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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男女之間是否有友誼，是否有單純的喜歡，潔雲對於這個問題一直很迷惑。交往淺了，便也稱不上知己好友。交往深了，卻難免會生出些依戀和牽掛。

當年她跟思南在一起，明明不過是純粹的友誼，可是流言四起，她苦惱過、辯解過，可是最終，他們還是如流言所說一般，戀愛了。

現在她跟Tony的關係，她一直覺得只是同事間單純的欣賞喜歡，可是Tony的言行舉止，越來越曖昧，甚至帶着一種認真到讓人無法忽視的情緒。

開會的時候，潔雲無意間瞥見Tony注視自己的目光，發覺他目光中似乎多了層含義，那種眼神，很像當初思南看自己的眼神，一種近乎深情的凝望。而且她發現她遇到這種眼神的時候越來越多。當潔雲跟他目光相遇的時候，Tony卻神色一轉，笑貧着說起無關緊要的工作細節，仿佛方才的一切從未發生。

傍晚，他照例來到潔雲的格子間聊天，他跟潔雲笑着說：“今天開會的時候你的眼睛望過來，真是激光一般，我全身一震。”

潔雲想明明是你的眼神像激光一樣專注，怎麼說到我身上了。不過，她並不想挑破這個話題，便只是笑笑。

“Jenny，你的中文名字怎麼寫？”Tony的思維一向很跳躍。

“沈潔雲。”潔雲給Tony寫了下來。

“沈潔雲。”Tony慢慢地念道，像是在體會字裡的韻味:“真好聽，跟你很配。比我的名字好多了，我叫張濤，這名字國內估計一大把，我假若海歸一定要改個名字。”

“你打算海歸?”

“有這個想法。”

如果Tony離開了，她生活中這點不多的亮光，似乎也會隨之熄滅，她的日子將會更加黯然鬱悶。那一刻，她忽然生出一絲說不清的失落。

Tony又自顧自地說道:“我在名字中加個錦字怎麼樣，這名字在國內應該很響亮吧。”

“張錦濤。”潔雲一面念着一面忍不住笑了起來:“張錦濤，太好笑了。”

Tony看見潔雲笑得兩眼彎彎的樣子，也跟着笑起來。他想了想又說：“要不叫張雲濤，這名字很不錯。”

敏感的潔雲一下又感覺到Tony的曖昧了，她沒有接話。

Tony在紙上寫了“張雲濤”三個字，滿意地看了一陣，然後又把紙揉了。他抬起頭來，忽然又換了話題:“Jenny，下個月你要過生日了，三十六歲本命年，打算怎麼過?”

以往潔雲的生日是家裡的節日。思南雖然並非浪漫之人，但也會買一束玫瑰花和一個蛋糕，有時他下廚做一桌菜給潔雲慶生，有時由潔雲挑個餐館全家出去慶生。重頭戲是晚上，這一夜思南會送一個禮物給潔雲，他常常買的是香水或者睡衣，他們會有一個繾綣纏綿之夜，如新婚之夜那般，抱着，笑着，愛着，幸福着。

可是現在，他們再也不一樣了。潔雲想到此，臉色隨即黯淡下來，隨口說了一句：“沒什麼計劃。”

“這個生日很重要，要好好過。”Tony認真地說道。

一個人的生日，只有對於愛她的人才是重要的。潔雲沒有吭聲。

潔雲回到家裡的時候，思南也開始問她:“潔雲，你生日想去哪裡？我們去吃法國大餐好不好?”

潔雲意興闌珊地說了句:“不必了。”

“媽媽你生日我有禮物給你。”Kevin插嘴道。

“是吧?”潔雲瞬間滿臉都是溫柔的笑容，她抱着Kevin問:“什麼禮物啊?”

“到時再告訴你。是Surprise Gift。”

“哇，兒子這麼大了會送禮物了，媽媽真是高興。”潔雲摸着兒子的頭說。現在在家裡，她就是跟Kevin說話，很少理思南。

“是爸爸跟我一起準備的。爸爸今天還帶我去滑滑梯，還給媽媽買了加濕器，他說看見媽媽的皮膚和嘴唇乾燥了。”

潔雲沒有說話。思南一直是好丈夫好父親，對她和Kevin都是無微不至、盡心盡力。他們這麼多年的感情，兩個人的生命幾乎已經是連在一起了。她雖然表面上不愛搭理他，可是心裡也是知道他的好，也是捨不得他的。

她也很想原諒他，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也已經原諒他了，可是心裡就還是過不去，一看見思南就本能地不想理睬他。也許是因為還在生他的氣，恨他玷污了他們感情的純潔，也許是因為一想到他和別的女人上過床就覺得髒，也許是兼而有之。

“我會盡我的努力等到你走出來。”思南輕輕地但是堅定地說了這麼一句。

她能走出來嗎？潔雲對此很困惑。她知道思南這些日子也不容易，在家裡低眉順眼地討好她，卻常常碰得一鼻子灰。她看了一眼思南，這還是她自從知道思南一夜情後第一次認真地看思南。高高的個子，陽光帥氣的臉，眼神那麼誠懇地望着自己。這個男人，曾被她深深地愛過，他們一起擁有過那麼多溫暖而真實的時光。她的心裡掠過一絲微微的暖意，眼神中的寒意，悄然退卻了一瞬。

隨即，潔雲移開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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