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为2014年6月23日,伊拉克摩苏尔,ISIS占领区,百姓安居乐业,一名妇女在购买主食 —— 馕。
伊斯兰国武装分子夺取伊拉克重镇拉马迪的控制权后,周一在拉马迪市内高调地 进行胜利大巡游。最令人吃惊的是,巡游队伍中有不少穿着全身军服的的未成年 娃娃兵,其中一人看来不足5岁,在肩上托起一台迫击炮。
伊斯兰国在攻陷拉马迪镇后数小时,在社交网站发布这批新照片,显示巡游 队伍阵容庞大。另有一幅照片,见到一名样子稚嫩的小男孩坐在一辆车的 右边前座,举起一把步枪,枪嘴朝天,面露笑容,看来很威风。
看来,那些小孩子们都感到雀跃,欢迎伊斯兰国部队入城。 开始招揽世界各地的妇女和姑娘加入伊斯兰国武装部队。
叙利亚东部的拉卡省就是伊斯兰国治理模式的最好例证。该组织成员将 拉卡省作为伊斯兰王权下的生活实例,他们希望有朝一日伊斯兰王权能够 连接中国和欧洲。图为6月30日,叙利亚拉卡省,伊斯兰国武装人员参加 军事阅兵。
伊斯兰国由巴格达迪(Abu Bakr al-Baghdadi)领导,他还将军事和民事 管理分开,战士只充当警察和士兵的角色。他任命民事管理副手,伊斯 兰语称为walis,类似于部长,管理机构,发展各行业。(6月30日,武装 分子骑马参加一个阅兵式。)
3月31日,妇女坐在公园中聊天。
3月31日,女学生行走在街道上。
6月30日,武装分子参加阅兵游行。
Unimpressed: Several children get ready to drive the dodgems despite the frequent power cuts in ISIS teritory
更重要的是,目前我们对“伊斯兰国”真实情况知之甚少,很难轻易定性。“伊斯兰国” 固然是中东治理失败和美国政策失误的结果,
但该组织兴起后,能够在伊叙两国 迅速攻城略地,如果没有一点合理
性成分,肯定说不过去。
目前,西方媒体一味渲染该组织残杀俘虏、斩首西方人质的极端性一面,对该组织的 其他侧面却鲜有提及。
根据零星获得的信息,该组织在占领区内提供水电、支付工资,控制交通,并管理 着面包房、银行、学校、法院和清真寺等。 因此,“伊斯兰国”到底是十恶不赦
的恐怖组织, 还是当前中东政治发展 的必然产物,仍很难定论。 —— 引自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副研究员田文林博士: 美国号召打ISIS夹带不少私货 2014年09月17日07:20 《环球时报》 “伊斯兰国”:一个原教旨极端组织的崛起
田文林 发表日期:2015-10-15 公元632年6月,伊斯兰教的缔造者、先知穆罕默德辞世,身后没有留下任何关于继承人问题的遗嘱,埋下了导致之后穆斯林世界内部大分裂的导火索。当时的穆斯林社群中,大部分人支持穆罕默德一位德高望重的朋友出任“哈里发”,这部分人就是后来的逊尼派,亦称多数派;而另一小部分人则坚持认为只有穆罕默德的女儿法蒂玛、女婿阿里以及他们的直系血脉才是合法的继承人,这部分人即成为什叶派,也称少数派。在随后1000多年的时间里,这两派之间的矛盾对立及流血冲突贯穿了整部伊斯兰教的历史。 21世纪之初,美国发动了对伊拉克的战争,当时的伊拉克由逊尼派强人萨达姆掌权,然而其半数以上的国民却是什叶派。战后萨达姆倒台,美军撤出伊拉克,该国开始逐渐滑向党派内斗夺权、纷争不止的深渊。