僑 領（中篇小說） 萬沐 （故事純屬虛構，請勿對號入座）
十二、BBQ會上流出的秘密
星期天上午在湯姆-李家裡有一個BBQ（燒烤）聚會，自然，牛輝和僑領們的逸聞趣事也成了大家談論的話題。 詩人北村邊喝啤酒邊感慨：“我們出了國，好像還是跳不出中國的醬缸文化，華人社區這些頭面人物不是爭權奪利，就是亂搞女人，還要代表我們回國內去邀功領賞，真他媽的噁心透頂！” “如果盧艷讓你睡，你會不去睡嗎？如果北京讓你坐頭等艙，回國開開會，遊山玩水你會不去嗎？別自命清高了！”周南端着一塊烤得不熟的牛肉，回敬道。 北村笑道：“盧艷是沒辦法拒絕，但回國裝B我還是不會去，這些人明明一肚子男盜女娼，有什麼本事在人民大會堂高談闊論治國平天下。” 李春華是個物理教授，他扶了扶眼鏡，很困惑地說：“我來奧克市十幾年了，明明知道這些所謂僑領亂七八糟，根本就不能代表我們的利益和立場，人品又上不了台面，並沒有幾個人支持他們，不知國內為啥還要把他們當一回事，請他們回國參政議政？” “正因為他們是這個德行，才會請他們回去充充數。”馮秋鴻博士，是一位正直的評論人士，似乎總能一語中的，說得其他人頻頻點頭，很像這句話讓他們醍醐灌了頂一般。 “秋鴻講得對，我給你們透露一個秘密。”說話的是金融學博士查爾斯-王，查爾斯雖然是社區的僑領，有一個大的金融協會組織，但思想卻接近自由派知識分子，所以一直是這個圈子裡的一員。 查爾斯端着酒杯，向左右看了看，見只有北村和馮秋鴻、李春華在旁邊，便說：“最近老羅，羅會長身邊的那幾個又鬧掰了，什麼愛國不愛國的，愛國不過是這夥人撈好處的幌子，金錢和女人才是他們永恆追求的主題！” “願聞其詳”，北村端着一杯啤酒，邊說邊灌了下去，他已經有些微醉了，聽到女人的話題，不由得感到興趣大增。 查爾斯看着北村興味盎然的樣子，便故意調侃說說：“看看看，讀書人不關心天下大事，就是喜歡風花雪月！” “試察歷代盛與衰，何事不關風月情”馮秋鴻即興吟了一句打油詩，笑着說：“快講，我也想聽！” 原來，前段時間北京有個副國級官員訪問奧克市，按照慣例，總領館希望有僑領組織一支大約百把人的歡迎隊伍，每人發一百塊錢，總領館出了兩千塊錢，其餘的費用指示羅會長張羅。羅會長又找到林會長和塗會長，希望他們解決其餘的八千元，最後林會長認了五千，塗會長認了三千。一萬元現金在手，羅會長先留了兩千塊錢給自己。同時將周薇和哈利召集到了自己家，語重心長地對他們說： “童副委員長要訪問奧克市了，這是我們和祖國親人難得的一個見面機會，總領館希望我出面組織一支隆重的歡迎隊伍，目前我只籌集到了八千塊錢，希望你們兩個出面組織一百人的歡迎隊伍，老人小孩都可以，飛機下周四下午一點鐘到，希望當天上午十二點鐘以前各方面的人就能到戴維斯機場列好隊，標語旗子領館都有現成的，警察局方面有張領事負責協調。你們兩個人分頭去各找五十個人，就給他們每人七十塊錢吧，我給你們兩個一人五百塊錢，請你們辛苦一下！” “你組織大夥干，也該給你一份勞務費嘛！” 周薇很體貼地說。 “我不用，我不用，我就是動動嘴，化化緣，你們兩個要出力，請你們務必盡力就好了！”羅會長一副大度寬厚的樣子，哈利似乎有些皮笑肉不笑，也學着周薇的樣子，表示羅會長起碼也應該拿個五百做勞動津貼，但羅會長卻擺了擺手，表示拒絕。 