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川感到陆宜离开了他,他绝望到快要崩溃,但忽然,他被一女人拥住,推他进入他的房中。 若川的房间窗外是个小阳台,从厅里可以到阳台上去,所以他的窗是装了窗帘的。 他们进入那昏暗的房间,他全身的情欲都集中在那男性器具的顶端,那女人,熟练技巧地将它引入她的体内。 他昏头昏脑地,使出忍耐得太久了的精力,一阵发泄,然后熟睡过去。其实,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好好地睡眠了。 等他睡醒,他闻到一股花露水味,那绝不是陆宜的,他借着西窗的窗帘缝隙中透进的阳光一看,大吃一惊:“怎么是你?” 那女人的声音冷静而得意:“你以为是谁?” 陆宜回家,家中没有人,她打电话叫回母亲。 她的母亲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她了,对于小女儿,她感到欠她太多。听了电话,她马上请假回家。 小女儿坐在沙发的一角,这么热的天,躲在墙角。 “你怎么了?” 女儿一下子将头伏在她肩上,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哭了好久,她才断断续续地把事情讲完。 陆宜的母亲听后沉思很久,然后问她:“如果你以后生活不顺利,公婆不喜欢你,丈夫嫌你曾经和他哥哥同过床,你预见了这些,现在还是渴望要得到他?” 她点头。 “好,那么还犹豫什么呢?准备准备,去对那俩兄弟说明吧。” “妈妈,你是这样看?” “有什么好奇怪的呢。生活,我们能够把握的太少了,你今天有机会,就按照自己的意愿办,随心所欲地活一阵。以后因此有困苦,也不要抱怨,就算是代价。” “妈,你真行。” “哦,你才知道?” 她的母亲在关键时刻一向是不乏赌一把的勇气的。只是,母亲忧虑,这女儿,像父亲多些。 娘俩细谈心事,并准备怎样对李家兄弟讲明。这时,陆宜接到里弄公共传呼电话;李家叫她回去。 孙小夏是一个有经历,有经验,非常精明,也相当成功的女孩子。特别地是,她确定了可能实现的目标后,尽一切努力去实现它,从不轻易放弃。这和她成长的经历有关。 她的父亲和李父是大学好友,同乡,同时入党,留学苏联。但是,走了另一条路。他从事了行政管理工作。有一段时间发展相当好,曾官至正局级,但是,他后来成为右倾分子,又曾经留苏,双重的原因,使他一直被怀疑,打击。文革前全家被谴至安徽老家的小镇,文革中在隔离审查中去世,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但这严酷的环境中成长起来的小夏却锻炼得能干非凡。 她在安徽作为可以教育好的子女的典型被保送上了北京的大学。 大学快毕业时,文革结束,开始处理文革中的错误时,她认真列下表:多年来,她家庭遭受的打击,迫害,造成的损失,该得到的补偿,在处理此事中可以找到的熟人,可以得到的帮助。 根据这表,她有详细计划地办妥对她家落实政策这一大事。 她办理的很成功。她的全家迁回上海,母亲和哥哥的工作得到安排,经济上得到赔偿,甚至,她毕业得以留校也是有这方面的考虑。 她已经二十六岁了,该成家立业了。 她是一个早已经失去贞操的女人,还在安徽时,她为了能上大学,为了事事有个靠山,她就和有这方面权的头儿有肉体的交易,后来,为了达到不断出现的目的,她曾多次利用她的身子。她从不为此后悔,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她没有别的可作交换,只有她自己,她用她自己做交换,得到了她想要的。 她早已没有任何关于爱情的幻想。