而后,随着“阿拉伯之春”的恶果外溢,在整个中东地区巨震的大环境下,IS终于从一个小小的“基地”分支机构成长为一头巨兽,从深渊中一跃而出。 IS究竟是如何步步坐大?当下又是谁在中东与IS奋力作战?面对各国利益纠结,IS未来又能否在政治夹缝中继续生存发展?这对国际安全与反恐斗争又会带来怎样的影响?带着这些问题,本刊走访了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亚非所副研究员田文林博士,请他谈一谈自己的看法。 “伊斯兰国”:一个原教旨极端组织的崛起 受访专家: 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亚非所副研究员 田文林博士 采访: 汪岚 廖南杰 整理: 于雪 现代军事:田博士您好!很荣幸今天能对您进行采访。对于“伊斯兰国”这个组织我们的读者应该说并不陌生,我刊之前也曾刊登过相关文章。从开始的“伊拉克和黎凡特伊斯兰国”(ISIL),到“伊拉克与大叙利亚伊斯兰国”(ISIS),再到如今提出“建国”纲领、自称“伊斯兰国”(IS),这个组织可以说是有着明确的政治目标,且势力蔓延非常之快,在有些占领地甚至得到了当地居民的支持,那么我们现在是不是已经不能再简单地将其称为一个“恐怖组织”?IS是否已经超越了一个“恐怖组织”的范畴? 田:严格来说,媒体还是不能称IS为“恐怖组织”,而应是称其为“极端组织”,这个口径还没有变。这个称呼比“恐怖组织”定性轻一些,也较为恰当。很明显,“伊斯兰国”和之前出现的形形色色的恐怖组织确有不同。以前“基地”组织算是最广为人知的恐怖主义组织了,但该组织基本上是零星式恐怖袭击,而且其政治主张并未明确提出要建国。按照“基地”组织的说法,他们认为现在建立国家的时机和条件不成熟,所以他们的阶段性主要任务只是先进行意识形态方面的宣传和相关行动;但“伊斯兰国”是要建立一个伊斯兰国家即“哈里发”国家,这已不是其远期目标而是当下任务。目前该组织在伊拉克和叙利亚占领的领土面积已和英国相当,;而且在这些地方进行了有意识的治理,虽然方法有些极端,带有很强的原教旨主义色彩,但是其宗旨是建国。相对于过去的“游寇”式,他们表现出了安居的意愿,这跟过去很不一样。 此前美国有一篇文章谈到,打击“伊斯兰国”的时机在流逝。“伊斯兰国”和其他组织不一样,有很强的意识形态支撑。怎么讲呢?从体系上说,他们想要要摧毁一战结束后由英法殖民者确立的所谓民族国家体系。中东过去是一个类似奥斯曼帝国的帝国体系,由哈里发统治,这种体系跟欧洲的民族体系是不一样的。但奥斯曼帝国在一战失败后由英法进行委任统治,并按照英法利益进行了势力划分,成为若干小的主权国家。那么这种主权国家(中东现在的体系基本上是这样的)跟欧洲相比,其体系比较脆弱,历史短暂、不到百年,而且和中东传统政治理念相悖——无论是过去阿拉伯的民族主义,还是其“伊斯兰共同体”的愿望。所以作为“伊斯兰国”,其目的就是要摧毁过去这种他们认为不合理的主权国家体系。这种情况下,“伊斯兰国”和中东传统穆斯林要实现恢复当年荣光的愿望不谋而合。正是这种要恢复过去传统、恢复“哈里发”统治帝国的梦想,拨动了很多人的心弦。所以尽管其力量微小,且在多国联盟的不断打击下持续损兵折将;但是前去加入该组织的所谓“圣战分子”依然络绎不绝,这一点需要引起我们的重视。 我们还需注意到,IS的对内统治方式是进行“区别式对待”。过去在主权国家体系下,统治方式是建立所谓“想象共同体”,即在其疆域内建立同一种身份识别,如叙利亚人、伊拉克人、约旦人等,按照这种方式把人民通过各种方式联系起来。