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仅是上行下效
看看这张空白表格，你如果“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经历过“文革”，会淡然一笑：“不过是走过场罢了。没什么新鲜的。”我是个50后，现在已经65岁了；看到这张空白表格后，中共建立中华人民共和国后的种种场景历历在目，无语呀。国家在这个政府统治下已经快70年了，连百姓在思想上的认识都没有什么质的改变。 这张表格是新疆乌鲁木齐市一所小学用的。中国大陆西北这一地区，维族分离活动自从上个世纪80年代以来愈演愈烈，延绵不绝，并不断上演着伤亡惨重的各类与分离主义有关的暴行。至此，中共统治者在新疆的严控也不断加强，思想控制则是维稳和严控的一个组成部分。可填写这样表格走走过场有用吗？ 当然是没用了。呵呵，这个“没用”指的是什么？就这个表格的具体规定而言，不可能有哪个小学生老老实实地说，我有多少本图书和音像视频“与党的民族宗教观、历史观、马克思主义的‘五观’、《纪要》精神相违背、抵触等问题”；也不能保证“今后，在购买图书和音像视频时严格按照相关规定进行购买”。所以，把这种无聊的玩意儿称为“走过场”。 没用还“走过场”？可见还是有用。这个作用并非仅仅是上行下效，向有关上级党政官吏“交差”——上级布置的政治活动我一丝不苟地让本部门的下属们做了（肯定是不看实际效果如何）。“上面”布置了如何在新疆维稳，各种措施一级级传达下来，这个最基层小学校布置的填写这份表格，便是“维稳”的某项具体表现。其实，这里最重要的作用就是可以用来借机整人。 用这个表格举例。这个调查表发给班上小学生后，一般都会填写自己家里没有“与党的民族宗教观、历史观、马克思主义的‘五观’、《纪要》精神相违背、抵触等问题”的“禁书”。或许就有非常诚实的孩子填写了家里有“禁书”呢？那，立即就得上交。这样，如果日后在某个小学生那里发现“禁书”，这整你就“天经地义”，完全可以给这个倒楣的小学生扣上“欺骗老师和上级领导”的帽子。 我当年“上山下乡”去了农场当“知青”。搞运动政治学习长年累月，并一定要“抓革命，促生产”和“表决心”。春天开始种地，夏秋收庄稼，冬季“大搞农田基本建设”，人人都要表决心，写决心书。在日后，有哪几个“知青”干活“出工不出力”，“对（党）组织口是心非”。晚上开批判会，批判者会信誓旦旦地批判“落后分子”“决心书写得冠冕堂皇，可就是没有落实在实际行动上”。更有倒楣鬼夜里在场院上偷黄豆被发现。这就和隐藏的“阶级敌人”差不多了。表决心时“狠斗私心一闪念”，竟然夜里去偷黄豆，口是心非，“亲者痛，仇者快”。这全连大批判后，还要监督劳动一个星期，并且扣工资。 这种把戏，目的之一就是“挑动群众斗群众”。“目的之一”？当然还其他目的。比如主子（往往是顶头上司）体察下面的奴才们是不是马首是瞻、唯命是从。还是拿这个表格举例。大家都明白填这种表格对“禁书”没用。可如果下面的执行者们一丝不苟的让小学生们填表，别的什么也不想（他内心深处如何想是从来不告诉他人的），主子便可能认为他是忠于自己的奴才。这就是说，专制者常常会有这种把戏，弄个谁都认为荒唐（当然包括主子自己）的办法要下面办。这时，心眼儿多的奴才对主子的意图心领神会，对主子要办的“蠢主意”一丝不苟的执行，以表现自己的愚忠（内心其实很阴暗恶毒）。 这张荒唐的表格让小学生们填写的事儿，也说明了国民性——盲从。凡是“上面”说的事儿都得跟着干，甭问对错。问清楚不好吗？嘿嘿，杀头怎么办？再说，“上面”的不都是“父母官儿”嘛；他们代表P民的一切啦，你还操什么心非要问个“为什么”。呵呵，中国老百姓如此被代表了两千多年；当顺民则图个太平吧。你说这表格荒唐否？可填表签字的人们愣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就这么忍了。百姓的这种忍（完全把自己的命运交由他人随意摆布），造成了独裁统治者的恣意妄为，比如毛泽东。他建立了中华人民共和国之后就胡思乱想的蛮干，甭管他出于什么目的，到头来就是残害百姓。苦难深重的中华民族，长歌当哭。然而百姓们却说“宁为太平犬，不为战乱人”。 中国人儒家传统思想中，等级观念根深蒂固；绝对唯上，拉帮结派是常态。如此，国人的内斗便在世界上首屈一指。在我的记忆里，在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历史中，国人似乎特别善于在政治运动中公报私仇，并冠冕堂皇地宣称“大公无私”。每次毛所搞的政治运动皆如此。我父亲在1957年的时候曾是“右派”。其实在被打成“右派”前他已连连降级；咎其原因，很简单，他是个没有“政治斗争经验的”左倾知识分子。他是中共上海地下党的，建国后当了官。可他哪儿懂拉帮结派这种事儿？结果就是不断被军队转业下来的干部们在数次政治运动中排挤。我后来看了父亲为官的一些资料，对无端落在他头上的各种错误摇头；“错误”中最多的是“党性不强”。他被排挤，最后成为“右派”是必然的。人家大搞宗派暗斗，你这儿还忠心耿耿地“建设新中国”，首先就得被干掉。 毛泽东建国后搞的每一次政治运动，自上而下都有人在公报私仇；“文革”中更是如此。而且，善于整人者在唯上的同时更是“宁左勿右”。“皇帝”那儿是一分，到了最基层恐怕就变成十分，非常的残酷无情；“文革”初期“破四旧”“横扫一切牛鬼蛇神”尤其典型，滥杀无辜，没有一点点的人性。“文革”过去半个世纪了，现在揭出来的各种史料读后仍不寒而栗。现在国内有些人居然还说“文革”有其合理性。或许他们没经历过“文革”吧？不，我还不能笼统的这么讲；其实这里面有个中国传统文化的因素。中国的儒教被统治者“改造”的如此的不讲求人的尊严，一旦当社会人有兽性发作的机会，变成畜类一样的东西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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