婚姻,她的看法是,找个伴儿,成家立业,生儿育女,她想要的是一个尽可能符合她理想的婚姻。 她把与她,她家庭有关的一切未婚男子列表,剔除她不要的,剩下的,一个个去偿试。 李若川不在那表上。 李家列在表上的是李若谷。他学的是工科,本人长相一般,过得去,却不太亮眼,不会因此有太多的女人追逐。家庭条件,年龄,专业,本人经历都符合她的要求。 但是李家并无确切回应。 小夏和她的母亲把她列在表上的男子一一连络,这才知道,她认为有条件做她丈夫的男子,也是别的女孩子心仪的白马王子,那些人绝大部分有了主,剩下的几个,接触之下也无可能。她很失望,准备列下一张表了。 这时,李婶(他们安徽人的称呼)来信,要若川照顾她回上海。 李若川,与她同岁,结合就太年轻了些。在她的印象中那是个过分英俊高大的男孩子,活跃,不成熟,多女孩追逐。而且,学的专业是从事外交的,很不稳定。 但是家庭条件却是十分好,而且她并没有确定的对象,与其浪费时间,不如交往着 试试看? 她和若川一路作伴回沪。改变了心意。在和她有过关系的男人中,从没有象若川那 样和她同年龄,无心计,轻松,对她无欲求的人,她很喜欢他。 有了这份喜欢,以前的想法变了。 他外貌好,那她正可得意。 不成熟,她正好控制他。 从事外交,她正好有空间为他努力,获取的升迁机会。 这时的李若川,成了她心目中的最佳对象,她要一步步取得他。 到了李家,她发现,若川和他嫂嫂有了暗暗的情愫。 她不在乎,陆宜是个有主的人,他们不过是暗恋一场罢了。她还是按照自己的计划行动。 那天,她知道若川他们回沪了,一早趁凉快,她就来到李家。李婶上班去了,若谷 出了门。安徽大婶告诉她:“二哥和大嫂都还在楼上呢。” 她听后有些不舒服:难道,你们真的敢叔嫂私通吗? 她立马上了楼,看见陆宜逃出门,她们招呼都没有打一下,小夏趁门开着就溜进去。看见若川满脸绝望且情欲奋张的样子,她想都没想,就顺水推舟地满足了他。 “你以为是谁?”小夏问若川。 若川不答,他感到;什么都错位了。他到了一个虚幻而不真实的世界。 小夏推他,又问一遍:“你以为是谁?” 他不能说。现在,他清醒着,他知道,陆宜是他的嫂嫂。他无奈地回答:“还能是谁,当然是你罗,我刚才睡糊涂了。” “那么,做那事开不开心?” 若川已经记不住具体做了些什么了,他只怕一下子被她套住,只好说:“还好,你走吧,不要被人知道了。” “为什么要怕被人知道?你哥和陆宜不是公开地生活在一起的吗?” “他们是夫妇。” “嘿,骗什么人呢?陆宜根本没有毕业,你哥也还没有正式开始工作,能有结婚证书吗?不过你家里自说自话私下作主罢了。我们和他们不一样嘛。怕什么?” “他们早晚会结婚的。” “难道,你不准备和我结婚?” “小夏,”若川惊得一下跳起来;“我不准备近年结婚,我喜欢自由。十分地对不起你。” “但,你对我做了这个。” 他重复:“对不起你。” 小夏不语,她知道,求他也没有用,她还有一步棋。 当李母听小夏讲完了事情后,气得说不出话来,她恨儿子不争气。小夏还在低头饮泣,她看出那哭是用来要挟她的,干脆地说:“你不必如此,他要是真的做了,我一定会要他负责的。” 她上楼去问儿子,若川只是一言不发。 “你说一句,有,还是没有?” “妈,我也不知道,只是有女人来到我的床上,发生了一些事。” “那么她怎么进来的呢?不是你约来的?” “嫂嫂出门时她正好进来的。” 李母仔细想一下,那么,这事情是真实有的了,她那最疼爱,最被寄予希望的小儿子稀里糊涂失了身。 “你是男人,做了这事情是要对女儿家负责的。” “妈妈,难道我真的要娶她吗?” “我把这事情分析给你听,一是,你溜走,也别承认,我们昧了良心。更加一层,你父亲愧对于死去的故友。