但是“伊斯兰国”在其占领地区有意识制造教派冲突和分歧,如对什叶派进行屠杀、摧毁什叶派宗教圣地包括叙利亚古城。这些做法都是在强调其作为穆斯林的认同,而不是作为一个主权国家公民的认同。从现代文明角度来、从民主国家的公民角度来看,这是不可理喻的,是反历史、反文明,是倒退的;但是在IS的话语体系下,却说得通。所以,对现在的“伊斯兰国”,不能简单地将其与之前各种形形色色的恐怖组织相提并论,这是因为除了我们所看到的其杀人放火的行径之外,其所有行动背后还有一个强大的意识形态逻辑。 现代军事:有媒体称IS在伊拉克等地得到了很多逊尼派群众的支持,有相当的群众基础,这是确有其事吗? 田:对伊斯兰国的内部情况其实我们能够了解到的很有限,我们也是通过西方媒体的报道来了解这个组织,所以信息的真实程度难以判断。目前看来,IS在占领区域一方面按照其自身方式进行所谓“管理”,如消除该地区犯罪问题、要求妇女出门戴头巾蒙面等。现在的问题我个人感觉更多集中在伊拉克的逊尼派,他们一方面同“伊斯兰国”有共通的地方,但也有分歧存在。共通的地方是指:众所周知,在萨达姆正式倒台之前,伊拉克的逊尼派尽管从人口上说是一个只占20%的很小族群,但统治精英偏多。所以在萨达姆政权倒台后,这个群体的整体利益是一个边缘化的过程,对当权者进行反抗的反对派武装,多数是逊尼派。此时“伊斯兰国”打着逊尼派的旗号出现,一定程度上吸引了对什叶派为主导的伊拉克政府不满的逊尼派人士。伊拉克北部库尔德人的独立运动也是由于对萨达姆政权的不满,他们过去处于弱势,而“伊斯兰国”的出现,某种程度上成为其政治代言人。从这方面讲,他们可能有契合的一面。 矛盾的一面是:伊拉克的逊尼派在萨达姆统治时期应该属于社会精英阶层,他们的世俗化程度比较高,所以他们主张走的道路并非伊斯兰道路,而是政教分离,可以说其政治理念至少是世俗主义的;而现在“伊斯兰国”则有点复辟和原教旨主义色彩的治国理念,显然与他们的主张并不吻合。 现代军事:世界各主要国家在中东地区的政治算计和利益矛盾一直都很突出,可以说IS能有今天的发展,美国的中东战略也是“功不可没”的。在打击“伊斯兰国”这个问题上,美国雷声大雨点小,即使是IS已经壮大到现在的地步,美国也并没有要全力要打压的意思。那么我们是否可以说,IS的适度发展实际上并不违背美国的国家利益? 田:这是个好问题。之前我曾专门写文章谈过这个话题。一方面,“伊斯兰国”的出现与美国的中东政策有直接的因果联系。这个组织的前身最早可追溯到阿富汗战争时期,当时美国为了抗衡苏联,其政策是同沙特、巴基斯坦这些地区穆斯林国家一起支持阿富汗的所谓伊斯兰“圣战”武装;其结果就是“基地”组织从那个时候开始不断发展。可以说,“伊斯兰国”雏形的出现,同美国当时支持伊斯兰武装是有关的。 当这批以“基地”组织为首的极端恐怖势力发展到养虎为患、尾大不掉的时候,他们先是把矛头对准了苏联;苏联撤军后又转向了美国,乃至后来制造了“9·11”事件。此后美国开始打击地区伊斯兰武装,主要表现为阿富汗战争和伊拉克战争,但是却导致“越反越恐”。伊拉克本属中东地区一个稳定的“绿洲”,这个地方没有极端武装存在,而且伊拉克跟“基地”组织没有任何联系。但正是在伊拉克战争之后,在伊拉克的阿富汗人和约旦人,最终成立了伊拉克的“伊斯兰国”,成为“基地”组织的伊拉克分支机构。可以说这个组织的发展壮大跟美国的地区政策是有直接关系的。本来美国此前在伊拉克进行的反恐作战已使该组织在伊境内几乎没有立足之地;但是2011年中东剧变之后,叙利亚政权动荡,美国从中推波助澜,使得叙利亚的反政府武装从无到有、从小到大。