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返回目录) 女孩第二天早上早早地就回到了家里。 这是省委机关大院的一栋宿舍楼。省委大院位于N市的长征路1号。院内有省委、省人委各级单位的办公楼、接待室,以及家属宿舍区、商业区、娱乐区等。占地面积不小,有干部、职工及家属近万人,是一个集办公、生活和接待服务为一体的综合性大院。 女孩的爸爸高瞻,解放前服务于国民党,是国军中的文职官员,年轻有为,颇得上司赏识。1949年解放军进城时,高瞻还不到30岁,随着起义的部队投诚了共产党,后来一直在政府机关工作。几年前调到N城,在省人委主管文化和教育。 就在女孩正准备高考的那年春天,妈妈突然查出得了白血病,被医生宣布只能活三个月。父亲到处奔波求救,也没有找到合适相配的血源。性格刚烈,且本来就身为医生的妈妈了解自己的病情后,一次趁医务人员不在身边时,强行拔去输血管,最后,因大量空气进入血管内,抢救无效而死亡。妈妈给家人只留下一张小纸条,简单的一句话:“当生命失去了它应有的意义时,毋宁死!” 母亲小时候是在上海的孤儿院里长大的,不知父母是何人。唯一的亲戚是住在浙江农村的一个堂兄。那年送女孩到学校报到的表姐茹远芳就是母亲这个堂兄的女儿。 茹远芳是N城二中的教师,学的是化学,喜欢的却是艺术。母亲在世时心疼这个侄女离家孤身一人来到N城,在外面住着既花钱又诸多不便,就叫远芳搬了过来,因此,茹远芳一直都和女孩一家住在一起。 1958年,茹远芳交了多年的男朋友被打成右派,并被发配到西北一个边远的山区当农民,男朋友坚决不让女友也跟去落户,并且,为了不影响女友的前途,彻底砍断这段情缘,到那儿不到三个月就找了当地一个农村女孩结了婚。然而,此事对茹远芳的打击太大了,难以释怀,始终走不出这段感情的阴影,如今,已经三十好几了,她也一直都还没有找到合适的男朋友。 高家住在二楼,相当于一套四房一厅的公寓。女孩从书包里找出钥匙,轻声开门进去,想给爸爸和表姐一个惊喜。 公寓内静寂无声,表姐房间的门大敞开着。女孩兴奋地抱着琵琶走进去,想弹一段刚学会的《金蛇狂舞》给表姐听。唉,表姐不在房间,这么早就出去了吗?女孩有些失望,只好回到自己房里,四肢伸展开来摊在床上休息。床前正对着一面大大的穿衣镜,镜中反射的正好是爸爸房间的门。 爸爸的房门关着。女孩不明白一贯起得很早的爸爸今天早上怎么哪?是生病了吗?女孩有点担心。 不一会儿,突然听见隔壁房门‘吱呀’一声开了。镜子里,茹远芳睡眼惺忪、一头乱发、衣冠不整(实际上是只带着胸罩,穿着短裤!),蹑手蹑脚地从爸爸房里出来,身后紧跟着是只穿了一条短裤的高瞻,两人又在门口搂搂抱抱恋恋不舍地缠绵悱恻了一番。最后,茹远芳挣脱出来,侧身弯向女孩房间仔细听了几秒钟,并轻轻拉上了女孩房间半掩着的门。镜子里的图象消失了,只听见爸爸房间门‘咯啦’ 一声关上,还有茹远芳快步走去她自己房里时,留下的一串细细脚步声。 周围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女孩自己的心在狂跳不止。她也说不清是为什么,刚才不堪入目的一幕使女孩感觉像是自己做了一件见不得人的羞耻肮脏之事一样。她脑袋发胀、胸口发闷、晕晕乎乎、瘫瘫软软地,全身燥热、双颊滚烫,心中还有一种隐隐的厌恶之感。过去几年对表姐的好感,还有那种像对母亲一样的依恋之情,全都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对爸爸呢,也似乎突然间就滋长了一股莫名的仇视心态。 这种世俗男女之间经常都发生的事情,在这个洁白无暇的少女心中掀起一阵波澜。早上室内的空气仍然闷热,但女孩却觉得全身发抖,翻身将一床毯子裹到身上,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也不知是梦里还是梦外,听见爸爸和表姐在自己床边的说话声。爸爸说: “这孩子今天怎么啦?回来就睡。” “我看她睡得一脸通红,以为她病了,刚才还给她量了一下腋下的温度,很正常啊……” “恐怕是在学校功课忙太累了……”爸爸说。 “我看啊……唉,可怜的如如,八成是想妈妈啦……”表姐说。 “让她睡吧……”然后,脚步声“咚咚咚”,两人走出了女孩房间。 表姐的最后一句话刺激到了女孩的心尖上,眼泪哗啦哗啦地涌出来流满了枕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