後來，童副委員長到訪約克市的時候，周薇和哈利果然組織起了一支一百人的隊伍。幾個身材高大的年輕人，揮舞着五星紅旗，還有一些精幹點的大叔大媽拉着好幾條：“歡迎祖國親人”、“熱烈歡迎雷副委員長”、“祖國萬歲”等標語，其餘各色人等，則人人手執小紅旗，個個表現得精神振奮、情緒激動。儘管驕陽當頭，但歡迎隊伍的熱度似乎更高過熾熱的太陽。 因為要接受童副委員長等國家領導人的檢閱，所以列隊歡迎儀式必須在一個小路上進行，這樣車隊好放慢速度，徐徐駛過。不一會，童副委員長的車隊從機場那邊過來了，是一長串黑色的車輛。等到走進夾道歡迎的人群，前面幾個車子，每輛副駕駛位子上是一位訪問團的成員，而最前面開道的則是一輛悍馬吉普。童副委員長坐在第二輛黑色林肯轎車上，後面一字排開的都是路虎、奔馳、寶馬轎車。駕車的司機，好幾個是社區歌唱團的小伙子，西裝領帶，顯得非常精神。有人看到周領事也駕着總領館轎車寶馬X5，在第三個車子上，副駕駛座位上是一位精幹的中年婦女。 歡迎隊伍看到訪問團團長童副委員長頭髮稀疏，滿面紅光，扎着一條耀眼的紅色領帶，在打開的車窗口，親切地向歡迎的人群招手。總領事方強則坐在他後面的座位上陪着他，也從窗子裡伸出手，向歡迎的人群打招呼，熟悉他的人立即在外面喊“方總”，向他問候。 後面的每個車子大體都是這個模式，祖國來的領導人，一個個在副駕駛的位子上，輕輕地揮手，親切問候着這些流落番邦的子民，而歡迎人群里是一片紅旗夾着塑料花的激烈歡騰。 由於童副委員長的車隊走得太慢，小路上的車子堵了一長串。其它正在趕路車子可不答應了，有人使勁地按着喇叭，有個黑人小伙子搖下車窗，不斷地用中指比着怪動作。但歡迎童副委員長的車隊，依然是保持着緩慢前行的節奏，根本不理這茬。有個在歡迎隊伍裡頭發花白的大叔，也伸出中指，指向了黑人小伙那輛破舊的藍灰色轎車。
卻說事後在給歡迎隊伍發酬佣金的時候，問題一下就出來了。周薇給她動員來的人，每人發了五十元，而哈利只給部分人發了五十，有的人乾脆就沒有發錢。但他們各自都從羅會長手裡領走了四千塊錢，這其中包含羅會長給他們每人五百塊錢的勞務費。 這些參加歡迎隊伍的人，許多以前也曾參加過這類活動，儘管有些時候領的錢是一百、有些時候是八十，有些時候甚至是六十，但沒有想到這次竟然領到的是五十，他們歡迎的時間基本就花了大半天不說，而且，這兩個人還在微信群里對他們進行了長時間的培訓。更慘的是，有些哈利聯繫的老太太和小朋友根本連一分錢都沒有拿到。他們打電話問哈利，哈利說：“能見到這麼大的人物就很不容易了，你會上中央電視台的，還要什麼錢？”其實，有很多老太太來做這種工作就是奔着錢來的，上不上中央電視台根本就沒有想過。她們就是不依不饒，不斷給哈利打電話，哈利開始躲着不接，最後乾脆就說：“你不是說自己愛國嗎？怎麼幹這麼點小事都要計較，再鬧，下次回國，我讓公安局把你當成反華分子抓了。”果然，這一招很奏效，幾個老阿姨嚇得再也不敢給他打電話了。 不過，也有不吃這一套的，有個東北來的李大姐，她本身以前就是國營企業的宣傳幹部，能說會道，是前年投靠女兒移民過來的。平常社區只要有活動就顯得很活躍，見到領館的同志總是主動上前打招呼嘮嗑，總愛說些想回國再做貢獻的話。