叙利亚大乱之后,在伊拉克已无法立足的ISIL跑到了叙利亚,重新在叙利亚内战中不断发展壮大。所以在2014年“伊斯兰国”又打回伊拉克占领摩苏尔时,尽管令人感觉很突然,但其实这个过程都是有迹可循的。就其发展轨迹来看,“伊斯兰国”一路走来由小到大,由弱变强,始终是与美国的地区政策直接相关的。 那么反过来,我们可以看一下“伊斯兰国”发展壮大后,其对待美国的态度: 一方面,美国的全球战略正在进行重新调整,战略中心已从中东转向亚太;另一方面,其主要打击对象也在发生变化。过去小布什时期主要是反恐,也就是打击“极端恐怖主义”;到了奥巴马时期,其主要对象变为中俄这种新兴大国。这种转向表明,尽管“伊斯兰国”的威胁比当年的“基地”组织还大,但美国的心思已不在这里,所以对于打击“伊斯兰国”,即便伊拉克当时的马苏姆政府不断向美国求援,美国始终没有大规模派遣地面部队;虽然后来展开空袭,仍一再强调这个空袭是有限协助,可以看出,美国确实不愿加大投入来打击这个组织。 另外一方面我认为,实际上“伊斯兰国”的存在,对美国在中东地区进行离岸平衡是有帮助的。早在2006小布什在任时期,美国的一些智囊就曾提出重塑中东秩序的方案,即把中东按照种族教派分割成若干更小的单位,使之相互征战。这种情况下,美国的地区盟友如以色列的安全环境肯定会进一步改善。“伊斯兰国”出现后,中东很多国家“阴谋论”又开始盛行,指出“伊斯兰国”的出现实际是美国和以色列包括英国的情报部门在有意培植;包括美国前中情局局长也曾说,“伊斯兰国”的出现和美国的支持与纵容有关。 这个组织的存在作为一种新的地区力量,肯定是有助于维护美国的盟友以色列的地区安全的。因为这个组织的存在一方面肢解了伊拉克,另一方面也肢解了叙利亚。如此一来能对以色列构成威胁的地区大国就在无形中消失了,所以对以色列安全有帮助。再者,“伊斯兰国”作为逊尼派的极端武装,和什叶派的所谓核心国家(如伊朗)是水火不容的。之前美国发动伊拉克战争打倒萨达姆政权以后,中东地区已没有一个力量能够制衡伊朗,导致伊朗在这个地区影响力越来越大,美国束手无策。所以说发动伊拉克战争,美方也自认是非常重大的战略失误。 所以,这些年来美国想撤离中东,前提就是要找到一股能够制衡伊朗的地区力量,在伊拉克已成为伊朗附庸的情况下,沙特虽然经济实力强大但军事孱弱,制衡伊朗的力量不足。那么像“伊斯兰国”这种具有一定军事实力的新的非国家行为体的存在,对伊朗的地区影响力扩张会构成很大制衡。美国如果允许该组织存在,无形中就可以比较放心地撤离中东。从这个角度来看,美国始终没有对“伊斯兰国”痛下杀手,我想应该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现代军事:在中东地区的大国纷争中,我们比较感兴趣的是沙特和土耳其。像沙特这种逊尼派堡垒国家,先前在中东地区很有宗教话语权,有观点认为沙特其实就是IS的背后金主,用以制衡什叶派的伊朗和叙利亚;但是从去年开始我们注意到经常有IS攻击沙特的消息传出;其次是土耳其,该国对IS的态度好像始终在变化,开始时很暧昧,随后慢慢趋于严厉。能否谈谈IS为什么会有攻击同为逊尼派的沙特的举动?还有土耳其在IS问题上逐渐改变立场的原因,以及今后可能的态度? 田:我觉得沙特和土耳其的政策不是我们用理性能衡量的,他们的政策从我们的角度来看有很多不能理解的地方: 先说沙特。沙特对“伊斯兰国”的态度应该是前后有变化的。早期的沙特主要在中东剧变后支持在叙利亚和利比亚的政权更替,因为这两个国家均为共和制国家,而且从地缘政治角度和政治制度竞争方面他们都是对手。要打倒对手自己却没有力量,就只能靠扶植这些国家的反对派。