家的餐桌常客。 竹子还没有长出地面时,挖出来就叫冬笋。冬笋是竹笋之王,胖胖的身子,黄色的外皮,丰腴圆润。一颗冬笋,剥去了层层笋衣,只剩下一小段,洁白,幼嫩,饱满。 笋的最佳搭档是肉,笋会吸附肉的油腻使得自身更为可口,又能提升肉的鲜味,是相辅相成的关系。笋可切丝、切片或者切块,可煎炒、蒸煮或者熬汤。比如冬笋丝炒肉丝,是我们家的传统年菜,一筷夹起切得细细的笋丝和肉丝,送入嘴里,脆爽的笋丝和嫩滑的肉丝在咀嚼中相互交融,鲜味充溢唇齿;再比如腌笃鲜,是鲜的最高境界,笋和肉一起小火慢炖,砂锅发出“笃笃笃”的声音,汤白汁浓,鲜香弥漫,腌笃鲜是一道有声音有味觉的菜名。 春天,竹笋长出地面就叫春笋。雨后春笋,作为自然届最为生机勃勃的场景,已经成为耳熟能详的成语。春笋破土而出,比起养在深闺的冬笋要长得苗条些,外皮的颜色也更深,是初长成的佳人之态。春笋最是鲜嫩,有“尝鲜无不道春笋”之说,我们家最常做的春笋是油焖笋,咸甜脆嫩,鲜绝春蔬。 夏令之时,鞭笋登场。鞭笋更为苗条修长,外衣紫褐,我们在超市看见的也就是鞭笋了,欢欢喜喜地买回家来,打算也做个油焖笋。 一把鲜笋,先生帮着去皮,若是一层一层地剥皮,也是十分费时,先生在网上学得新法,对半切开,便可一下去除所有笋衣,露出洁白如玉的笋体。 笋要在水里先煮十五分钟,去除涩味。美国的竹笋涩味较重,许是水土不服的苦涩。然后将笋用刀拍扁裂开,切成段,用热油翻炒,加酱油和冰糖焖煮收汁。 许久未吃的新鲜油焖笋出炉了,色泽金黄油亮,入口脆香鲜甜,有着久违的故乡的味道,我的味蕾和情绪都得到无比的满足和享受。 不过,美国的竹笋的后味总还是有一丝去不掉的涩味,我想,也许就如身处异乡他国的我们,即便看上去生活鲜亮,但是内心深处还是有难以去除的一丝涩味吧。 《世界日报》7/16/2022 鲜笋做的油焖笋 炒二冬 (冬笋炒冬菇,加了胡萝卜和青椒调色) 《世界日报》家园版 7/16/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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