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返回目录) N城天气极热的时候,最难捱的是晚上。白天虽然骄阳当空,空气还在流动。而当太阳下山之后,空气仿佛和周围的黑暗凝固到了一起,巍然不动,整个晚上不会有一丝丝的风。 那晚,男孩和几个室友呆在八人一间的学生宿舍里。人人汗流浃背,坐都坐不住,更不用说睡觉了,只好瞎聊天。 “如果有电风扇就好多了,我家今年买了一个。” 陈鸣威说。 “嘿嘿,我们家以前有一个人力风扇”郑少青边笑边描述小时候父亲自制的‘人力风扇’,“在天花板上用两个吊环,挂一张大大的长方形的纸板,叫一个人拽一根绳子,穿过一个軲轳不停地拉。可别小看它,这把‘大扇子’可以扇十来个人呐。” “可是谁愿意在那儿拉绳子啊?” 有人感到奇怪。 “主要是用在有客人来吃饭的时侯……” 郑少青还未说完,男孩接上嘴:“当然是由他家三个光头轮流去拉啰。” “我说一个夏天在外面板车上睡觉的笑话给你们听,” 男孩还没有开始说,就已经笑得按着肚子: “其实,这是我和高中时几个顽皮头子一起搞的恶作剧。” “是啊,我也知道,” 郑少青接着说:“我和白明志高中时住在家里,但我们学校也有人住校。那宿舍的条件呀,比我们这儿还差多了,连厕所都在外面。有一次,也是这么热的晚上,一个男同学在校园里把竹板架在一辆板车上呼呼大睡,被白明志一伙人连板车带人一齐拉走,挡在女厕所的门口。这板车上的老兄啊,居然一直睡到天亮时都没醒,吓得女生那天晚上一直到早上都不敢上厕所。” 有人提议把草席铺到外面草地上去睡。大家便一窝蜂地跟了去。出门一看,草地上早已经睡了一大片,此时此刻,也不怕那些猛吸人血的蚊子,竟然很快就呼呼入梦。 睡到半夜,不知道是谁在梦中傪叫了一句:“老虎来了!”,吓得几十个人卷起草席一窝蜂地跑回了宿舍里。 男孩一个人仍然在草地上呼呼大睡,什么也不知道。半夜突然醒来,看看周围,不明白为什么只有自己一个人睡在这儿,几十个同学到哪里去了? 好像睡意也没有了,便起来走走,按照习惯朝山青湖旁走去。 远远就能看见山青湖平静如黑玉般的湖面,只是偶尔有几颗亮点在湖面跳跃两下。空气依旧沉闷得让人窒息。路上不时也有个把睡不着出来夜游的学生。 一阵叽叽喳喳的话语声传到耳际,男孩看见前面路边一个小瓜棚旁,两个男学生在议论什么,便赶几步凑了过去。 “啊!刚才我走进去,突然发现那一男一女躺在地上,睡着了啊……” “这么热也能睡着,哈哈……” “不怕热吧,再说,两人几乎没穿衣服,抱在一起!” “哇,没穿衣服吗?让我也看看……看看女生不穿衣服是什么样子……” 男孩也跟着他们朝瓜棚里望去,黑幽幽地看不太清楚,只见两个人影而已。人影动了动,可能已经被他们的说话声惊醒了,但似乎又不太敢大动。过了几秒钟,男孩的眼睛对瓜棚的黑暗比较适应了,突然发现那两个人影是他所熟悉的朋友,因为他看到了林深潭那双在舞台上挥斥方遒的漂亮细长的手,还有梁丽略头上那种自然卷曲的头发。 白明志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急忙将两个学生拉到一边,对他们说:请你们千万不要声张啊,那两人是我的朋友,我会去处理这件事。交代完后一转身却发现另外来了两个人,已经钻进瓜棚里去了。过了一会儿,进去的人出来了。仔细一看,其中一个是同系962班的李全保,就是那个高如雪的小组长。另一个也是数学系的,年级低点,好像叫方明。梁丽略低着头,林深潭好像早就看见了白明志,对他微微一抿嘴,嘴角露出一丝苦笑,面部肌肉抽动了一下。然后,两人默默地跟在方明后面,走了。 李全保则对这几个看热闹的人异常严肃地说: “你们回去吧,我已经让那一对狗男女穿上衣服去系办公室等候处理了。实在太不象话,这事非同小可,我得反映到校党委去……” 男孩忙说:“算了吧,反正只有我们这几个人知道,有必要惊动校党委吗?” 可李全保不理采男孩,雄赳赳气昂昂地跑去追上那三个人,离开时只冷冷地对男孩撂下一句话: “革命队伍里最坏事的就是像你这样的小资产阶级温情主义分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