这些国家的反对派事实上有相当一部分是伊斯兰极端武装,包括叙利亚的“支持阵线”和“伊斯兰国”。因此,早期沙特和“伊斯兰国”因为有共同敌人,所以这个时期他们的合作面较多,因此我们可以看到“伊斯兰国”作为最富的极端组织,资金来源很多,其中很重要一项是来自于海湾国家富豪的捐助。 但随着“伊斯兰国”的日益壮大,情况发生了变化。前面我说过,“伊斯兰国”的政治抱负,是建立一个地跨欧亚非三大洲的“哈里发”帝国,这个帝国很显然是要把沙特包括在内的;而同样以宗教立国的沙特作为所谓两大“圣寺”的监护者,在伊斯兰世界的软实力来自于宗教,其在伊斯兰世界的壮大也是靠宗教旗号。表面上看他们的意识形态有共通性,但事实上他们在争抢同一把椅子,即抢夺在伊斯兰教内的正统性和合法性。现在巴格达迪声称(“伊斯兰国”领导人,自封“哈里发”,“哈里发”原意指先知穆罕默德的继承人)师承的是早期奥斯曼帝国甚至早期阿拉伯帝国时候的封号。多人同时宣称自己是真主在大地上的影子,是伊斯兰教的在世俗世界的最高代表,这同沙特构成了越来越直接的竞争。 从实践来看,当伊拉克和叙利亚越来越乱时,这批势力很容易向沙特渗透,所以我们可以看到前段时间沙特境内清真寺出现了爆炸事件。这是近几年来前所未有的,意味着“伊斯兰国”对沙特的威胁已不仅仅是一种口头上的意识形态威胁,而是已经变成了很现实的安全威胁,随着时间的推移还可能变成对沙特领土的直接侵蚀。正是在这种背景下,沙特对“伊斯兰国”的政策出现了一定的转变,包括杜绝境内反对派人员向黎巴嫩地区渗透、抓捕“伊斯兰国”的支持者等。 土耳其的政策跟沙特有类似的地方。土耳其的外交政策在中东剧变之前号称是“邻国零问题”,这个口号本身就带有形而上的色彩。世界的本质是矛盾的,矛盾是普遍存在的,“邻国零问题”就意味着搞投降主义,所以这个结论根本立不住。到了2011年中东剧变以后,土耳其的政策又发生近乎180度的大转变,即推行所谓“民主”,支持民众起来反对当权者。这种地区政策的转变并未提升土耳其在中东的影响力,而是使其政治影响力进一步下降。 其实“伊斯兰国”的出现本身就让土耳其非常尴尬,因为这个组织在叙利亚发展壮大伊始曾得到土耳其或明或暗的支持,包括众多人员训练都是在土耳其境内进行。很多其他来自第三国的“圣战武装”分子,都是通过土耳其进入到叙利亚境内加入该组织。土耳其埃尔多安政府可能原本认为“伊斯兰国”的政治理念与其有共通之处,可以作为一个潜在的战略盟友合作。但是“伊斯兰国”作为一个非国家行为体,它有类似于一个地区国家的力量,却没有一个地区国家的责任感和自我约束意识,随着其力量的发展壮大,客观上会对土耳其的边境安全构成越来越大的威胁。尤其是前一段时间土耳其边境小镇发生恐怖袭击事件,很多报道称是“伊斯兰国”分子所为。于是双方“井水不犯河水”的状况被打破,甚至可以说它直接破坏了埃尔多安政府2011年以后的中东政策。这种情况下土耳其也只能被迫进行政策调整。埃尔多安政府因为尚未换届,所以其政策调整表面上看是要加大打击“伊斯兰国”的力度,甚至同意美国使用土耳其的军事基地,但实际上却有“搂草打兔子”的嫌疑,真正要打的恐怕是境内的“库尔德工人党”武装,这使地区局势变得更加复杂。 现代军事:您刚刚提到很有意思的一个族群,就是库尔德人。在中东IS同其他国家的混战局面中,库尔德人逐渐成为一股关键力量,现在真正在拼死与IS作战的似乎就是库尔德人了。请您谈谈为什么库尔德人会如此奋不顾身抵抗IS,他们又能从这场纷争中获得些什么实际利益?毕竟库尔德人的建国渴望也已经由来已久了。 田:这个问题比较复杂。