二是,负男人该负的责任,娶她为妻,她也没有什么不 好,你未必能够找到比她好多少的人。” “妈妈,你要我怎么做?” “我要我的儿子快乐啊,但是,快乐是那么难得,如你真的昧了良心,不负责任,以后能够快乐吗?” 李若川这段时间一直在受感情和道德的煎熬,现在加上母亲的压力,顿时痛下决 心,要以婚姻来断绝他那不该有的爱情。 “妈,我就和小夏结婚吧,她真的没有什么不好。” 陆宜被叫回李家就是为了讨论怎么向孙家提出婚事的。 当陆宜听到若川要和小夏结婚的消息,刹那间心肝俱裂。脸上血色全失,跌坐下沙发,浑身浸透冷汗。李母急急问道:“宜儿,怎么了?” 若谷扶着她,对母亲抱怨说:“她刚大病一场,现在又被你支配得赶来赶去的,大热天,大概中暑了。” 喝了些水后,她虚弱地说:“我到阳台上凉快一下吧。” 阳台上,米兰在开放。小小的,一点也不起眼,但那香味沁入她的心肺。她将头埋在花丛中,泪湿润了花下的土。 若川是痛下了决心要与陆宜断绝感情的。但这时见到她惨白的脸色,所有的决心都一下子消失了。急步走到阳台,恳求说:“宜,听我说。” “不要说。” “只说一句。” “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我知道你的感情,但活在这世上,我们真的有必须负担的责任的,你我今生是无缘了。” 李母叫陆宜回来是有事商量的,她想来想去,觉得小夏有诈,她无论如何不像是闺女第一次经历这事情的人。她没有女儿,只有陆宜可谈这种私事。此时,她从落地长窗中看到阳台上,若川和陆宜正隔着米兰花窃窃私语。 她突然警觉:为什么,他俩人会这么接近?瞄一眼若谷,他分明已注意到此,非常不自在地装作没看到。 她想道:罢了,儿子们不过是成个家,找个伴,可不要闹出什么事儿来。 她只好把对小夏的猜疑深藏心底。 陆宜对若谷明白地说,因为他要上班,她留在家里一人面对若川不方便,她要回家住几天,等若川走了才回来。若谷正为他们叔嫂二人太接近暗中不快呢,当然非常赞同。 陆宜回到母亲家,母亲告诉她说:“家政回来了。” 陆宜坐在家政房中,看着久违的环境,感叹道:“真是恍若隔世啊。” 家政笑道:“抒什么情呢,老朋友别来无恙?说说有什么变化?” 陆宜不语,只是走到家政床上睡下,打一个滚,笑道:“有一个可以任我倾吐心事的你,真是上天给我的恩赐啊。” 家政也过来在她身边躺下,逼问:“快说,看你那神情,大有文章。” “唉,岂止文章!” 她把这一年来的经历细细告诉了家政。 家政听毕,恨声说:“你真是,一误再误。做人为什么要这么累?不想做的事,杀 了你也不要做。想要的,不管是人是物,抢到手再说。现在倒好,不明不白地做了个委委屈屈的小媳妇。” “我这一生,再无惊喜了吧?小媳妇做到底了。谈谈你,你父母肯定为你安排,要你做大家贵妇了吧?” “哦,你怎么会有这种先见之明?” “我家这样为我安排男友,我就猜到了你父母要你去香港的原因。” 家政说:“他们安排了一个又一个,都只会讲那难懂的广东话,夹着怪腔怪调的英文。和我交谈,偏喜欢用些洋泾浜沪语,还要小家败气地带我到这里那里的,好像我是土包子似的。殊不知,本小姐,香港虽然不熟,但那鬼地方有钱就有一切。我袋里的钱是可以雇人带我游遍香港的,何用他们陪着令我难受?” “没一个好的?” “个个猢狲般。陆宜,你看我,我这个子比一般女人高些,北方大汉较衬我。那些男人剥皮鸡似的,怎么我都不会要的。” “还不如刘小军呢。” “说起刘小军,陆宜,我这人以后定下地狱。” 她歇了一下,流泪告诉陆宜事情的始末。 原来,家政这次回家,她母亲是一起跟回来的。是为了向政府要回文革中被人占居的房子。 刘小军此时已经官至营级。他自觉得很成功,上门来找家政,希望把关系确定下来。家政母亲因为女儿不听从他们的安排,心中已经不大舒服,看到刘小军,顿时发作。