她以前參加歡迎活動拿的錢不是一百，就是九十，明顯覺得五十塊錢就不是這麼回事，更何況和她一起去的有人根本連一分錢都沒有拿到，於是便悄悄打電話問僑務領事張德為啥歡迎費少了？這一問不要緊，結果張德一聽大怒，覺得肯定是羅會長在搞貪污，便立即將情況報告給了負責僑務的副總領事肖繼元，肖繼元立馬打電話問羅會長，羅會長這才知道原來周薇和哈利在背後坑他。於是羅會長便打電話給周薇，怒氣沖沖地問：“你以後還想不想回國？憑什麼把人家的七十塊錢變成五十塊錢，坑老人孩子，你還有點良心沒有？” 羅會長向來對周薇是憐香惜玉，客客氣氣，今天這麼說話，也實在是忍無可忍了。他知道，這個事情一旦鬧大，在總領館和社區兩方面都交代不過去。 周薇自知理虧，但卻要找個墊背的，便對羅會長說：“這個事完全是哈利決定這麼做的。”她說：“哈利說，我們組織歡迎隊伍花了很多精力，還對他們進行了多次培訓，要不然效果哪裡有那麼好，新華社和中央電視台都高度讚揚了我們奧克市的歡迎隊伍，你站在前面不是也很顯眼嗎？”周薇講到最後，突然將話鋒一轉。 不過，羅會長儘管出了風頭，但並不買她的好。羅會長知道，周薇和哈利給他這次惹的麻煩太大了，他不假辭色，厲聲斥責，讓周薇馬上按七十元每人補齊。又接着打電話給哈利，哈利知道雪裡埋不住死人，趕忙表示只是這幾天太忙，錢馬上就會給大家發下去。 但哈利轉過臉卻給那些沒領到錢的人打電話，說由於周薇攥着錢，是她不願給大家發，所以才耽擱了這麼久，結果這些老阿姨便紛紛罵那個主持節目時，總愛對男人拋媚眼的婊子。 最可樂的是，後來，在一個社區的微信小群里，周薇和哈利兩個幹上了。哈利罵周薇是個放蕩的騷娘們。周薇也不示弱，講哈利某年某月某天曾借握手的機會拉着自己的手不放，某個地點某個飯局藉故幾次拍自己的後背等等。其繪聲繪色，如同色情小說一般。如此一番折騰，兩個人你來我去，搞得周薇仿佛成了應召女郎，哈利也被弄得灰頭土臉，“著名記者”的人設徹底崩塌了。 “但最後羅會長發的那一小筆財，卻神不知鬼不覺，到底生薑還是老的辣！” 查爾斯說到這裡，大家都感覺大出意外，沒有想到這些僑領齷齪到如此地步，連老人小孩的那點小錢都要貪。更沒有想到，平日一本正經的哈利竟如此猥瑣。當然，至於羅會長，社區的人早就知道他是個婊子和牌坊兩頭都能處理好的老狐狸。 “老羅神不知，鬼不覺，但你是怎麼知道的？”北村反問。 查爾斯喝了一口啤酒說：“其實，張德問了一圈就清楚老羅污了錢，只是不好當面點破。不過，後來還是給其他僑領說了，估計也是想轉彎抹角敲打一下這個老狐狸，讓他以後不要這麼黑心腸了。” “再後來呢？”馮秋鴻問。 “再後來，自然是不了了之，這種事鬧得太僵對領館也不利，好在老羅將問題都一股腦推到哈利身上去了，自己和領館表面上還是你好我好。不過，恐怕哈利以後再也不好意思揹個相機去總領館的活動上嘚瑟了。”查爾斯說。 “快過來吃羊肉串，冷了不好吃。”湯姆太太打斷了幾個人的談話，這夥人又一人拿了一個羊肉串，便聊起了當天的天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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