确实,在打击“伊斯兰国”过程中,库尔德人是真正冲在反恐第一线的一支地区力量,因为双方的利益冲突是直接相关的。现在“伊斯兰国”的版图正在向北扩展,主要是向叙利亚境内的库尔德区域即叙利亚东北部以及伊拉克的北部。所以无论是在叙利亚还是在伊拉克,“伊斯兰国”的版图扩张和库尔德人的势力范围是直接冲突的。库尔德人虽然信仰逊尼派,但在种族上是另外一个民族,其民族和语言都与作为阿拉伯逊尼派的“伊斯兰国”完全不一样。而“伊斯兰国”对其他民族和宗教信仰的态度其实是非常严苛的,所以双方的矛盾更多的是一种你死我活的冲突。库尔德人的反抗,首先是因为双方的矛盾很难调解;从更大范围来看,实际是相关的地区国家在反击“伊斯兰国”的问题上,没有能力做出更大努力或是没有意愿采取更强措施。外围国家如土耳其和沙特、内线国家如叙利亚和伊拉克均是如此。伊拉克中央政府安全部队曾以几万人对付几百人都一击即溃,战斗力和战斗士气非常弱;叙利亚的巴沙尔政权,其军队主要目的实际是控制大马士革区域,叙利亚局势一乱,就让国内的库尔德人进行自治,其军队等于是不介入的,这就意味着叙利亚的库尔德人要想保证自己安全,只有拿起枪来自己保卫自己。大家都不愿意出力,而库尔德人没有救世主,只能靠自己。 可以看出,库尔德地方武装的发展壮大,一方面是在和“伊斯兰国”的军事对峙中发展起来的;同时,2011年中东剧变后地区秩序的混乱也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库尔德人现在主要分布在4个国家:土耳其、叙利亚、伊拉克和伊朗。作为一个跨界民族被分割在不同的国家,其要求统一独立的声音始终存在,可在主权国家体系下这个力量基本上是没有生存空间的。但是“伊斯兰国”出现后,中东部分地区主权国家体系的根基其实已经动摇,加上“伊斯兰国”已把叙利亚和伊拉克的边境都抹平,那么这个力量版图就有可能按照种族和教派来重新分割。相对于“伊斯兰国”这个按照宗教信仰来建立的国家,叙利亚和伊拉克境内的库尔德力量会出现一个横向的联合趋势。我曾看到一个材料,是土耳其等4个国家境内的库尔德人组织了库尔德国民大会,即来自不同国家的库尔德人代表坐在一起开会商讨他们今后的发展问题,这在一战结束后还从未有过。所以,中东大乱局对库尔德人来说应该是一个难得的机遇,尤其是其他国家在打击“伊斯兰国”的问题上都不肯出力,而库尔德人作为反恐主力,无形中得到了美国等西方国家军事上的支持。这就使得库尔德人独立建国最缺的东西,即枪杆子力量进一步强大。随着时间推移,库尔德人的军事力量会越来越强大,他们建立自己国家的可能性也会进一步增加。 现代军事:说到威胁的外溢,为什么IS在欧洲发起的袭击主要是在法国境内? 田:其实也不仅是在法国,英国也出现过这种外来穆斯林移民屠杀当地士兵的事情,当然法国可能更明显一些。现在欧洲应该有5000万穆斯林,法国大概有500~600万,穆斯林群体较庞大。但是这批人又很难真正融入当地社会并为这个社会所接纳。所以更多的是作为一种边缘群体存在。这看上去是宗教问题或者民族问题,严格意义上也是一个阶级问题。这批人在社会上属于中下层,如果没有得到有效引导,他们就会把“伊斯兰国”提出的那些宗教诉求当成自己要奋斗的方向。所以当“伊斯兰国”谈到要屠杀异教徒或要占领欧洲、伊比利半岛时,这些人可能就会发起“独狼”式袭击。他们跟“伊斯兰国”或许没有直接联系,只是同情或支持者,通过自己的理解和方式来捍卫他们的宗教尊严。 就我个人理解,包括“伊斯兰国”在内的很多人把问题归结为宗教本身,这实际是没有抓住问题的实质。等于是看到问题却开错药方。