她直接了当对刘小军说:“你是共产党军人,我们是资产阶级,就为了你们那坚持了几十年的阶级斗争,我也不会把女儿嫁给你。” “哦,伯母这样说?我倒不知道她还懂得阶级斗争的理论。” “嘿,阶级立场坚定的很,她当时就把刘小军赶出我家门。陆宜,你知道,我并不爱他,但是,多年来,我是喜欢他的。我的错在于,没有当时追出门去安慰他几句,造成大祸。” “怎么了?” “他赌气去了前方,炮弹打进指挥所,他为国捐躯了。” “啊?” 陆宜惊叫一声。她与刘小军已经多年不见了,但听到这样的消息也震惊,童年往事涌上心头,不禁为玩伴的英年早逝流下泪来。 良久,陆宜问家政:“那你以后怎办?还等着去香港的单程?” “香港,我实在不喜欢,父母喜欢的人我一点也没兴趣,随便混着吧。” 陆宜想起了钟国栋。 他们约在离家政和陆宜家很近的襄阳公园。 夏末,天还是很热,家政和陆宜向小小公园深处的圆形鱼池走去。李若谷迎上来。 他先向家政很热情地打招呼:“朱家政,陆宜的至交啊,她每天要提起你几遍。闻 名不如见面,真是人物出众啊。” 家政暗暗称奇,她听到陆宜对他的很多抱怨。没想到,言语举止斯文恰当,她不由 得多看了他一眼。 但是,若谷的注意力不在于她,他转向陆宜:“今天好些吗?天太热,小心别中了暑,你先和朱家政阴凉处歇着,我去买东西招待大家。” 他声音中有着真诚的关切,眼中尽是呵护之意。无一丝浮华,虚伪或做作。此时的若谷让人简单地感到,他是陆宜的男人,实实在在地为陆宜负责。 家政到目前为止的人生中缺少被人实在的关爱。即使是父母,寄了钱就以为了了责任。奶娘是无知识的,虽然疼她,但对她的关心仅在吃好穿好上。这时看到若谷这样对待陆宜,她突然感到,她也需要这样一个靠得住,疼爱她的男人。 男女的情缘非常奇特,定要在俩人同时打开心扉时才能得以成就。家政是个豪爽带男孩子气的女子,这方面特别晚熟。其实,在她过去的生命里,也有过对她如此深情的人,刘小军就是一个。可是她就是没有理会。这天,在炽热的西晒太阳中,她突然打通心之一窍,会感受男人的情了,但她感到的这个男人的情,却是对她的好友的。 她羡慕地偷看陆宜一眼,想要知道陆宜为何还不满足。却见陆宜并不在乎若谷,她在注意另外俩缓步走来男子呢。 她为若谷感到委屈。 大家来到圆池边的葡萄架下,陆宜道:“我该为大家介绍吧?好像蛮有难度的,我来一一说明。” 家政打断她,笑道:“瞧这媒婆一点技巧都没有,还不是怕我做老处女要把我推销出去吗?让我表现一下我的长处,提高你的成功率。我来猜。” 她指着钟国栋说:“钟国栋。” 钟国栋笑问:“你凭什么猜到的呢?” “国栋嘛,你站在那里我都闻到木头的味道了。” 大家听了都大笑不止。 她又对若川说:“李若川,也是久闻大名的了,李帅哥么” 若谷在一边乘机帮陆宜推销钟国栋:“小钟也帅阿,小时候不是唱这歌吗,找呀找呀找朋友,找到一个好朋友?大家都找到合适的才好呢。” “哦?哥,找到有什么好?”若川正非常不满被人袢住呢。 “哎,找到了,心就定了呀。我过去看见美丽的姑娘就注意,现在,只注意陆宜一人。满世界的美女与我何干?我拥有陆宜一个就够了。” 陆宜害羞,拉着家政走远些,低声对她说:“这人满口胡言乱语,让你笑话了。” “哎,他才是最最真诚,有深度的,那俩位,花蝴蝶罢了。你的眼光有问题。” 按照一般标准,钟国栋和李若川,都比若谷帅多了,但家政眼里,却只有若谷。 那边三个男人望着这俩女子的身影;一个刚健婀娜,一个苗条娇柔。 钟国栋对若谷表明态度:“我对朱家政满意得很。只要她不嫌弃我,与她交往,求 之不得。谢谢陆宜和大哥为我费心。” 到了下一年的年底,六位年轻人已都结为夫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