伊斯兰世界在整体败落,具体到个人,每个穆斯林自身都会有被压迫或是被边缘化的感觉,这是一种结构性原因,类似于国际经济旧秩序跟新资本主义造成的资本力量扩张使一般劳动者处于无权地位有关系。从这个意义上说,要想重新实现民族复兴和个人富足,实际应该做的是反对霸权主义,反对不合理的国际旧秩序。但是这些人意识不到问题的根结在哪儿,将很多问题简单归结为宗教,从这个意义上说,这也是他们的悲哀。 现代军事:您认为IS的影响或者力量能投射到中国吗?因为其纲领里也曾认真地谈到中国,IS对我们有没有什么实际性的威胁,比如像在新疆地区? 田:“伊斯兰国”作为中东地区的搅局者,其直接安全威胁是受地区限制的;但是其意识形态威胁即极端思潮的威胁则是全球性的,所以才会吸引全球的极端分子纷至沓来。这实际已经波及到我们的新疆。据称新疆有些人举家外迁,要到中东去参加“圣战”,这跟“伊斯兰国”的号召是有关的。从这个意义上讲,我认为中国面临的威胁之一,就是伊斯兰极端思潮的发展和蔓延,可能会使国内众多穆斯林中的一部分思想进一步激进化,成为“伊斯兰国”的潜在同情者、支持者乃至参与者。这个趋势是全球性问题,并非只在中国存在;欧洲国家包括美国也存在这个问题。 从更大的背景来看,现在的全球经济形势非常严峻,如前段时期全球股市暴跌,被认为是新的金融危机爆发的征兆。那么在新的形势、经济大危机背景下,各种极端思潮的出现是有其必然性的。“伊斯兰国”的这种极端思潮对于那些在全球化背景下的边缘群体/族群来讲,特别有吸引力。 意识形态对中国的威胁是我们能直接看得到的,安全上的威胁虽然不明显但还是存在的。现在“伊斯兰国”的扩张已经向东到了阿富汗,而阿富汗、巴基斯坦和中国的领土是有毗邻的,和我们的西部边陲新疆等于也是直接相对的,随着“伊斯兰国”像瘟疫一样不断扩张,很有可能就会从境外扩张到中国境内,引发类似“独狼”式的恐怖袭击(见《现代军事》2015年第7期《“独狼”式恐怖主义及相关反恐情报研究》),所以我认为我们还是要提高警惕的。 就我个人观点,现在国际上打击“伊斯兰国”的反恐条件其实并不成熟:美国不愿打,地区国家心又不齐,难以形成合力。在这个背景下让中国积极参与国际反恐,其实也很不现实,所以我个人感觉我们的反恐关键还是把家门守好。一是防止境内很多穆斯林激进分子出去参加所谓“圣战”,以及防止这些人的回流;另外,我们应该加强去极端化的教育及相关措施,避免境内成为伊斯兰极端分子的土壤。 现代军事:您认为IS的未来发展趋势会是怎样的? 田:我个人感觉,一句话来概括这个组织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所谓的“成事不足”就是,他所谓的要建立一个跨境“哈里发帝国”的梦想,简直是痴人说梦。从大的趋势来看,一个帝国的出现有很多条件,很重要的一点是它自身有一种足以引领这个时代的新力量,尤其是强大的军事力量;还有一个条件就是周围国家都处于衰落和没落期,可能一触即溃,过去的阿拉伯帝国和奥斯曼帝国的扩张都是得益于这些条件。现在来看,一方面该组织自身的军事力量还落后很多,另一方面周围的国家如北部的俄罗斯、西部的欧洲、东部的中国乃至海上的美国,这些力量现在都还处于复兴或者是发展过程中,都比较强大,所以说建立一个伊斯兰帝国的空间几乎不存在。即便伊拉克、叙利亚都乱了,从更大范围内来讲,像伊朗这样的拦路石都是“伊斯兰国”所无法逾越的。所以说他不能成事,这是从地缘格局上就注定了的。 其次,从其自身政治理念来看,“伊斯兰国”实际上的做法是四面树敌和四面出击,这从战略上说非常致命。没有外部大国支持,力量又很弱小,要实现建国难度是比较大的。 再者,从其发展战略上,他看到了伊斯兰世界本身存在积弱积贫的问题,也知道伊斯兰世界要想实现复兴强大需要团结统一,要成为一个至少是版图上的大国,其贫弱处境才可能改变。但他解决问题的路径又是原教旨主义的方法,是试图通过摧毁所谓的偶像崇拜来凝聚强化民众对伊斯兰的信仰。伊斯兰世界衰落的原因并不在于淡化了的宗教信仰,但他们却认为是这样。这条路既使没有任何外围的束缚,其自己也会越走越窄,进入死胡同。曾有人说,“伊斯兰国”是带有自我毁灭基因的,发展下去最后很可能其内部会分崩离析。没有先进的理念也没有先进的阶级领导,单靠这种若干支持者进行发展,路会越走越窄。 那么为什么又说他“败事有余”呢?因为其在相当长时间内还会继续存在下去,美国是最有能力对“伊斯兰国”进行打击的国家了,但他不愿出力甚至一定程度上允许和纵容这个组织的存在。大国不肯介入,同时地区国家又在反对“伊斯兰国”问题上没有形成共识。中东地区的沙特和伊朗应该是两个相对比较强大的国家,但这两个国家的主要目的或者他们认为的主要矛盾不是反“伊斯兰国”,而是进行地缘政治争夺。 从地区环境来看,“伊斯兰国”的发展壮大得益于中东的大乱局。中东越乱,“伊斯兰国”的活动空间和活动范围就越大。遏制“伊斯兰国”活动空间和范围的前提就是中东的政治生态要趋于稳定,但事实上中东乱局在未来相当长时间内是没有缓解可能性的。只要中东继续乱下去,“伊斯兰国”的土壤就很肥沃。从更大的范围来看,大国角逐加剧,国际经济箫条,在经济危机扩散过程中,处在边缘和泛边缘区域的地区国家往往是最先受害和最后才能从危机中解脱出来的;而中东这个地区恰恰又是位于这种所谓全球化产业链的下游地位。所以这些国家在2008年金融危机以后,最先出现政权更替,经济萧条。只有这个地区的民生搞好,参加极端组织的人才可能减少,但这些地方要实现经济复兴又谈何容易。在这种背景下,“伊斯兰国”生存的大环境和土壤对其都比较有利,在可见的未来,危机仍会向深处发展。 A Christian girl was beheaded by ISIS terrorists as a warning to others. This is evil in its purest, crystalline form. A man holds the lifeless body of his decapitated daughter, executed by ISIS because she was of a Christian family.
The moment of death, turned into a spectacle. This man likely had a fami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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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SIS / ISIL / IS 伊斯兰国 兴起后,能够在伊叙两国迅速 攻城略地,如果没有一点
合理性成分,肯定说不过去。
—— 国务院中东问题专家田文林博士
“ 专家的话,你也敢不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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